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雪》韩破晓

33、第三十二章 FAY

　　我忍不住顺着童惊异的眼光望过去，打量起这个陌生男子。他身材高大结实，轮廓深刻，比较起近年来风行的花样美男，他的相貌显得十分阳刚。
　　夏健宇看着大家打量的眼神，笑笑，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介绍，“他是我的同事，雷劲。”
　　原来是夏健宇的同事，方才童一脸惊吓的样子，我还以为他们彼此认识。
　　“不好意思，打扰你们。”名唤雷劲的男子看看童，再看看我，礼貌地打招呼。生疏而客气的表情完全符合陌生客人的身份，也打消了我心中关于他和童相识的怀疑。我轻笑自己的敏感。
　　一行人进了客厅入座，夏健宇才解释起今日的来意。抱歉于自己的打扰，他客气地解释了将工作带来我们家进行的不得已。
　　我能理解他的难处。韩璇的情绪还不太稳定，关心和陪伴对此刻的她来说是最重要的。而夏健宇的工作又不能因此而耽误，所以折中的方法便是将工作地点转移来我们家。更何况他还提出了更加让人信服的理由，他们想说服童加入，一起组队参加游戏设计比赛。此刻再加上夏子谦意外的改变主意，加入战队，于是我们家更是大家集合的不二选择。
　　我和韩璇去厨房将他们外卖回来的餐点装进碗盘里，再倒上几杯饮料，一齐端出客厅。
　　夏健宇他们已经“盘踞”在沙发上，占据好各自的势力范围，对着摊在玻璃茶几上的几份资料讨论起来。
　　从他们的交谈中我大概了解到，夏健宇想要私下组一个小团队参加三个月后的电脑游戏设计比赛。他们准备创作一个以中国古代历史为背景的战争游戏。目前的人员配置是夏健宇担任美编，负责人物造型和场景设计。雷劲负责动画制作，将夏健宇设计出的平面图案制作成动态画面，好像挥刀，追赶，射箭，或是恢宏的战争场面。夏子谦主要负责程式设计，把美丽的画面用数字和符号编成电脑指令，变成我们熟知的、用鼠标或键盘就可以控制的电脑游戏。
　　完美的设计团队，可是偏偏缺了重要的一环——文编。
　　没有文字编辑，就没有故事情节，再美丽的图案、再精妙的设计都会成为空话。电脑游戏设计虽然画面制作和程式运行十分重要，但是没有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整个游戏就之会显得空洞而贫乏，索然无味。
　　游戏设计是一种团队工作，讲究的是成员之间的了解和配合，因此工作伙伴之间的默契十分重要。能够与相熟的人一起工作益助很大。再加上，故事情节构思和文字润饰方面，身为专栏作家的童可以称得上专业。而她本人对中国历史的喜爱和研究，对于这款游戏的设计应当是极有帮助。
　　邀请童加入团队，夏健宇这个决定非常合宜。
　　而以我对童的了解，面对这样的提议她应当是欣然应允、一拍即合才是。断然不是像现在这样微锁着眉头，看起来一脸犹豫。
　　夏健宇温和的嗓音在一旁努力说服，“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既可以贴近你的兴趣，又可以发挥你的所长。童，你不想尝试一下不同形式的工作吗？”
　　夏健宇的劝说看起来云淡风轻，却句句击重要害。
　　电脑游戏之于童有极大的吸引力，而写作又是她人生的重要部分。作为文编参与游戏设计，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可以称得上是一箭双雕，两全其美。既然如此，她在犹豫什么？顾虑什么？
　　关于夏健宇任职的公司，我曾听韩璇提过一些。FAY是近年来颇为出名的电脑游戏设计公司，游戏玩家们几乎无人不知。除了游戏界的长胜将军日本“任天堂”之外，这几年来窜红速度最快、知名度最高的游戏制作公司非“FAY”莫属。
　　FAY成立不过五年，凭借一部恋爱游戏 Fragrant Memories（甜蜜回忆）在竞争激烈的游戏界站稳一席之地。Fragrant Memories 是FAY出品的第一套游戏，也是成名之作。游戏以动人的爱情悲剧和完美的动画设计俘虏人心，在游戏界创下近十年来无人超过的惊人销售成绩。
　　因为在业界的地位，想要挤进FAY门槛的人犹如过江之鲫。在人事选拔方面，FAY对员工的要求非常严格。能够入选的员工，专业能力毋庸置疑。我不知道为什么FAY想要招揽夏子谦的加入，但是不管有多少原因，对他专业能力的肯定的必然是其中重要的考量因素。
　　不用拼着进入公司，却可以和FAY的“几员大将”一齐共事，换作是别人，怕是一早就兴奋得手舞足蹈了。
　　可是，童却满心犹豫。
　　夏健宇见她面色犹豫，也不逼她。只是优雅地笑笑，然后招呼大家一齐吃饭。
　　几份不同的餐点摆上桌，虽然风味各异，诱人的香味却都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童看了看桌上香味四溢的泰式罗勒叶牛肉炒饭，再看看旁边红彤彤的韩式炒年糕，眉头皱得更深了，一时不知道选哪个好。为难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到张爱玲笔下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她犹豫了一下，再犹豫一下，直到所有人都选好自己喜欢的食物，桌上只剩下那叠她钟爱的炒饭和心爱的炒年糕，还未选择的人也只剩下雷劲和她。
　　唉，老毛病又犯了。我和韩璇对看一眼，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
　　童常说她自己有选择强迫症，特别是面对自己在乎的事情时，比如选择今天吃什么，这次要买哪一本小说，要先玩哪一套游戏。
　　雷劲静静地坐着，也不催促，而是客气而有礼地等着童先做出选择。
　　我笑着打圆场，也为童争取考虑的时间。“你们也真是会挑，买的都是童爱吃的，害她这么难以抉择。”
　　夏健宇笑笑，指指身边的雷劲，“菜色都是雷劲选的，我可不敢居功。”
　　我有些讶异地再次看了看静静坐在一边，不多出声的男子。他平静的脸色除了生疏和客气之外看不出其它情绪。
　　童撇撇嘴，伸手拿过泰式炒饭，可是望着炒年糕的眼神写满不舍和眷念。
　　雷劲见她做了选择，这才动手端过桌上最后一碟红彤彤、散着韩式辣酱香味的炒年糕。
　　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拆开免洗筷，夹起一条沾满酱汁的炒年糕，优雅的送进口中，咀嚼，吞咽，然后脸上泛起淡淡的愉悦的表情。
　　童眉头皱得更深，手中的勺子有气无力地一下一下在碗里戳着，仿佛这一碟香味四溢的炒饭索然无味。
　　雷劲大约是感受她的注视，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将手中的盘子向前送了送，客气地微微一笑，“或许你想尝尝这个？我可以和你分。”
　　童是个直肠直肚的人，凡事不懂得绕弯子，脸上总是毫不遮掩地反映出心中所想。很容易被看透，完全无需捉摸。
　　被看穿了心思，童顿时尴尬地脸红起来，撇撇嘴说，“不用了，我吃自己这份就好。”只是，脸上失望的表情任谁都看得出她言不由衷。
　　场面意外地静下来，让人有些不适应。
　　突如其来的门铃声适时地打破了满室的寂静。最靠近门口就座的我赶紧放下筷子跑去开门。
　　门打开。
　　“夏雪。”温润如月光的嗓音响起，然后一张熟悉的俊颜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