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流浪手记》星集

12、非法市场

　　“就是这里，跟我来。记住你给自己取的代号。”

　　“我们真的不用做什么伪装吗？既然您说在这里要用代号活动……既然这里是黑市。”

　　孟岫光看着眼前这片冷清的街区，话里迟疑，动作却不慢，紧跟在威尔身后绕过一辆废弃的推车。他能感觉到街道两边不断有打量的视线投向他们。显然，他们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在这里是一张生面孔，幸而威尔看上去足够熟悉这里，也足够有威慑力，走在前面挡住了一大半的视线。

　　“这里是黑市，然后呢？”听到孟岫光的问题，威尔转头看了他一眼，喷出一声含糊的鼻音，笑出声，“你以为是黑市是什么地方？”

　　“非法市场？”

　　开口回答前，孟岫光已经隐隐从威尔的反应中明白自己闹了笑话。他撞上对方的目光，带出一个有些尴尬的笑：“……非法的，我以为这个是重点。”

　　“你这么想其实也没错，小心谨慎是好习惯。”威尔笑完，安慰道。一边走，他一边抬手朝一个地方打了声招呼，“可你忘了这里是萨埃尔，塞达里的王都。”

　　培曼家族王室和一大堆贵族，以及议院的国家大臣们都在这里，圣灵教会的三圣堂之一也在这里。他们一向恨不得把所有的非凡物品、所有非凡者都攥在手心，萨埃尔哪里还会有真正的非法市场？

　　“隐藏标戒，用代号交流，这些都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的默契，意味着把黑市里发生的一切留在黑市，毕竟总要有这么一个宽松的……嗯？”

　　“那个方向刚才有人用能力试探我。”

　　能量间的碰撞悄无声息，孟岫光在察觉到能量波动的第一时间就调动力量把试探原路挡回，同时报向威尔：“我感觉是一个水元素型的非凡者。”

　　那感觉就好像正好端端地走在路上，迎面被人用水枪滋了一下。

　　“回击的不错。”往孟岫光指的方向看了眼，威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样就足够了。敢在这个地方做主动试探的家伙背后肯定有人，只要对方不过分，我们没必要深究。”

　　过分了就可以？

　　孟岫光点头，在脑海里回放了一遍位于刚才那个方向的几张面孔，面上多了几分认真谨慎。

　　黑市就是黑市，就算并没有他之前想象里的那些凶险混乱，这片市场也始终是个秩序异常的地方，容不得他一个外来者松懈。

　　意识到这点，孟岫光莫名感觉到一丝安慰。

　　他昨晚的心理准备至少没有全部白费。

　　调整好心态，孟岫光细细观察起四周的景象。

　　随着两人的不断深入，他们已经走到了一片小广场上。圆形的广场地面用砾石铺成彩色的图案，四面是低矮的楼房，楼房排布居所不像居所，商店不像商店，仓库不像仓库。阳光正好，房屋的阴影在墙根底下缩成浓重的一片，孟岫光站在广场边沿，只觉得道道门口都是潜藏在半明半昧里的关卡。

　　开门迎客做生意，正常的老板总会千方百计让外人知道自己买卖的货物是什么，可这里的店铺却没有任何标志。孟岫光回想了下和威尔一路经过的街巷，确信到处都是这样。除了被城务厅竖立在街巷口的路牌，这是一片没有任何标志的街区，大部分地方维持着一种奇异的荒落——

　　当然，这也可能是他又在不自觉间给这个地方加上了的滤镜。相比周边几块贫民区，这个街区已经称得上干净繁华。而他们现在所在的这片无名广场，就是其中最繁华的地方。不断有非凡者在这里来来往往，头上顶着一对毛绒耳朵的人，胖的几乎有两个威尔那么大的人，穿着破衣烂衫作流浪汉打扮的人……各色各异的人在广场上或站或坐，或视线巡游，或走动交谈，小小一片地方热闹的像金波广场。

　　要是在这里进入精神视界，大概能看到一大片漂亮的光点。

　　孟岫光看着坐在长椅上的一个女人起身，一边跟作流浪汉打扮的男人交谈，一边带着他走进西面的一家店铺。

　　“就是这里。我带你认识两个人，以后你有什么想换金令的东西都可以到这里找他们，他们在这儿算是有点信誉。”说到这，威尔正色叮嘱孟岫光，“不要去广场外面的那些小巷子里，那里的一些人不是你能应付的。”

　　“我知道了。”孟岫光认真道。

　　“放松点，现在开始叫我‘酒罐’。”

　　*

　　“说真的，好久没看到你带新人过来了，酒罐。这是你从哪挖出来的小家伙？”

　　“正巧遇到的。就说这笔生意你接不接？可都是白货。”

　　“这话你还是拿去骗虎牙手底下那个笨助手……真是白货？只有这么点？”

　　“暂时只有这一点。”威尔不开口，眼见面前这个老人的视线转落到自己身上，孟岫光回答道。

　　酒罐是威尔的代号，老人的代号则叫灰眼，人如其称的有一双灰色的眼睛，看着老迈，孟岫光却只觉得精明。威尔带着他找上他，他三句里总有一句话是在绕着弯的打听他的来历。

　　对于两人口中的“白货”，孟岫光只能靠猜测来理解其中的意思，平静的接受着灰眼的打量。

　　“好吧。”

　　最终，老人嘀咕一声，妥协似的挥了挥手：“但你总得让我看看这些货。我这里能给的价格一向公平，小家伙，希望下次你能给我多一点惊喜。”

　　“霜焰果，这种东西在北方冰丘那生长的多，运到王都却不容易，二十金令一枚怎么样？只有炼金师会需要它；狼趾花，品质不错，但市面上最不缺的就是这个，帮我找找我的称量器……”

　　容纳了三个人，老人的店铺显得又挤又小，到处都堆着杂物。孟岫光看着他从桌底下拿出一台称量器，看着他把桌上的货一一清点，最后算出一个数字。

　　“加上白货能给你的优惠，六百零三金令，去掉尾数算六百，怎么样？”

　　“六百？”孟岫光抖了抖眉毛，尽力控制自己不露出过于惊讶的神色。

　　光辉学院特殊课程的学费一期是五百金令，他只是花了两天的精力用来催发异植，就能这么轻松的解决一期学费？

　　“这个收购价已经很高了。因为你这些异植的品质确实不错，所以我才出这个钱。”灰眼以为这个用“流浪汉”作代号的年轻人不满意自己的报价，皱了皱眉，“我总要留点转手出去的余地。”

　　“那就六百。”回过神，孟岫光赶紧开口。

　　六百金令，其中属于霜焰果的二百四十金令全数归他所有，剩下的狼趾花和血藤几种，因为种子是威尔提供的，所以两两分成，他还能拿到一百八十金令，总共四百二十金令。

　　手里的钱一下子翻着倍变多，孟岫光觉得自己应该感到轻松，可某种不详的预感隐隐笼罩在他心头，他怎么也没法高兴起来。

　　这种低级异植的小生意就值成百上千金令的计价，非凡者世界里的物价是不是有问题？

　　他拿起旁边架子上的一个圆形挂件向老人询价。

　　“这个？这是海军舰船上的货色。”灰眼抬头看了眼挂件，道，“你如果想要，给你打个折，一千三百金令。可以用你的货来交易，但必须是中高级异植。”

　　威尔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别上这个老家伙的当。没有配合的星盘，这个星位仪唯一剩下的作用就是个玩具，一百三十都不值。”

　　灰眼毫不生气：“如果你想出手这种一百三十金令都不值的星位仪，我花一百五十金令收。”

　　一场小口角因他而起，但孟岫光几乎已经听不进两人的话了。他小心的把手里的星位仪放回架子上，缓缓吁出堵在胸口的那股郁气。

　　一百金令已经足够威尔镇上的普通家庭用上大半年，已经是小温斯洛今年二分之一的学费。

　　他这真是离谱的穷。

　　“我只是问问。”

　　搬出万能句式，孟岫光接过老人递来的货款。

　　*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从灰眼的店铺里出来，威尔抻了抻脖子，看向孟岫光，“是不是有点累，这一片的房子都是这样，城务厅当初建这样的房子大概是准备给矮人住的。”

　　要不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矮人，孟岫光几乎能被威尔认真抱怨的神色骗到。他从货款里抽出几张纸金令递过去，就见他数也不数的一把塞进口袋。相比起他身上厚厚的冬装，威尔上半身依旧只潦草的穿了一件衬衣，整个人仿佛仍处在夏天。

　　孟岫光问出最关心的话题：“这片广场周围的店铺，都是安全的？”

　　虎牙和灰眼这两家足够解决他眼下的问题，但随着他对非凡者世界的越来越深入，孟岫光已经有预感，他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多种类的问题。事实上，他之前找上威尔只是单纯的想从对方手里挣一点钱，毕竟对方开着酒馆，但威尔却给他拉上了这条线……

　　那他只能把这条线系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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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固定在晚九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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