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流浪手记》星集

13、一封来信

　　“这片广场周围的店铺，都是安全的？”

　　“差不多。”威尔点头，“你多来几回，等他们熟悉你了就好。萨埃尔的非凡者就这么一小撮，大家相处都很克制。”

　　“非凡者人数很少吗？”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国务大臣……反正肯定不多。有志向的那些要么去了教会，要么留在军队，等光辉学院开学了你就会接触到。黑市只是一个小圈子，在那帮人眼里属于自甘堕落。”

　　说着自嘲的话，威尔的语气却很复杂，孟岫光当即意识到这不是个好问题。

　　他对塞达里王国的上层生态也不感兴趣。

　　想了想，孟岫光把话题拉回到他带他认识的两个黑市老板身上，尤其是这次没有见到面的虎牙。相比起毫无特点的，精明异常的老人灰眼，他对虎牙更感兴趣，尤其是在看到过对方的店铺以后。跟广场周围其他要多潦草有多潦草的小店对比，对方的店大而明亮，陈设规整，简直像是金波广场那的珠宝铺。

　　“他就喜欢那种贵族的调。虎牙真人很少露面，我带你来也只是碰碰运气，你认识他的助手暂时也足够了。他那时不时会收购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也收异植，如果你以后正好手上有，不妨交易给他。”

　　威尔抓了抓下巴，丢出一个“我懂你懂”的眼神：“他出手相当大方。”

　　就是高定跟零售两种业务的区别。

　　孟岫光表示自己懂了。

　　“你的能力用来赚钱真的很方便。”说到这里，威尔感叹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生活可窘迫的多，大部分时间只能找一些侍从护卫的活。”

　　“兽源型的力量只擅长这方面。不过你的能力限制也很大，万一跟人起冲突了，你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

　　“……我会小心的。”

　　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孟岫光愣了一秒才做出回应。

　　走出小巷，两人重新回到热闹的街道上。

　　*

　　“去黑荆棘路……不，先去光辉学院。”

　　“先到光辉学院，然后去黑荆棘路。是这样吗，先生？”

　　“对。”肯定了马车夫的征询，孟岫光在车厢里坐定，收起在告别威尔后随手买的报纸。

　　没有能随时随地用来排遣的电子娱乐，孟岫光在这个时代已经养成了随时随地买份报纸的习惯。虽然塞达里字母看多了容易头昏脑胀，但他可悲的连对这种昏胀的忍受也已经养成了习惯。

　　要是现在能有人给他一部电影，一盘游戏……

　　马车碾过平整的街面带来轻微的震动，窗外的街景不断变换，车内，孟岫光的坐姿也随着马车的前进不断变换成了歪斜在椅子上的半躺姿态——

　　他这两天大半的精力都在培育异植上，剩下小半忙着适应新住处，半夜还不自觉的针对这次黑市行乱七八糟开脑洞，现在实在是有点发困。

　　好在接下来一阵他可以休息了。

　　……

　　半梦半醒的，孟岫光被马车夫叫醒，发现车外已经是塞达里国立光辉学院。隔着精铁大门和层层的树冠，学院主干道上的那座巨型雕像倔强的露出一个尖角直刺天空。

　　揉了揉脸，孟岫光跳下马车：“请在这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加上这个地点纯粹是孟岫光临时起意。在灰眼老人的店里，他突然便想起了他从威灵镇带出来的行李。在库兰火车站，他给站务员留的联系地址是光辉学院。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有十多天，万一火车公司找到了他的行李，现在大概已经发信。

　　虽然行李箱里的印章标戒都已经作废，但孟岫光还挺想念箱子里的几套衣服。其中有两件是他找裁缝特地定制的。

　　在学院门口找到看门人，他说明来意。

　　“异能系，孟岫光？”看门人上下打量了眼孟岫光，像是想记住他的模样，“新生？是有你的信。”

　　“真的有？”

　　没抱多少希望却得到出乎意料的回答，孟岫光一瞬瞪圆了眼睛，被惊喜冲击。惊完喜完，他对着看门人的背影回应对方先前的问题：“以后可能会经常麻烦您，我是今年的新生。”

　　看门人的门室不大，一张端正的桌子靠着墙摆放，桌上堆着一堆信。孟岫光看着人拿着其中一封信件回返，脸上露出笑来。

　　面对他的道谢，看门人摆了摆手。

　　*

　　小温斯洛坐在台阶上，无聊的支着脑袋看天看地。

　　感觉到有人靠近，他迅速抬头看过去。下一秒，在看清来人陌生样貌的同时，他终于憋不住叹出了胸口的一口气。

　　如果下一个人再……

　　“温斯洛，怎么坐在这里？”

　　“孟！”猛地听到熟悉的声音钻进耳里，小温斯洛霍然抬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一下子从台阶上跳了起来，“你总算来了！你再不回来，我就打算走了。”

　　“有事找我？”远远就看到小温斯洛坐在公寓楼底下，孟岫光也是诧异，“你怎么不在上面等？等了多久？要是有事，你其实可以给我在门下留一张字条。”

　　才搬到这里两三天，孟岫光就已经收集了十几张类似从门缝里塞进公寓的纸片，大部分都是某种特殊服务业的业务推广。

　　“本来是等在楼上的，但那些住户经过一个人就要看我一眼。我忘了你住在二楼的哪一间，上次来的时候太晚了。”小温斯洛抱怨了一声，在孟岫光前面三步两步跨上昏暗陡峭的楼梯。

　　“……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教堂的钟响了一次。你手里的是什么？”

　　“信。”拐进廊道，小温斯洛的话隐隐在狭窄的长廊里带起回音。孟岫光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一路走到209室门前，开锁，“我去了一次光辉学院，之前跟威尔在集市。”

　　“威尔？”听到这个名字，小温斯洛重复了一声，顺着孟岫光打开的公寓门进入房间。

　　你们两个的关系是什么时候亲近的？

　　从小温斯洛的眼睛里读出这个疑问，孟岫光关门换鞋，拿出两瓶金莓汁：“他也是非凡者。”

　　“好吧。”小温斯洛眨眨眼，看上去失去了兴趣，一边打量公寓，一边从裤袋里拉出一张皱巴巴的传单递向孟岫光。

　　孟岫光听着他的来意，接过传单。

　　这是一张剧团巡演的传单，单子上大片大片印着表情夸张的线绘人脸，“侯费剧团”一行字印在最显眼的地方。

　　“侯费剧团是拜纳帝国这两年最火热的剧团之一，他们的剧目据说都是由这种画上的人像，而不是真人在剧台上表演的。这是它第一次来萨埃尔，每个上午都有一场免费的演出，就在金波剧院，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吧？还有我在学院里新认识的两个朋友。”

　　画上的人像……动画片？

　　心念一动，孟岫光仔细看起传单上的信息，一口应下小温斯洛：“你们约了哪天？”

　　“明天？要是你没事就明天吧，要是剧目真的很精彩，说不定很快就没有免费演出了。”小温斯洛精打细算。

　　孟岫光点头：“到时候我在剧院门口等你们。”

　　黑荆棘路和柯西机械学院，和剧院所在的金波广场那片呈三角分布，分两路过去是最省力的。

　　孟岫光很好奇这里的动画片是什么样子的。

　　来找孟岫光的目的完成，小温斯洛拧开瓶子喝了几口金莓汁，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现在看，这间公寓确实有点小，缺一个独立的厨房，最好再有一把椅子，我们学院的宿舍间就有公用厨房……真的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了吗？”

　　“如果有需要，我会记得的。”孟岫光放下传单，“放心，最严重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什么？”

　　“金令。”孟岫光说着，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发觉自己该去买个钱包。

　　小温斯洛没注意孟岫光的动静。听到他的回答，联想到他跟威尔的亲近，他沉默了片刻，怎么也忍不住心底的情绪，犹犹豫豫开口：“是我可以知道的吗？我可以知道吗？是威尔帮了你？”

　　公寓狭小，一人的短暂沉默就显得非常明显。孟岫光注意到了小温斯洛在他回答后的犹豫，却没想到他出口的问题会是这个。

　　“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吗？”因为茫然，他也升起几分迟疑，“这好像没什么秘密。威尔对王都很熟悉，你知道我的能力，他帮我找了一条交易的路子。”

　　“……就这样？”

　　“就这样。”孟岫光不明白小温斯洛为什么会这么惊讶。

　　对上孟岫光询问的目光，小温斯洛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哀叫，抬手拍了把自己的脸，声音响亮。

　　“我叔叔从来不允许我多问他有关非凡者的事，我甚至不能在外面跟人说我有个叔叔是非凡者，我以为……”

　　以为什么，小温斯洛没有说出口，正色看向孟岫光：“你说的对，没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请相信我保守秘密的能力，如果你不允许，我不会向别人介绍你的非凡者身份。”

　　孟岫光回忆了一下，发现无论是文森特还是温斯洛都没有跟他说过非凡者和普通人之间有什么保密原则，费格一家的态度也很平常：“那还是不要说了。”

　　“好。”小温斯洛干脆的点头，“来吧，跟我说说你上午去的集市？那里都是非凡者吗？”

　　“大部分应该是，可能也有普通人。”孟岫光看着兴致勃勃的小温斯洛，感觉好像看到了今天之前的自己。

　　现实和想象之间总是存在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