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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第二天一早,欧阳少恭端着托盘敲响了陵端的房门。
      此时,陵端尚在美梦之中不可自拔。乍闻敲门声,他迷迷糊糊地将头塞进了被子里,但是伴随着第二次、第三次……这异常执着的敲门声最终还是将陵端从被子里捞了出来。
      “这谁呀一大早的,烦不烦?!”陵端极度不爽地草草打理了一下自己,这才开门。
      在门外等候的欧阳少恭听到陵端的抱怨不由勾唇,正欲再敲,门从里面打开了。睡眼朦胧的陵端出现在视线里,头发略显凌乱的披在肩上,衣服穿得也没那么齐整,整个人都让欧阳少恭恨不能帮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收拾一番。
      “欧阳师弟,早。”努力看清来人,陵端打了个招呼,看到托盘,这才一个激灵,彻底惊醒,“怎么今天是你给我送早餐?肇临呢?”
      这些日子接受欧阳少恭的治疗,涵素真人特别免去了陵端的功课。学懒了的陵端早上都不去饭堂了,肇临担心饿到自家师兄,便算着时间,抽空从剑台赶到饭堂,然后在赶到冰壶秋月,这才保证了陵端可以吃上美味的早餐。故而今天看到是欧阳少恭,便不觉有些诧异?
      欧阳少恭端着托盘跨入房间,“难道肇临师兄送的餐食比我送的好吃?”
      陵端关上门,走到桌旁,“那倒不是,我就是没想到而已。”低头便看到欧阳少恭摆在桌子上的膳食以及一碗浓黑的散发着阵阵气味的汤药,“这是?”
      “为你准备的药啊。”
      “呵呵……欧阳师弟对我可真是尽心尽力啊。”陵端磨牙道,“陵端无以为报,心中甚是惶恐。”
      “不若端端以身相许,”欧阳少恭笑得一脸无公害,“少恭自是喜不自禁啊。 ”
      以身相许?乍听到这四个字,陵端心神有些恍惚,因为太过熟悉。依稀好像有人对他说过一般。陵端微微垂头,用手揉着太阳穴,以缓解胀痛不已的脑袋,可是又有谁会对他说呢?他过去那么令人讨厌,甚至他自己都觉得入了迷障。
      “端端?”
      一个略带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陵端回神,就看到眼前放大的俊颜,眉飞入鬓,黑眸如星。陵端向后靠了靠,远离始作俑者,“什么?抱歉,我刚睡醒,没听清你说什么。”
      欧阳少恭递了帕子和净水,“先擦把脸,漱漱口,然后喝药。”
      陵端顺从的接过帕子,擦了脸,才觉得自己真的清醒了,漱了口,对欧阳少恭道:“今天麻烦欧阳师弟了。”
      说话间,欧阳少恭已经把温度适宜的药推到了陵端身前,“你是我的病人,何谈麻烦呢?”
      陵端看着药碗,有些忐忑,因为他是真的怕苦。他指了指外面的天色,朝阳初升,红霞未退,勉强扯着嘴角,“师弟你并不用这么早就把药送来了,呵呵……”
      欧阳少恭为难地说道:“可这药需饭前服用。你还是早些喝了,凉了就不好喝了。”
      不凉也不会好喝吧?陵端嘴角抽了抽,端起药碗,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确切来说,只是润了润舌尖,便果断放弃了。转头,悄悄地吐了吐舌头,把口中的药味散去。
      欧阳少恭眉眼带笑地看着陵端的小动作,手掌一翻,一枚紫红色的约李子大小的果子出现在手心之中。他将果子托到陵端面前,“吃了它再喝药,就不会苦了。”
      陵端狐疑的眼神在果子和欧阳少恭之间转了两圈,最后如壮士断腕一般把果子吃了下去,之后又胆战心惊地喝了一口药,果然如欧阳少恭所言,没有苦味了,但是那味道还是不敢恭维。
      见陵端乖乖地喝了药,欧阳少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苦了吧?”
      “嗯。那果子是什么?我从来没见过。”陵端再次漱了口,才问道。
      “神秘果。可以麻痹味蕾,让人尝不出苦味和酸味。”
      陵端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格外吃惊,“这么神奇?”
      “大自然造化自是神奇无比。”欧阳少恭浅然微笑,复又垂眸看着眼前的早饭,“以前有个人特别害怕喝药,为了他,我走遍天下,终于在南疆找到了这种可以压制味蕾的果子。”
      “你一定非常重视这位朋友。”陵端拿起筷子准备吃饭,“能吃到这个果子,也是我三生有幸,多谢。”
      欧阳少恭轻笑,呢喃,“那我应该算是今生有幸了。”
      “森马(什么)?”咬了一口卖相不错的小笼包,陵端想把自己的舌头吞掉,汁鲜味美,简直太好吃了,心中不禁赞美,以至于没有听清欧阳少恭的话。
      见状,欧阳少恭为陵端又夹了一个小笼包,“慢点吃,还有很多。”
      好久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早餐,陵端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狼吞虎咽地消灭掉了欧阳少恭为他准备的吃食,而后心满意足地揉着自己的胃,感叹道:“饭堂终于舍得换厨子了吗?!”
      天墉城有许多杂役弟子,饭堂也不例外。以男性居多的天墉城里,会做饭的人还真没几个,加之修行之人不重口腹之欲,喜素食,这掌勺之人也就不甚上心了,进而导致天墉城多年来(至少在陵端的记忆中)餐饮质量一直得不到提高。这也就导致陵端等众多弟子更喜欢山下的大肉包子。
      “这是我做的。”欧阳少恭“贤惠”地收着碗筷,如是说道。
      陵端一怔,“呃……你可以真厉害,这手艺比御厨也不遑多让了,谁若嫁你那真是有口福了,八辈子修来的福分那种。”口中虽然这么说,但陵端心中却懊悔不已,恨不能把吃的早餐还给欧阳少恭,他内心不禁骂自己:你的戒备心呢?喂狗了吗?他是屠苏的朋友,离得越远越好,知道吗?
      “你若喜欢,以后我多做给你吃,包子、饺子、汤圆我都会,不过最擅长应该是长寿面。”
      “我不知道你是哪里人,是习惯吃汤圆还是习惯吃饺子”、“我们还要一起过生辰、一起吃长寿面”……陵端只觉眼前闪过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却又转瞬即逝,无从寻觅。但他清楚的知道他的记忆中绝没有那些陌生的场景。
      陵端按下心中的疑惑,与欧阳少恭客套了几句、送他离开之后,便径自去找丁隐了。

      见到陵端,丁隐有些诧异,毕竟陵端自失忆以来从未主动来找他,这也让丁隐心中很不是滋味,但自己做的孽(虽然是被迫的,都怨屠苏干什么煞气发作要往青索剑上撞呢)还是要自己承担的,所以他担下了众人的埋怨。至于陵端,丁隐倒从不觉得这人在意受伤失忆这件事,甚至还带着几分放任病情的意味。丁隐不太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并暗自决定:如果过段时间陵端的失忆症依旧不愈,他便下山,毕竟现在的陵端不是他所结交的、在意的陵端,不是那个蠢笨自私却又带着几分通透、善良的陵端了。
      “丁兄,我想问你一些事情,不知是否方便。”陵端抱拳,有些迟疑地说道。
      请陵端入座以后,丁隐笑道:“我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是不知陵兄想问什么?”
      “我与你何时相识?除了你以外,我还有其他朋友吗?”
      “应该是你刚下山不久吧。”丁隐稍加思索,“我记得你曾说自己下山后便直奔杭州,正好凑了‘异宝现世’的热闹,又顺手救了我。之后我们便结伴游历了。至于朋友,”丁隐微微一顿,“你曾与一只小狐妖相处良久,那狐妖好像唤作‘襄铃’。”
      丁隐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大体情况,至于你追我赶、算计武林的事情,不提也罢。
      陵端蹙眉,下山游历会这么简单?还有那个狐妖莫不是前世百里屠苏的朋友?“没有其他人了?”
      丁隐挑眉,“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不太确定。”陵端揉了揉太阳穴,“好像有人对我以身相许。”
      “……”丁隐一脸“你做白日梦”的鄙视表情,“我们每天不是杀妖怪就是钻进深山老林打猎、采药,谁会对你以身相许?”
      “难道没有看上我的女妖怪?”
      丁隐“呵呵”一笑,“真抱歉,那些妖怪都是冲我来的。”诶,这话说起来怪怪的。
      在陵端疑惑的目光中,丁隐急忙补充道:“体质原因,没办法。”
      陵端简直无语了,“这个先不说,我可曾遇到过欧阳少恭?”
      “没有。”丁隐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就怪了。”陵端兀自嘀咕。
      丁隐不解,“什么怪了?”
      “啊?!”陵端摆手,“没什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语毕,陵端便以最快的速度溜了。他倒不害怕丁隐看出什么,但是他心底总有个声音在说“小心丁隐”。陵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对于丁隐自然是能避则避。

      “陵川,你说二师兄的失忆症什么时候能治好呢?”剑台之上,肇临抱着剑,一边盯着众弟子练剑,一边小声和陵川嘀咕。
      “不知道。”陵川闷声回了一句。
      肇临有些烦躁地挠头,自从陵端失忆以来,他便发现现在的陵端与自己所熟悉的陵端不太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陵端对他、对陵川依旧很好,但就是不一样,他把这种差别归因于“失忆”,直到那天听到他与屠苏的谈话。在肇临的认知中,陵端是一个温和的人,虽谈不上温润端方、如玉君子,但也不至于与一个“不熟”的人发生争执,更不会说出“不稀罕执剑长老”这种不敬之言。是的,肇临知道陵端对紫胤真人不甚喜爱,但该有的尊敬还是会给的。
      思及种种,肇临更加希望陵端赶快恢复记忆,他不讨厌现在这个略显肆意妄为的陵端,但他更喜欢温和的二师兄。只可惜,他不知道陵端的“两面”究竟有什么区别,他更不会知道陵端为此付出了什么。
      “希望二师兄早日康复吧。”肇临也只能如此祈祷。
      陵川斜眄了一眼,哼了哼,转身纠正弟子们的错误去了。
      肇临迷茫地眨眨眼,他怎么感觉陵川不太高兴呢?算了,反正自己总惹他不高兴,过几天就好了。除了在面对陵端时才会显得思维敏捷的肇临耸耸肩,也继续自己的职责去了。

      正漫无目的地游荡的陵端自然不知道这个再小不过的插曲,他莫名地不想回冰壶秋月,明明那里是他的居所,但里面住着两个人,一个令他无端害怕,一个令他心生厌恶,搞得他是有家不能回,有床不能睡,唉,天下还有比这更惨的事情吗?
      如果有的话,大概就是和药了。陵端看看时辰,而后幽幽一叹,又到喝药的时间了。
      为了避免被强行灌药(谁让自己武力值太过垃圾),陵端只能一步一挪地往回走,能拖一时是一时。
      好在这次欧阳少恭第一时间把神秘果递给了陵端,他才能豪气干云地喝掉一碗浓黑的汤药。
      欧阳少恭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忙,见陵端干脆地喝了药,也没多说什么,又将饭食推给他,径自端着药碗走了。
      陵端摩挲着下巴,看着人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暗自思忖,“这是去勾搭百里屠苏了?”他也没有深想,用了午膳以后,便午睡去了,
      再睁眼,已是落日熔金之时。
      陵端揉揉额角,他这一觉睡得很沉,他午睡从来不会睡这么长时间,更不会这般无知无觉。“难道是最近太累了?”陵端一面自语,一面从床上爬起来。虽然这个结论很可笑,但总不至于是欧阳少恭给他下药了吧。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好吧?陵端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忽然看到自己右侧脖颈有两个红斑,既不疼又不痒,大概睡觉时摁的吧。
      他也不太在意,但为了“二师兄”的光辉形象,他还是换了件高领衣服,用领子和头发遮住了,毕竟睡觉睡得无知无觉到被硬物硌着都没醒,也是挺丢脸的一件事。
      “二师兄,我给你送晚餐来了。”肇临在门外高声说道,也不等陵端应答,直接推开了门。
      陵端浑不在意,看了一眼饭菜,立刻没了食欲,但师弟的一片爱心也不能推拒,正踌躇间,欧阳少恭的声音插了进来,“陵端,我给你……”
      欧阳少恭看到肇临和桌子上的食物,不由眯了眯眼,到嘴边的话也变成了,“送药来了。”
      陵端压根没看到药碗,因为他的视线全被美食占据了,连思绪也被饭菜香味塞满了,“辛苦欧阳师弟了。”
      陵端偷偷咽口水的模样愉悦了欧阳少恭,他轻轻勾唇,从容的将汤药端给陵端,并附赠神秘果一个,至于饭菜,抱歉,没有额外多备。
      陵端自是不知道欧阳少恭的心思,他格外乖觉地喝掉了药,眼巴巴地瞪着托盘里的饭菜,只等着投喂,却没想到对方迅速拿走药碗,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至于陵端为了挽留而抬起的那只手,欧阳少恭傲娇的表示:抱歉,没看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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