《血色王座》无法忘记的遗憾

28、异端

　　李益都做好杀人的准备了，没想到当天傍晚斯塔福德公爵夫人再度来访，还带来了她的舅父约翰祭司。
　　约翰祭司五官轮廓跟斯塔福德公爵夫人很像，两颊消瘦、下巴略短，都有一头金棕色的头发，都是蓝色的眼睛，一看就知道是近亲。
　　约翰祭司当着李益的面，向神殿发誓自己绝对会遵守李益的规矩，不干涉李益及其部下的信仰问题。
　　倒是惹得李益多看了他一眼。
　　约翰祭司看出了李益的疑惑。
　　他道：“伯爵阁下，您一定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答应这种跟背叛我的信仰没有什么差别的附属条件。”
　　“是的。”
　　“您初临英格兰，想必还没来得及听说过，亚瑟王时期的英格兰也是一个龙、精灵与魔法师共存的梦幻时代，亚瑟王的老师梅林就是一位大魔法师。只是现在就是红龙森林也只剩下了一些龙兽，精灵和魔法师已经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看起来，您知道一些隐秘。”
　　“不算隐秘。只要对比历史就知道，那个时代没有神殿和圣殿。”
　　没有神殿和圣殿的年代，这个世界上有龙、精灵和数量众多的魔法师。
　　有神殿和圣殿的当下，龙避居红龙森林，精灵销声匿迹，魔法师更是连影子都不见，只剩下他们曾经制造的魔法武器和魔法道具流传于世，无声地诉说着他们存在过。
　　约翰祭司最后道：“虽然各国国王都是神殿信徒，信奉光明神，可是大家都知道，真正虔诚的国王很少很少，而且越是虔诚的国王，国家越是弱小。强大的君主们无一不在背后偷偷反对神殿，就跟两百年前的爱德华三世一样，他就曾经通过法案，禁止民众通过神殿法庭上诉以及向圣座缴纳什一税。”
　　“您是一位开明祭司。”
　　约翰祭司笑道：“如果神殿知道，绝对会把我当成异端烧死在火刑架上。”
　　李益这才对斯塔福德公爵夫人微笑：“夫人，您希望什么时候公布订婚消息？”
　　斯塔福德公爵夫人一愣，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约翰祭司代答：“自然是越快越好。”
　　李益道：“订婚和婚礼之间，需要间隔几天？”
　　“四十天。按照风俗，订婚四十天后才能举行婚礼想，象征着你们克服了恶魔四十天的诱惑，获得了神的承认和祝福。”
　　“我曾听说，各国贵族的婚姻合法与否，需要国王点头。英格兰也是如此吗？”
　　“是的，阁下。您需要先请示国王，国王首肯之后，才能宣布订婚消息。”不然，这桩婚事就是不合法。
　　“好吧，那么，您希望什么时候开始讨论婚礼的细节和婚后夫妇相关义务。”
　　约翰祭司道：“阁下，这也是我来到白厅宫的目的之一。我是公爵夫人的代理人。请问，您需要代理人吗？”
　　李益道：“既然如此，就劳烦祭司猊下跟我侍从谈吧。”
　　李益示意了一下叶翩跹。
　　“女士？”
　　“有问题吗？”
　　“不，我只是意外，您会把如此重要的事，交给一位女士。”
　　李益愣了愣，继而笑道：“看起来两位对我的属官配置还不了解，我作为拥有开府之权的皇子，麾下的属官分为文官武将两大大系统，武将系统就是军队，又分职业军人和维护地方治安的辅助兵种大类；文官也分大两类，一者由政事堂统领，负责人口登记、税收、工程建造、兵饷统筹等工作，一者由兰台寺负责，负责监督王室、舆论控制和法庭。当然，法庭事务琐碎繁杂，小事可以有兰台寺麾下各地方法庭直接裁夺，但是大事，尤其是重大事件必须三司会审。几个部门相互独立，从而在最大程度上保证税收和司法的透明和公正，也在最大程度上降低贪污腐败的可能。所以在我的故乡，对官员的需求不但表现在质量上，还体现在数量上。叶女士现在担任的是我的女侍从，但她真实身份是官员候补。”
　　约翰祭司惊呆了：“您是说，这位女士是官员？您指的，可是公职？”
　　他还以为这位妩媚妖娆、风情万种的女士是李益的情妇。
　　“是的。”见约翰祭司和斯塔福德公爵夫人惊诧，李益补充道：“在我的故乡，女性的地位很高，不仅仅是因为我的母亲是女皇、我的姐姐是下一任女皇，还因为我母亲的朝堂之上有一半官员是女性，地方官员里也有不下于三分之一官员是女性。相当多的女性在结婚生子之后会选择重返官场，男性官员在结婚后选择留在家庭里教养子女的也不是少数。”
　　斯塔福德公爵夫人道：“那请问，叶女士会担任何种公职？”
　　李益道：“在未来的三年内，我的工作重心在菲尼克斯领，其余的领地都会暂时保留原状。叶翩跹和她的诸位同伴会以我的代理的身份先前往各地接收领地，处理博林和诺福克公爵的遗留物，顺带打理宅邸、训练女仆。”
　　相当于女管家。
　　“此外，她们会搜集各地的讯息，将情报汇总到我的案头，为之后的治理做准备。”
　　约翰祭司道：“您是一位优秀的领主。维克菲尔德和斯塔福德能拥有您这样的领主，是我们的福气。”
　　“谢谢，不过在此之前，关于婚礼的一些风俗，我们需要确定细节。”
　　约翰祭司道：“您是想说，您并不想在神殿宣誓结婚吗？”
　　“如果在光明神前宣誓是结婚合法的先决条件，那么我没有理由不这样做。只是这不等于我就要皈依神殿，成为神殿信徒。”
　　“所以，您才会需要我？”约翰祭司道。
　　他想起了李益提出的附带条件。
　　好吧，这种想法的确很异端，不过，他也是一个异端的神甫，阿大莫笑阿二，相反，如果双方合作，身为贵族，李益为他这个异端神甫提供庇护，而他作为神甫为李益的信仰提供掩护，这样的同盟比任何利益交换更稳固。
　　“是的。不过，在我故乡，一项婚姻想要合法，靠的不是在神殿的宣誓，而是法律的认可。我是独立伯爵领领主，我能在自己领地颁布自己的法律。”
　　“您的意思是，我们需要签署法律文件？”
　　“是的，两位都需要。”仿佛看出了两位的担忧，李益道：“请放心，文件中不会涉及任何信仰问题。”
　　约翰祭司和斯塔福德公爵夫人双双松了一口气。
　　不会留下把柄，真的是太好了。
　　“按照我国的习惯，婚姻文件更多的，涉及领地和财产问题，包括我会给夫人多少聘礼，都会在文件中一一登记。夫人最后收到了多少礼物，也需要登记造册并提交副本进行备案。此外夫人的嫁妆有多少，多少珠宝钱财、多少领地，每一块领地如何，继承者有谁、谁人负责治理、收益如何分配，都需要在文件中详细说明。”
　　约翰祭司道：“这是，婚前遗嘱？”
　　“类似。”
　　“我明白了，这的确是我的工作。”
　　鉴于这个世界可怕的文盲率，接受过完整的教育的神殿神甫其实也充当了家庭教师、法律顾问等各项角色。
　　李益道：“不，祭司猊下，我想，您需要一位律师。”
　　“我需要一位律师？”
　　“是的。按照我们的法律相关规定，您既然是夫人的舅父，那就不能充当夫人的婚约谈判律师，更不能充当公证人。婚约谈判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任何人在这个过程中，都不能拥有多重身份。”
　　“这……我必须找一位职业律师吗？”
　　“我建议这么做。”
　　约翰祭司犹豫了一下，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伯爵阁下，我建议我们先商讨出一个大概，然后您去请示国王，国王首肯后，我会请沃尔西大主祭和他的律师秘书充当谈判律师和公证人，对婚姻文件进行逐条谈判，然后再公布订婚消息。”
　　没办法，斯塔福德公爵夫人来到白厅宫就带了他和女管家，而女管家，显然是不足以承担谈判律师和公证人这两项工作的。
　　至于会不会被沃尔西大主祭发现他是异端，就要看他了。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