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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折—竹语 ...

  •   “忆歌。”

      夕阳下,庭院里,挽着发髻的女子蹲下身,朝那一路小跑过来的女孩招手。
      阳光暖融融的,若羽毛般轻柔地落在指尖,女孩下意识伸手去抓,似乎抓到,就能让这时光停驻片刻。

      “母亲……”

      苏忆歌呢喃着。

      这是梦,但我却不愿醒了。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头顶,苏忆歌只听得女子温和的话语。

      “进屋吧,天色也不早了。”

      那时候,她还没有被现实压低眉头。
      日日夜夜,便是想着先生教了什么,读了哪些书,伙伴可否有新奇的想法,父母日常工作可否顺利……

      女子将手里的糖果塞到了苏忆歌手中,是苏忆歌最喜欢的口味。

      那时,苏忆歌最喜欢的就是趴在窗台边,听母亲唱歌。窗外有花飘进来,为她上了妆。

      母亲总是变着法儿,给女儿唱起那些不同的调子,无论是金陵古调,或是异国歌谣,她都能信手拈来。

      父母因歌而结缘,所以她叫忆歌。

      “秋意浓,枫叶红,桂花一树香。
      晚风弄,燕雀飞,笛声落满堂。
      屋檐下,熬暖汤,只待家人尝……”

      声音远了,愈发迫切地挽留,耳目所及的一切,便愈发虚无。

      可苏忆歌还是想,为了这一瞬间,一刹那而停留。

      就让她逃避片刻吧。
      没有战火与硝烟,没有她被迫介入的爱恨纠葛,没有多方势力的盘根交错,有的,只有他们的小家。

      少女揉了揉眼,掌心像是被泪水濡湿。

      她理了理衣衫,深呼吸一口气,总算平复了情绪。抬脚,踏在褐色的血迹上,抬眼,是别院萧条破败的景象。

      灯内的烛火已燃尽,尚能提供温暖的光芒骤然熄灭。苏忆歌有一瞬的怔忡,她缓过神来,迈出脚步,身影再一次没入无边黑暗。

      “凌月瑾小姐,我们是时候离开了。我看看……嗯,不错,至少我觉得您看起来很是眼生呢。”

      谢青杰提着灯走来,步伐有如幽灵鬼魅。

      “是吗……”苏忆歌从包中掏出一面镜,镜前的自己,与从前早已判若两人。

      苏忆歌存活的事实被谢青杰刻意掩盖,为了他的计划进一步推进,他便让苏忆歌沿用“凌月瑾”的名字,为城内的调查做准备。
      她的衣着,妆容,发型,谢青杰也是花了心思,找专人设计了一番。虽说城内认识苏忆歌的人很少,但这么做总归是多一重保险。

      车载着他们,一路驶向了黎明。

      再度见到那些熟悉的街景,苏忆歌不禁叹惋,无名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她在那处别院待的时间并不长,却像是捱过了一个漫长的冬季。

      熟悉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映入眼帘的,也是一片明艳的红。

      也不知究竟怎样传递情报,才不会让谢青杰察觉……
      这些日子,她帮着谢青杰处理事务,也得到了大量珍贵情报。
      有出去的机会,苏忆歌只想快些将这些情报传递出去,为组织再出一份力。

      少女皱眉思索。
      谢青杰此人机敏和谨慎远胜常人,且思维逻辑并非她所能理解,自己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寻到机遇?
      她并非没有尝试。这些日子,她强忍不适,主动与谢青杰聊天,如大姐姐般,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虽然关心的方式,和在剧院关照小辈的方式区别不大。

      不过说到底,她也是为了进一步赢取信任。唯有信任,才能撬开谢青杰的嘴,得到她翘首以盼的真相。当然,也会让她自由些,少受到谢青杰的牵制,成功传递情报才会成为可能。

      至于再之后的事情,苏忆歌也想过。
      ——去了解谢青杰,不至于知根知底,但足够靠这些情报反过来牵制住他。这样,自己才有可能扳倒他,让他不会逃过正义的制裁,从而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可惜,她的关心不太奏效,谢青杰的回应可谓是相当冷淡。
      难道自己关心的方式有问题?

      罢了,还是将心思放在案件上吧。

      “调查死因,还是得从警局和现场入手。案件一直是白鸿影负责跟进,找他无疑是了解案情的最佳方式。”谢青杰打破了这有些诡异的沉默,转头看向苏忆歌。

      “您在这里停车,便是说明白鸿影就在附近?”

      “不出意外,应该是……”谢青杰将目光投向了远方,话音未落,白鸿影的身影,便映入他的眼帘。

      白鸿影与他人本相谈甚欢,不经意回眸一瞥,那远处的谢青杰显得格外扎眼。青年嘴里嘟哝着什么,回避开目光,朝着他们相反的方向走去。

      “白鸿影先生,我想,我能猜测出杀害唐惊水的人是谁了。您真的……一点也不好奇吗?”

      白鸿影脚步一顿,目光终于落在了谢青杰身上。这目光是疑虑,是愤恨,开口间,却更似不甘与委屈。
      “这不是骑驴找驴的谢公子?论嫌疑,没人比你大吧。”

      “想必对于这个案件,您应当最清楚,那您自然好好调查过在下。我只有一个问题,您目前的证据足够定在下的罪吗?”
      谢青杰反问。

      白鸿影抿了抿唇,他自是找不出辩驳的理由。他固然怀疑谢青杰,但缺乏关键证据,无法定罪。此刻谢青杰找上门来,倒是为自己提供了些情报。
      想到此处,白鸿影已然做出了选择。

      他垂下眼,压低声音道:“好,我承认我好奇。你有自证清白的办法,我倒也想见识见识,跟我来。”

      通过白鸿影,苏忆歌了解到了整个案件的全貌。除此之外,她也留心起谢青杰的神情。虽说他先前亲口承认真相于他很重要,但双目的无神还是让苏忆歌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
      莫非他并不关心案件?
      对于这个推论,苏忆歌并不意外,只是搞不清他做出此举的理由。

      除去与谢青杰先前说辞对上的部分,白鸿影提供了不少新线索。按伤口的形状推断,杀死唐惊水的,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刀。可光是北城,生产刀的店铺就以不计其数。靠凶器去寻找杀手,无疑是大海捞针。
      除此之外,现场被清理得很干净,且除唐惊水外,并无人员伤亡。没有目击者,也没人发现异常,包括守在唐惊水病房外的特务。若是推断凶手,只能从唐惊水的人际关系入手……也难怪白鸿影对谢青杰态度如此了。

      谢青杰递给白鸿影一份文件:“您应当调查到了,那几日,我都不在城内,而正是因为不在城内,雇佣杀手不确定性也太大。
      这份文件里,有在下与唐惊水的一些利益往来。简而言之,我与唐惊水的利益关系紧密,若是他死了,最先得到打击的人是我自己,我不会干出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少年抬眸,不由得绽放了一个天真烂漫的笑容。
      “并且呢……杀人我还是喜欢亲自动手。更何况是唐惊水。这样的人,不应该把他的肉一点点剔下,将那五脏六腑一点点展露出来吗?随着他那如歌谣般的吟唱,他的意识一点点流失,如此抽丝剥茧般的美,也算是拯救了他那张崎岖的脸。被一把刀直接捅死,实在是太可惜了……”

      白鸿影像是遭受了五雷轰顶,张着嘴,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抬手摸了一下额头,白色的手套被冷汗濡湿。

      苏忆歌深吸了一口气,总算是压制住此刻极为不适的心理。
      “没有目击证人……白鸿影先生,若按您的说法,那凶手极有可能是翻窗进入了。”

      白鸿影避开了谢青杰的目光,眼前的女孩顿时看着顺眼了不少:“啊……是的,是的,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了。唐惊水病房在三层,其实在此之前,我们也考虑过会有杀手翻窗杀人,特意安排了些特务在外巡逻。但病房外空间太大,到底还是有疏忽之处。”

      苏忆歌问道:“那有关于凶手是如何爬上三层的,可否有调查的线索?”

      “每一层窗外都有小露台,墙壁本身也不光滑。专业训练过的人,爬上三楼还是有可能的。不过,能将这一切做得悄无声息,不被察觉……不是一般杀手能做到的。”
      不知为何,白鸿影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名字,随即他又猛烈摇头,摒弃这样的想法。

      “您脑海中有人选?”

      “不,我的人脉太狭窄,肯定不会只有他一个……”

      见状,苏忆歌不再追问。白鸿影也平复下心绪,询问起二人的诉求。

      谢青杰的目光澄澈而又明亮:“刚刚和您开了一个小玩笑,抱歉,吓到了您。有关于我们的诉求,说来也很简单。我们打算参与到此次案件之中,出于调查的缘由,我们需要了解唐惊水的利益往来,情报交易,人际关系等多层方面,这些情报,不得为我们二人设限。在下会倾尽目前所有资源,保您在此位置不倒,保您性命无虞,若有违约,按军规处置在下。”

      的确是一次足够公平的交易,白鸿影会这么想。
      他不会耍心计,破钱消灾的事情没少做,多少人想把他搞下台,他心里也清楚得很。此刻,他正是急需一个聪明人帮把手的时候,他自己找来的帮手反而忙中添乱,起了适得其反的作用。
      虽说,谢青杰也不可信,但他与唐惊水合作的这些日子里,此人的确尽心尽力,没给唐惊水带来什么麻烦,白鸿影觉得,值得一搏。

      在热闹的街巷,谢青杰很突兀地问:“你觉得白鸿影如何?”

      “应当不是白鸿影下的手……”苏忆歌打量着谢青杰的眼色,不清楚谢青杰究竟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最后,只能结合先前达成合作一事,揣测谢青杰想法。

      “嗯,的确如此呢。”谢青杰淡淡回了一句,随后转过身来,语气不再有感情的波澜,“我帮您去找个旅店。这几天就好好休息吧,也是新年将至了。至于在下……您不用管。时间到了,我会找您。”

      有关于案件的问题,苏忆歌再提问了些许,但谢青杰都缄口不言。他放慢了脚步,抚摸着暗灰色的墙面,粗粝,坚硬,在指尖留下了一道道刺眼的痕迹。
      他早就觉得,没必要一次又一次,在苏忆歌面前装模作样了,他本就是晦暗的存在,让她知道,也不错。

      谢青杰垂着眼,目光阴郁,眼前似乎有人站在远方,笑吟吟地呼唤他的名字。

      “谢青杰,我还不饿,这份就给你吧?”

      “你不厌弃我吗?你知道我做过什么吧!凌殊启说过那么多次,离我远点!你聋的吗?!”

      “不会的!”女孩将馒头塞进谢青杰嘴里,“让你好好吃就好好吃,说什么怪话。”

      “不是……怪话……”

      “你还好吗?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这不是记忆里那个女孩的话。谢青杰从无尽迷梦中抓到了一丝现实的残影。

      “……哦,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是在问我吗?”

      苏忆歌对他的态度,显然比他们在医院那会儿要好上不少,但对于关怀,谢青杰仍然是下意识想逃避。

      他似乎太久……没有从自己与旁人那里,汲取到如亲人般的温情存眷,对语青,也只是自己单方面的付出,他不奢求什么回报。
      至此,他以为他不会需要,也不会再拥有了。

      “我也不认识其他人啊,更莫名其妙吧。”苏忆歌道。
      说来,她只是想用友善的态度,来挑起一个有关凌木诗的话题,虽然对方的反应,依旧不出她所料。

      不过,自己不是一无所获。既然谢青杰说,他想起过去的事,那自然可以把话题顺理成章地推向他们的过往,调查到凌木诗真正的死因。
      但接下来该怎么问,就得小心些了,至少,现在谢青杰的态度可算不上好。

      呼之欲出的真相使得苏忆歌心跳漏停了半拍,无数思绪从大脑涌现。可少女刚要开口,就被谢青杰打断了。

      “在下的过去没什么好聊的,别这幅好奇的样子。旅馆手续我办好了,您自己问前台吧,我回家了。”

      果然太过冒进了吗……
      苏忆歌闭眼反思自己,选择缄口不言。

      不过,按谢青杰说法来看,自己应当有几天自由时间,那又能否靠这样的自由时间,将这些日子搜集的情报交给组织?
      可它又太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苏忆歌知道,谢青杰派的人,一定会在暗处调查她这几日的行踪。
      她也不能去找九夕,哪怕苏忆歌清楚,此刻的自己,或许与九夕就是近在咫尺。
      这个情况,回据点也太过危险……

      苏忆歌拉紧窗帘,锁好门,搜查附近有没有用来监视而特地开凿的小孔,做完这一切,才彻底放下心来。目前这个房间,应当是安全的。

      既然谢青杰不在,她也不想浪费这难得的自由时间,从背包中取出纸笔,整合这些日子搜集到的证据。目前,她主要是整合两方面的证据,一个是凌木诗与小翠,江舟,宋楷他们死亡的真相,另一方面,是在谢青杰那里搜集到的,与唐惊水相关的,军统内部情报。

      情报好整理,只是传递受限,而有关剧院死者的事情,仍像有迷雾笼罩,难得其解。

      他们搜集的证据已然说明,凌木诗的亡故和谢青杰,与他们之间的恩怨,绝对脱不开干系,另外的团员——依苏忆歌目前了解的情报,他们的死因,更像是因了解了内幕,被军统灭口。
      虽说,谢青杰与唐惊水蛇鼠一窝,他们互相勾结,导致了剧院的惨剧,此案有谢青杰当推手不无可能。但此案最后的关键点还是在唐惊水身上。唐惊水没有讶异,调查过江舟他们的死,便已见得——唐惊水早就明白了这一切。如今,唐惊水身死,倒是可以借调查唐惊水一案为由,探查真相。

      苏忆歌决定,还是将重点先放在凌木诗身上,从事件的初始着手整理。

      其实对于在戏班的过去,当时九夕也没有说得很清楚,只是诉说了些破碎的,片段化的回忆。

      除此之外,还有凌木诗临终前的那封信,谢青杰与凌木诗见面时的那些对话,这些都是自己的推断真相的依据,她现在要将那些四散的线索拼合起来。

      “你为什么会说,是你害了他?”苏忆歌记得,当时这样问九夕。

      “当初……我们心高气傲,想要离开凌家班,靠自己的能力,用戏闯出一片天地,谢青杰也在其中。但是,变故也在那时发生。同伴因日寇而死,脚下山河被敌人的铁骑踏破,我无心放在这样的理想身上了。
      戏班因战争而散,而谢青杰是唯一坚持让我们组合起来,继续唱戏的人,他认为,这是风险,也是机遇。
      有时,我也会扪心自问,如果我当初留在家乡,选择继续唱戏,谢青杰是否就不会走上这条道路,会不会避免凌木诗的悲剧,但我清楚没有这种可能。即便事实重来无数遍,我依旧会北上抗日,永远都不会改变。”

      “嗯。如果是我,我也一定会和你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是,谢青杰走到这一步,这并非你的责任。”

      这句话本身也仅仅起一个安慰作用,对于当年的事情,苏忆歌清楚——自己作为一个只听一面之词的旁观者,没资格去评判什么,她只是不想让九夕这般自责。

      她记得,这是他们尚未确定凌木诗生死时的一次对话,只是凌木诗牺牲后,那封遗书出现后,一切的一切,都已截然不同。

      同样的灯光,同样的地下室,同样疲惫的人,只是那时,他们告别了自己珍视的战友。

      “……还是蹊跷。我虽说也被谢青杰伤害,但很明显,他的报复对象却主要放在了凌木诗身上……据我所知,他们当时的关系算不上多好,但也没有那么糟糕,谢青杰恨的是我们的班主凌殊启,虽然他对凌木诗瞧不上眼,却也几乎不迁怒于他。”

      “他们二人,没有其他的矛盾吗?”

      “说起这个……”九夕沉思了片刻,得出答案,“我还真的不知道。”

      苏忆歌不免灰心丧气,结果稍不留神,“咔”一声,握在手中的铅笔芯断了。

      “不过,我有推测的方向。谢青杰曾经有位爱人,名为竹语,也是我们的师妹。现在的她,已然亡故,是被日寇所杀。我不敢肯定这件事和凌木诗有关……只是说,因为竹语的死,诱发了谢青杰极端的行为。能让谢青杰做出这样的报复,我是要将她的因素涵盖在内的。”

      话题在此终止,因为那时的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现在再度拾起,苏忆歌总觉得九夕的那番话,与凌木诗临终前的信,鸾漱亲眼所见的一切,有诸多冲突之处。

      依九夕所言,从前二人的关系非常一般。那么,谢青杰又为何会因为凌木诗的死而难过?谢青杰对凌木诗做出此等报复,又为什么偏偏会对凌木诗说自己是他最好的朋友?凌木诗明明是位循规蹈矩,又极其保守的男子,谢青杰却在剧院里,送给了他花里胡哨的首饰,说着你不要,也可以给剧院的女孩子们……

      无数矛盾交错在一起,似乎又指向了那个被九夕提起过的名字——竹语。

      依目前她找到的线索,只有这条方向是通途,凭空捏造其他缘由,复原案件只会更加困难。
      苏忆歌定下神,大胆试探着,往这一条路上走。

      那两封信的内容,以及鸾漱的供词,已然说明了谢青杰对凌木诗的折磨。谢青杰此人虽行事诡谲,但也是个聪明人,如果只是针对剧院,或针对九夕,大可像唐惊水一样,将凌木诗关起来便是,不可能冒着这样的风险,大费周章精心策划这一切。说二人过去没有其他的恩怨,苏忆歌是并不相信的。
      如果突破点在竹语身上,苏忆歌猜测,或许,是因为凌木诗的举动,间接导致了竹语的死亡。
      谢青杰深爱着竹语,也因她走向了极端的道路。只是当年,他还没有能力报仇雪恨,便将这把利刃,悬在了数年后。

      那么有关于二人的过去,便有两个疑点值得注意。其一,凌木诗对于竹语的态度是如何?其二,竹语,她又是什么样的人?

      由这两条疑点,可以推出一个大致的方向,便是竹语的死,与凌木诗之间的关联。
      她还记得九夕说过,竹语死在了日寇手上。几乎是瞬间,她的脑海中便有了一个推测,可被自己即刻否认了。她终究还是不愿将凌木诗与卖国求荣,视人命为草芥的渣滓联想到一起,其间,一定有自己还不知道的缘由……

      从前的事,苏忆歌也只能整理到此处。

      而将目光掠过时间的罅隙,步入数年后,便是那悲剧发生的现在。
      他们在凌木诗家中找到的那份信,是凌木诗入狱前写的,它寥寥数笔,却留下不少珍贵线索。其实先前读完这封信,苏忆歌已能大致推断出谢青杰的计划,只是尚未完整梳理。

      谢青杰以凌季南作为要挟,与凌木诗交易,凌木诗则为了亲人,不得已踏入这条不归路。后来,唐惊水打算强占剧院,与谢青杰合作。
      谢青杰制造一系列变故,使得唐惊水无暇关注凌木诗的情况,谢青杰便趁此机会,掳走凌木诗,将其关在别院。随后,谢青杰使用些许手段,导致凌木诗精神分裂,最终死亡。
      计划梳理起来,其实并不复杂,但实际操作,却要耗费大量时间,财力,物力,心力,且不能有任何闪失。如此大费周章地杀死一个人……

      他们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烧掉了记录的纸张,决定出去一趟。既然谢青杰可能派人监视,那她就来自己试一试。

      出去后,她果然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她买了糖葫芦,那几位便假装去买其他东西。苏忆歌慢悠悠地啃着糖衣,故意往身后看了一眼,那几人连忙装作在研究手里买到的新奇玩意儿,回避着苏忆歌的目光。

      少女的手拂过风铃,那叮铃声与步伐声奏响了一曲冬日歌谣。咖啡厅内,苏忆歌神色腼腆温柔,轻声问着时下卖得火热的饮品。
      不久后,一位富太太打扮的女子推门而入。她喝咖啡的动作优雅又矜持,偶尔,会抬眼四处张望,似乎并未将目标放在苏忆歌身上,但苏忆歌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苏忆歌承认,自己是故意多坐了一会儿,果然,对方在喝完咖啡依旧未走。
      当然,也不能就直截了当怀疑她是跟踪者。苏忆歌起身,假装不经意落下了一本小本子,随后,推门而出。
      买了两束花后,苏忆歌再度折返咖啡厅,果然,那本子不见了。

      也不知,是否还有远处的“眼睛”在看着她?

      苏忆歌走上前来,语气焦急。
      “您好,我方才走得匆忙,落下了一些东西,不知您是否看见了?嗯……是小本子,棕色的封面,上面画着一只白色的小熊……”

      店员否认的回答在她的意料之内,随后,她又问了些顾客,有些顾客矢口否认,有些说见过,却不知是谁拿走了。
      而当苏忆歌提起那富太太打扮的女子时,其中几人的神色霎时间凝重起来。

      苏忆歌心下了然。这小本子里,故意写了一些自己嫉妒凌木诗成就云云,语言算不上冒进,写得倒像是聊胜于无的小事。

      她想弄明白谢青杰对这些记录的反应,想必这个本子,最后还是会落在他手里。

      至于身边的情况……他们的举动实在是不合常理。
      传递情报,的确是冒进的行为,看来,还得找另外的时机。

      剩余的几天,便在旅馆好好歇息吧,或是整理资料,不再出门了。
      未来的变故苏忆歌可以预见,她必定不会在旅馆待上多久。此次出行只为试探,得到答案后,她也不想为自己增添另外的烦扰。

      苏忆歌抬眼,无尽的忧虑涌上心头。

      暖阳拉着和煦的风坠入地平线,像是与这一切的喧嚣与熙攘作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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