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药研 ...
-
年长的男人沉默以对。
他充斥着本丸的灵力浑厚如山，此刻上方陡然传来的压迫使狐之助不得不强忍趴伏的恶心感。
眼前的审神者拢着袖站在门口，除了压下的嘴角，什么都透不出来。
短短几秒的时候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狐之助瑟瑟发抖，直到审神者重新把控灵力，问它：“还有哪位性格稳重比较会做事的？”末了，又改口为，“会不会做事是其次，性格稳重最要紧。”
毛毛躁躁的不行。
爱搞事的先等等。
本丸也暂时没钱养需要打扮、买酒的。
做事勤奋的话再好不过。
最好还能陪他看看书，说说话。
狐之助：……相亲吗？！
压迫感消失，空气中充斥的灵力再触碰到它的毛发时已然细细碎碎化为无物。狐之助梳理着耳后敏：感的毛发，想了想：“您看，药研藤四郎怎么样？”
不怎样，都没见过怎么知道他怎么样。
审神者扯了扯嘴角，耐着性子说：“那就他吧。”
他记得巫女曾说：药研一直是位好兄长，在这座本丸很少见到他，据说和其他兄弟们被大兄一期一振看护在屋里，有见过一次，重伤程度不得而知，但从行动不便看来急需手入，可惜一期一振他……
狐之助将药研指给他看。
审神者上前，晦涩的黑气便迫不及待地缠上手足，他视若无睹，兀自摸着痕迹斑驳的刀鞘。
依巫女所说，这把刀情况应当不容乐观，但也不好随意拔|出来查看。
不管怎样，先手入吧。
*
手入室早上刚清理完，恢复了最初的干净整洁，按狐之助教导的手入步骤一一进行。审神者慢慢控制着灵力输入刀身，修复过程有些漫长，长时间保持一个坐姿亦不现实，但秉着做事有始有终的原则，年长者还是坚持做(坐)完了。
不知不觉已过了正午，审神者走不开，于是午饭只能吃本丸留下的储备粮，饱腹后待在安谧的环境里，想不让人发困都难。狐之助小小打了个呵欠，趴在前爪上偷瞄那根被审神者搁在榻榻米上的烟管。
近距离看，才发现烟管制作十分粗糙，花纹是手刻的，并无装饰，表面的光滑也是使用者长期摩挲得来。
但审神者如此喜爱它，狐之助猜测，或许是意义非凡吧。
这厢，把刀架在腿上的审神者一手擦拭着刀身输入灵力，一手摸着烟袋，时不时搓搓手指，不用猜就知道是犯烟瘾了。
但是不行，得先做完正事。
默念吸烟的三百六十五条危害，审神者干脆把烟杆推到背后，眼不见心不烦。
没有其他干扰，短刀不久便修复完全，审神者拿起来看了看。
“刀”并不在自家所学之内，但就欣赏的眼光来说，恢复一新的药研无疑是把好刀。
好刀——来自门外汉审神者耿直的赞赏。
就像他写批改语时，通常也只有几个字:差、较差、有进步、加油、古德、古瑞特、喊你家长来一趟。
诸如此类，由此可知审神者对药研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唤醒药研前，狐之助摸着最后的良心提醒审神者做好准备，暗堕刀剑只是被封印沉睡，之前的记忆并未消去。
审神者颔首，只见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烟叶和火。
#终于有理由抽一杆了。
狐之助：？？？
#你到底对做好保命准备里的“(重音)保命(重音)”有什么误解？？？
手入室内余烟袅袅，是熟悉的淡淡清苦味，吹去它心里积攒的郁气，身体变得轻松许多，连毛发都感觉柔顺了不少。
……随他去吧。
狐之助梳理着腹部的毛，没再多说。
待审神者享受完最后一口，便推开窗子透气，室内气味渐消，也清理干净了烟管，审神者拿起刀。
灵力输入的一瞬，刀剑身上冒出一股黑气，人影在其中若隐若现，没等审神者看清，恢复机动的短刀就不见了身影，随之而来的是冷兵器刺骨的寒意，闪现在审神者面前的短刀出手就是一击贯刺！
“药研殿，不可！”狐之助忙上前阻拦。
但它这小身板实在没什么用，反倒惊得闪避中的审神者身形一顿，被划伤了手臂。
审神者不由怀疑，时|政和狐狸对他的意见是不是很大？
狐之助：我冤、我不是、我没有
所幸短刀没有再出手的意思，灵气祛除黑雾，暗堕突出身体的狰狞骨刺逐渐隐没，露出短刀鸦羽般的黑发和苍白的面孔。
审神者难免吃了一惊。
原来短刀是真的“短”吗？这是未成年吧，虽然气势很足但是未成年吧？被狐狸那一声喊停、看着很懂局势行事的样子，但还是未成年吧？就算很稳重，但未成年真的不要紧吗？
审神者不由问道：“这算雇佣童工了吧？”
狐之助竟然也认真想了想，说：“不算吧，只是化形的外表显小，刀剑付丧神们年纪都很大了。”
审神者声音压得更低，像是这样就不会被对方听见，“跟人类比自然年长，但在付丧神之中呢？”
狐之助顿时结巴，卖力解释：“粟田口一家短刀的外形都显小，但从年纪看来，却仍是比大多数刀剑都要年长的。”①
审神者有些遗憾，语气里却并不显露：“如果是未成年的话……”
这话就很暧|昧了，狐之助眼里划过一丝暗流。
“前主的所作所为就是犯罪了。”审神者没有注意到它，前主搁哪儿都算犯罪，男人在面具后蹙眉，“在我的家乡，未|遂十年起步劳务改|造，视被害者报案情况而定；……的话，依被害者人身情况，轻者物|阉，终生监|禁，重者死|刑，并不接受缓|判。”
狐之助顿时下|身一紧，抱起尾巴再度瑟瑟发抖。
#说阉就阉
#所以审神者一直不明白前主怎么还能活着
#人渣怎么能在文明社会继续浪费资源
“那倒是真不错。”
一直被无视的短刀淡淡说道，暗堕刀剑绀紫色的双眼与审神者隔着面具对视，似乎并不在意他和狐之助的私下讨论。
审神者在短刀的打量下抬眼，面具后闭了闭眼。
少年人对他来说终归是不同的。
动物例外，他早过了沉迷毛茸茸的年纪。
在短刀打量他的时候，男人也在打量对方，少年的声音意外成熟，纵使暗堕在眼底埋下阴鸷，也丝毫没有影响对方身上贵为刀剑的豪气与为人兄长的可靠气质。
药研注意到年长者摆正端坐的坐姿，停顿了一瞬，稍微露出一丝浅薄笑意。
“药研藤四郎，想必您已听过我的名字。和其他兄弟不同，是在战场长大的。不懂风雅之事，但战斗的话请放心交给我。”
窗外抽出新芽的枝桠随风摇曳，斑驳了午后大好时光，再艰难的冬日也有渡过的时候，要知道，坚冰之下仍是那一湖春水。
审神者回礼道：“区区无名不足挂齿。初次见面，之前失礼了，我是本丸新上任的审神者。”
总而言之，除了开头小小的摩擦，审神者与他的第一位刀剑男士成功会面，背景板也十分给力渲染气氛。
接下来就该进行日课了，狐之助刚想上前提醒审神者，就见短刀脸色微变，先它一步扶住跌倒的审神者。
狐之助忙跑过去：“审神者大人？！这是怎么了？”
药研语气里有些不确定：“你这是……闪到腰了？”
#扎心了药总
想到对方给自己长时间的手入，手法不算精细，但输入的灵力却始终温和克制。
药研：“……腿也麻了吧。”
#别说了药总
最后还是麻烦药研把他送了回去，路上狐之助有些好奇，“审神者大人，冒昧一问，您多大了……？”问出口后又惊恐得想掐死两秒前的自己。
狐狸脸变来变去，搞不懂在想什么，审神者索性不去理它，只在心里算了算：“记不清了，但曾做过平辈挚友重孙的老师，应该很大了。”
他没继续说，自己还做过那位重孙的重孙的老师，所以纵然一开始能记得的，不论人和事，后面也都不太能记得了。
*
药研端着晚饭再次毫无障碍地穿过主楼设下的结界时，内心毫无波澜。
狐之助私下提起过政府对这位审神者的态度，大意是：什么都好说，但政府要求的你也得做到，所以就算本丸有困难，基础日课也必须得做完。
于是下午由药研出阵，狐之助则陪着审神者远征，等他们回来时本丸早已点起夜灯。
四周如此寂静，有一瞬间令他心生“过去从未发生”的错觉。
药研轻扣房门，低垂眼睑：“……晚饭准备好了。”
纸门应声而开，审神者正和狐之助说着什么，看向他。
狐之助跳下桌来，说：“药研殿，来得正好，明日的日课能麻烦您继续出阵吗？”
药研颔首，刀剑男士出阵是很正常的事，没什么好商量的。
审神者点点头，似乎也认同这个道理。
药研并不擅长做饭，再者本丸很久没有采购新食材，所以能用的并不多，晚饭只能勉强做些饭团和汤底小菜，审神者将东西分成三份推到各自面前，他看着一刀一狐说我开动了，才拿起饭团咬了一口。
食不言，药研发现审神者的桌上除了出阵报告与上头发下来的阵型分析，还有一本格格不入的硬壳书。
《微凸的拉格大陆纪事》
审神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微微一笑：“这是一本对诸神昌盛时期的帝国游记。”
“神……？”药研有些错愕。
审神者顺手拿过那本书，书本被保养得很好，但内里纸张早已泛黄，翻页时他的动作轻缓，唯恐一个用力就将页面摘下。
药研目光落在那些插画上，被审神者翻到的那页——人类男子大声说着什么，眼神却游移不定；对面足有三人高的女性面对指责神色愤怒，偏偏一双美目流泪不止。
审神者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药研，斟酌片刻，像是在犹豫，说道：“回(蛔)是一位天生地养的女神，诞生之初，她爱上了侍奉自己的奴仆，更发誓将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给他。”②
……
——大家太辛苦了，都是我不好，一直锻不出一期一振他们，而且材料也不够……
——大将，别这样说，你照顾大家、不断给我们手入，还要一直锻刀才最辛苦。
——就是就是，乱明天会更努力出阵远征打材料的！一期尼、不急啦……
——怎么可能不急！！啊，我、我是说，一期一振他们来了的话，弟弟们也会很高兴吧……
……
——药研！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材料完全不够，又没资金买，大家、大家能不能多出阵两趟，去能拿到材料最多的地区……受伤的话我会给你们尽快手入的！
——没事的大将，你灵力本就不多，这样太消耗了，我们会为你平安带回喜讯的。
——那真是再好不过，谢谢你药研！
……
“但女神还是太年轻了，她不曾想过，人类如何承受得住神明的赏赐。”
“神的垂青”使之狂喜，女神竟然爱上了我；
“身份差距”使之多疑，女神为什么会爱上我？又或者，会一直只爱着我吗？
“有求必应”使之膨胀，我想要什么，便能得到什么，以及，我只不过是要这个，你却都不能答应；
“自知之明”使之溃烂，既然选择了我，那就该全盘接受这样的我啊！
……
——不、你们不要过来！我没有错！明明不是我的错！是你们先说的不是吗！什么“安心交给我们吧”“主公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好好使用我吧”！这些都是你们说的不是吗！所以……饶了我吧呜呜呜……是我太蠢了、鬼迷心窍，以后再也不会了……药研！药研你帮帮我！救我啊药研！你说的会保护我也是假的吗！药研……药研，原谅我、原谅我……
有关那个人的过去从未被抹去，灯火之下的阴影遮盖了表情，药研在黑暗中僵直着略显佝偻的背脊。
没错，之所以暗堕，并不是因为谁曾带给他伤害，而是因为他自己——过往恍如一片稀泥沼泽，他仰望着光明，悉数罪责：错使大将步入歧途是他的失职，造成兄弟们如今的现状是他的过错。像是重回本能寺的那场火，药研藤四郎边挣扎边甘心沦|陷。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刀男年纪纯靠是百度，粟田口家排在天下五剑之后，应该不算年轻了[。
②故事是乱编的，蛔虫女神爱上人类，成为那个人肚子里的蛔虫。
蛔:你要什么我都知道！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最贴心爱人奖
#废材爱人制造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