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耳朵很软》再青

3、03

　　夜里下起了绵绵的雨丝，雨水激扬起灰尘，带着清新的味道。
　　夜里三点钟。
　　客厅的灯悉数打开，亮如白昼，驱淡了书意心头的不安和焦躁。

　　她推开窗，下巴枕在手背上。绵绵细雨飘落在脸颊，带着刺骨的冰凉，她却浑然不觉，直愣愣地看向门前那条小道。
　　每次父母驱车归来，她总能够立马看见。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

　　“书意！书意！快起来，我们要迟到了！”一道激越的声音闯入梦境，画面瞬间支离破碎。

　　书意艰难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子。陈一冉正在穿校服，见她还是困意十足，用微凉的指尖直接贴上她的脸颊：“快醒醒！只剩下十五分钟了！”

　　接着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书意走出宿舍楼发现昨夜真的下雨了，竟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眼下只是毛毛细雨，雨丝钻进脖子里，微凉。
　　秋意更浓了呢。

　　她们忘记带伞，只好硬着头皮冲在雨雾中。
　　书意极为小心翼翼地用背包遮住头发，她是天生的自然卷，平日里都细致地打理，避免炸毛。

　　跑到教学楼下，陈一冉忽地睁大了双眸：“咦，书意，你的头发炸毛了诶！哈哈哈，怪可爱的。”
　　陈一冉边说着边帮她顺顺毛。

　　书意抿了抿唇，紧张地扯着头发。
　　其实自然卷打理起来很麻烦，她发质比较干，一旦炸毛，整个脑袋都是圆圆的。
　　思及此，书意的唇角下弯，十分郁闷。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情绪，陈一冉冲她眨了下眼：“你离我远点。”
　　书意愣住：“？”
　　“你头发太多了我好嫉妒！你靠我太近，我会忍不住——”陈一冉正色道：“想去植发。”
　　“……”

　　早读课结束。
　　书意两手捂着脑袋，强行将蓬松的头发下压，低头快步穿过走廊去厕所。
　　洗手池前有面镜子，书意站定，松开手。
　　咻——短发随之弹起。

　　小姑娘眼睛圆润，唇色偏红，一头短发及颈部，发尾带了点卷又有些蓬松，看起来俏丽可爱。
　　但显然，书意并不这样认为。
　　书意反复试了几遍，短发倔强地弹起，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好烦。
　　脑袋蓬松得仿佛套了个排球。
　　好丑。

　　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镜框里，由远及近，徐洲尧正往厕所的方向走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两手抱头，跑进厕所。
　　她在厕所呆到上课铃响，才急匆匆地跑回教室。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书意正襟危坐，时不时趁机摁压头发。

　　陈一冉将一切看在眼里：“小书意，别捋了。”
　　“啊——”书意没听懂，她瞥了眼陈梓明的位置，低声问：“你说什么？”

　　“我心疼你的头发。”陈一冉表情悲伤：“我从来不敢像你这样捋头发，怕捋秃。”
　　“……”
　　可惜，陈一冉的悲伤她体会不到。

　　书意鼓了鼓腮帮子，说出了她的烦恼：“你看我像不像自带安全头盔。”
　　“……”
　　陈一冉瞪大眼睛：“哪有！”

　　书意骨架小，校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很休闲。她的杏眼氤氲着雾气，蓬松微卷的短发贴在脸颊两侧，有种说不出口的软萌。

　　造物主总偏爱幸运的人。

　　一段小插曲过去，同桌俩继续认真听课。
　　陈梓明布置了道课堂练习，丢下一句：“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思考这道题。”
　　他说完便走出教室。

　　刚走没多久，就听到隔壁有个男生在嘀咕：“土匪肯定是去上厕所了。”
　　另一人搭腔：“上个厕所十分钟够吗！”
　　男生拿出手表：“现在开始计时。”
　　“……”
　　旁人忍不住了：“你他妈是傻逼吧，帮老师计算上厕所的时间。”
　　“……”

　　书意听了一耳朵，很不道德地笑了，她的肩头轻颤，铅笔不留神掉到了地上。
　　她拉开了椅子，椅子腿摩擦地板的声音随之响起。
　　弯下腰时瞥见铅笔落在何益珉脚旁，书意小心地避开他的脚，伸出手去捡。

　　恰在此时，何益珉的脚动了下，踩在铅笔上并狠狠地碾压了一番。
　　书意抬起头，刚想提醒他。
　　何益珉浮起一抹笑，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看什么看。”
　　“……”

　　“你踩到——”
　　话音未落，咔哒一声，书意闻声低头。
　　一支被被踩得四分五裂的铅笔，就在何益珉脚边。

　　很明显，他是故意的。
　　但何益珉当一切没发生，甚至还恶声恶气地说：“转过去，别打扰我解题。”

　　昨天何益珉拿笔戳她后背，她回宿舍后看了下，淤青了。今天他又做出这种事。
　　书意很确定，他在针对她。
　　书意从未遇见过这类事，她素来安静本分，不会招惹旁人。

　　书意捏了捏拳头，语调清晰又坚定：“道歉。”
　　这话引来了四周的注意力。
　　“怎么回事？”陈一冉关切地问。

　　何益珉装傻充愣：“我怎么了？你们成天打扰我学习我都没说什么！还打算恶人先告状了！”
　　书意正想说些什么，闹哄哄的班级忽然安静下来。
　　陈梓明回来了。
　　陈梓明：“题目都做出来了吗？”

　　何益珉举手：“陈老师，写出来了。”
　　陈梓明笑：“你上来书写答案。”

　　书意紧抿着唇，陈一冉问她话时，轻摇了下头，并未多言。
　　她很茫然，面对这类事情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也怕，给朋友带来麻烦。

　　捱到了下课，陈梓明提起前两天有人找他调座位的事情，本着开明的态度说：“还有没有人想调位置的，都可以提，我酌情安排。”
　　说完，陈梓明收起讲台的课本，正准备离开。他无意间抬头，瞅见何益珉举高了手。

　　陈梓明以为他要问题目，边走向他。
　　何益珉等不及地开口：“老师，我想换个位置。”
　　陈梓明顿下脚步。
　　他刚才的话是暗示可以私底下说，没料到会有人拿到明面上。

　　在他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何益珉再度开口。
　　“老师，书意的发型太占空间，不仅遮挡我的视线，还经常打扰我写题。”何益珉：“希望老师能把她们换走。”
　　“……”

　　陈梓明思索着说：“书意的头发？”
　　他不太理解如今的学生的脑回路，何必刻意强调别人的头发挡视线。

　　班内的学生闻言都扭头去看书意。
　　不少人注意到了什么。
　　低声窃窃私语：“书意的脑袋也太大了吧。”
　　“她的发型好搞笑。”
　　“……”

　　阵阵低语声传来，几乎要将书意淹没，她抿了抿唇，强硬地要求自己仰头，可讨论声越来越多。
　　她愈发觉得难堪，沉默地垂下脑袋。
　　何益珉继续道：“她的发型真的很丑不是吗。”

　　“书意是惹到了何益珉了吗？他好有病，评论女孩子丑不丑的问题。”
　　“我也觉得，这人平时就很自大。”
　　“难道没人发现，书意其实长得很漂亮？这个发型就是蓬松了点，明明很可爱啊。”
　　“我也觉得啊！”
　　“……”

　　“何益珉。”陈梓明品出了不寻常的意味，连忙制止：“调座位的事情，去办公室说。”
　　“……”

　　“等等。”
　　突如其来的嗓音从空中传来。
　　徐洲尧站起身，很快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老师，就在这儿说。”徐洲尧回眸，瞥见小姑娘胆怯的眼神，他对她眨了下眼，似乎带了很强的安抚性质。

　　徐洲尧的声线铿锵，不容置疑。
　　“首先，书意的发型如何，与他何干。”
　　“其次，我觉得书意的发型好看，该不会仅有我自己这样认为吧。”

　　陈一冉声嘶力竭：“我也这样认为！”
　　瞬间带动了其他观望的同学：“非常可爱！”
　　“人家发型怎样关你屁事！”

　　徐洲尧扯起唇角，冷淡地笑了，语调淡漠：“再则，拿女孩子的样貌大肆评价——”
　　他停顿了一秒，左手竖起大拇指，赞叹道：“真牛逼。”

　　“最后，我这组还能放下一张桌子，不知陈老师是否同意让她们换到我们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