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凤长太郎全攻略》不亦六乎

3、三

　　可公开情报：
　　张霏霏，漫画监制，中国武协资深会员。
　　……
　　秋天时常在想：自己长得真的好看吗？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多年。爸爸妈妈说的好看，她只当是虚无缥缈的鼓励；亲戚朋友说的好看，她只当是例行公事的客套；从镜子里看到的好看，她只当是自恋的产物。
　　但是问同学又问不出口……有时候她甚至突发奇想想让自己来个失忆，觉得说不定能从镜子里看到最真实的反应。
　　但现在她看着发生在眼前的状况，突然觉得自己说不定还挺好看的。只不过此时此刻她倒痛恨起这张大概好看的脸了，因为好看就是会招人恨啊。
　　眼前有三个女孩子，为首的是一个一头金发的漂亮女孩，此刻一脸居高临下地拿着一把美工刀，一边说话一边开回拨动美工刀，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这个女生，让秋天感受到了身心传来的战栗。她是她们女子空手道部的副部长，平日里对后辈一直冷冷淡淡的，对特别优秀的年纪小的成员还常常挑刺。秋天并不喜欢她，更没想到她们居然会以这种形式在这里相遇。
　　后面的两个女生一个提着一桶水，另一个正拿着手机对着她，似乎是要拍照。但这两个人秋天从没见过。
　　她们的打扮很明显都比秋天成熟得多。应该都不是一年级的。
　　想了半天唯一能想到的得罪过的人，就只有前两天把她堵在路上的女生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校园暴力吗……秋天想到前几天的情景，不确定是否和那个女生有关。但她现在却十分希望这都是她一手安排出来的。
　　如果不是，那说明她已经在毫不知觉的情况下成为了众矢之的了。
　　可是……秋天恨恨地看着面前几个人，很难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只见她们边说还边哈哈大笑，似乎是在嘲笑她。
　　这里是洗手间——十分豪华，但现在在秋天看来一点没有人味。周围的女孩子纷纷避之不及地跑掉，其中秋天甚至看到了同班的女生。
　　和刚入学的时候天壤之别。
　　“为什么？”秋天问。她的声音在洗手间里回荡，听起来非常单薄。
　　接下来她听到什么“漂亮”、“喜欢”之类的词，但由于大脑运作得艰涩，听得不是很明白。只是她头一次发现这些美好的词从作恶的人嘴里说出来居然也会让人感觉到不寒而栗。
　　“你们看她害怕得都要哭了喂！……就这点程度还想成为空手道部的正选，看着就叫人来气。”
　　金发的副部长眼神轻蔑地看着秋天。
　　秋天眼圈红红的，倔强地抿着嘴努力不掉下眼泪。但她的样子丝毫没有引起对方的同情，反而更引来一阵笑声。
　　洗手间里的人已经全部走掉了，只剩下她们四个。
　　副部长拿着小刀步步逼近。她的表情既像是惋惜，又像是不耐烦，夹杂在一起让秋天感到异常的屈辱。
　　还差一步就要贴到墙上的时候，秋天终于停住了后退的脚步，一个刁钻的手刀迅速打在了对方腋下。
　　“啊！”
　　“叮叮……”美工刀掉到了地上。
　　后面的人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还提着水桶想浇过来，可水桶对一个芊芊少女来说太沉了，晃晃悠悠地反而洒到了她自己身上。
　　秋天赶紧拉着痛苦得五官拧在一起的副部长挡在自己面前，那女生见状，提着水桶踌躇着不敢上前。
　　“怎么了，达子！”另一个谨慎地问道，边问还边往后退了一小步。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那个达子，也就是副部长，疼得都叫不出声，眼泪哗哗地流。
　　秋天押着她的胳膊让其动弹不得，但额头上开始冒汗。这样对待一个高年级的前辈，她心里十分不安。但她现在根本不敢，也没空想以后。
　　“怎么办啊，达子！”提水女也慌了神。
　　“我的胳膊断了！”看着表情痛苦的达子，那两个女生都不敢上前。
　　局势是逆转了，秋天心里却更虚，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是好了。
　　“达子可是秋山社长的女儿！你……你快放开她！”拍照女威胁道。
　　听到这话秋天脑子里“嗡”了一声，但她还是没松手。是什么人的女儿她不知道，但是如果这个时候把达子还给他们，那又成了二对一的局面了，她还是应付不过来。
　　秋天一手押着对方的胳膊，另一只手紧紧抓住达子的头发让她挣脱不了，然后慢慢往门口移动，“你们让我出去，我就把她还给你们。”
　　见两个人还犹犹豫豫的，动弹不得的达子带着一脸泪痕大叫，“笨蛋！快让开啊！”
　　秋天移动到洗手间门口时，手忙脚乱地把达子往那两人身上一推，然后撒腿就跑。
　　秋天只顾着跑，都不知道怎么回到的教室。进门的时候，老师都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她却第一次觉得老师的形象那么亲切。
　　凤和高桥见秋天慌里慌张地回到座位，都转过来，投来担心的眼神。一直神经紧绷的秋天终于放松下来，缓缓地，眼神呆滞地呼出一口气。
　　来到冰帝不过一个多星期，她还没怎么来得及感受新生活的美好，就被迫体验到了极度的阴暗和恶心。
　　事发当时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帮她一把，一想到刚才的状况，秋天觉得像被按在冰水里一样，浑身发冷。
　　这节课是英语，老师不怎么管学生。凤虽然一向守规矩，可见秋天的样子不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问起来怎么回事，秋天理了一下思绪，慢慢开口。
　　“有人拿着小刀对着我，那种美工刀，要划我的脸，还有一个人提了一桶水……还有一个人拿着手机，好像要给我拍照……”秋天说得磕磕绊绊，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用词或语法，反正是琐琐碎碎地讲了好几遍凤才完全听明白。
　　说到最后，前面两个男孩也忍不住转过身看她。
　　“那你有没有伤到哪里？还有，刚刚是在哪里？”凤皱着眉，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担忧。
　　“在洗手间。不过最后其他人都跑掉了…班里的同学也是……”秋天低着头，心绪依旧无法平复。
　　三个人都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安慰。
　　“其中一个是我们空手道部的副部长…好像叫达子。”秋天冷静了一些，补充道。
　　凤的脸色微变，一个名字脱口而出：“秋山达子？”
　　“好像是这个名字。不管怎么样……我绝对已经得罪她了。”秋天说到这，心底里的种种隐忧终于爆发了，害怕的情绪涌上来一时不能自抑，眼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
　　她马上用袖子蹭了蹭，很快控制住了眼泪。片刻后她眼睛红红地，有些疑惑地微微偏头看向沉默的凤。
　　凤却没有看她，表情中竟透露出几分说不清的挣扎。秋山学姐他是认识的，而且不是普通地认识……那是他最信任的前辈。
　　“那个女的我听说过，是二年级的名人，她爸爸是秋山集团的董事长。你是怎么招惹到她的？”高桥疑惑道。
　　秋天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一头雾水，以前在部里她几乎没和对方打过交道，何况招惹了。
　　然后又有点自嘲地想到，总不能是因为我长得好看惹到她了吧。
　　又是一阵沉默。
　　“刚刚的事还有谁看见了？”日吉突然转头。他的眼神很冷，但秋天却难得从那冰凉中感到了一丝安心。
　　“那个女生…坐在最前面的…”秋天四处看了看，伸手指出了一个人。
　　“我知道了。总之要先找到证人。”日吉偏头说着，然后转回头去。
　　秋天看向旁边沉默不语的凤，心中蒙上了一层疑虑……
　　……
　　“怎么样？”
　　“你看看就知道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昏暗的多媒体教室里，两个人凑在电脑前，电脑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
　　视频一上来就是一个女孩押着另一个哭号不断的女孩的胳膊，虽然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但是很显然，这之前有一场激烈的私斗。其中尖叫的女孩的脸上始终有马赛克，另一个女孩的五官则毫无遮拦。
　　“怎么了，xx！”录制视频的一方发出问询，部分声音也被打了马赛克，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断了…”
　　…
　　“快救我！”
　　…
　　视频很快放完了。电脑前的女生先是渐渐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点了点头。
　　“水平不错啊。多少钱？”
　　“一千日元。”答话的是一个男性的声音。
　　女生很明显地皱了皱眉，但是很快她便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
　　“喏，先给你五百，剩下的我明天带给你。”
　　“成交。”
　　女生带走了u盘，两人一同离开了多媒体教室。
　　秋天那边此刻还完全没搞清楚状况，不仅如此，班里唯一证人的女生也矢口否认看到了洗手间发生的事，可见日吉询问的方式实在是有问题。
　　秋天原本就有些沉重的心情更加收拾不起来了。
　　回到家后，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秋天把事情告诉了爷爷。爷爷听了大发雷霆，骂了几句之后咳嗽了半天停不下来，奶奶安慰了半天才让他平静了一些，倒是吓得秋天在旁边噤声不语。
　　爷爷深呼吸了几次。
　　“秋山…”爷爷认真思考起来，“这么说，是那个家伙的后辈了。”
　　“爷爷认识的人吗？”秋天问道。
　　“一个旧人。哼，你放心，明天爷爷就让那个丫头去给你赔罪。”
　　秋天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没想到告诉爷爷这么管用，不对，应该说没想到爷爷这么厉害。
　　只是这一整晚，秋天的梦里都不停地出现几个看不清脸的女孩子。昏暗的环境下，她们说着她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狞笑着要划她的脸，她毫无反手之力……
　　第二天，秋天拖着疲惫的身子走进学校。但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从校门口进到教室的一路上她被无数的目光扫过，更有甚者还小声议论她的名字。
　　班里的同学都不正眼看她了，平时跟她热情打招呼的人都保持了沉默。
　　秋天默默地坐下，只有凤还是一如既往地跟她打招呼。
　　“……大家今天都好奇怪。”秋天万幸自己好友正常的态度，小声地问道。
　　凤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他人不太对劲。
　　“啊，大概是那个吧…”他想起大家都在讨论的一段视频，“好像有个什么视频，我也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是什么人在恶作剧吧？”
　　“视频？”秋天眨了眨眼，瞬间想到了昨天一直用手机对着她的女生，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不会吧…”
　　这时日吉推开教室门，神色显然有些不同于往常，来到座位旁他没有直接坐下，而是转向秋天，“那是怎么回事？”
　　日吉向来一成不变的表情眼下满是焦急，似乎在等待她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什么怎么回事？”
　　日吉慢慢坐下，他放低了声音，“那个视频里…看起来是你在威胁别人。”
　　秋天愣了，一时间脑袋一阵空白。
　　威胁别人？那算是她在威胁别人吗？
　　她用日吉的手机看了那个标题为 “我们学校的中国女生，不可小觑哦！” 的帖子，视频就是从这里流传起来的。尽管声音开得很小，周围人还是会时不时侧目。
　　视频中除了秋山达子的脸上打了马赛克之外，没有任何捏造的部分。只是剪辑的手段十分刁钻，秋天倒像是实施校园暴力的主谋了。
　　“那个女生…是秋山吗？”凤跟着看完，然后看向秋天。
　　凤的眼神包含了复杂的情绪。
　　秋天不知道为什么凤要用这种眼神看她，联想到他昨天的反应，她猜到那个秋山达子似乎是他认识的人。
　　但她有什么可说的？只好轻轻点头。
　　这一点头，凤立刻着急地脱口而出。
　　“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昨天有没有全部告诉我们？”
　　秋天看向他，却被他的眼神刺到了。
　　向来温柔的人突然的尖锐瞬间划破了她自保的屏障。秋天突然感觉很委屈，但还是忍着难受坚持地解释：
　　“昨天我之所以能好好地回来，就是因为我…我控制了她。”
　　这时候秋天格外憎恶自己糟糕的日语，居然找不到能够表达她意思的词。她很想哭，却觉得眼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哭。
　　“…小秋的意思是你以少胜多，逆转了形势？”日吉却听懂了。
　　秋天想，他不一定是听懂了，说不定只是努力地向他希望的方向解释，而碰巧说出了事实。
　　秋天感激地对着他点头，“是的。”
　　凤似懂非懂，但态度也软化了许多，“这么说，小秋也不是故意的。”
　　这话听起来不太舒服，但是好像也没有说错。轻轻地“嗯”了一声。
　　秋天看到凤盯着手机，他看着那个视频，眼神中透露出并不是针对她的担心。
　　平静的生活似乎离她远去了。
　　中午下课的时候秋天被叫到了校长室，但又好端端地走出来了。这下大家又纷纷议论起秋天的家世，只是风向和早上大不一样；下午部活的时候，秋天又在教室门口被秋山达子拦下来，居然真的是来向她道歉的——由于很有可能是那个挨打的马赛克下的人而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
　　秋山达子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秋山集团董事长，是东京圈里的人都知道的大富豪。她的爷爷更是开创了秋山集团最辉煌时代的风云人物，甚至曾经位列日本富豪榜前几名。毕竟在冰帝这种贵族云集的地方，秋山达子身边都围着一大群以她马首是瞻的小姐妹，可见她这一家在东京多么具有影响力。
　　秋山达子居然会给人道歉？这要不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谁说这话都会被当成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更别说这大小姐吃了这么大的亏，居然还得低头认错。总之是拜她所赐，秋天这个中国女生的名字在这一天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校园。
　　在这之后，甚至还有人把秋天在空手道部训练的事迹也拿出来说道。什么空手道部王牌一年级啊，什么比男生还能打啊，总之添油加醋，吹得神乎其神。
　　有了秋山达子的道歉，负面的说法倒是越来越少了。对于这些把秋天吹上天的流言，因为有些太过离谱，她甚至不知该怎么解释，索性就不管了。不过由于太过神化，班里的同学看着她的眼神或多或少都多了些敬畏和疏远。
　　…
　　“听说你们班那个中国女生很厉害啊！”部活训练的时候，部员们凑在凤的身边打听。
　　凤有点纠结，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所以到底是怎么样啊？视频里那个真的是秋山学姐吗？”
　　“我听说是反杀诶，真的吗？”
　　“诶……”
　　凤正纠结呢，又被问了这么多，支支吾吾地也说不清倒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你们几个训练时间在干什么？一人去操场跑十圈！”
　　部长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是！”几个人赶紧闭上嘴去跑圈了。
　　凤也跟着站赶紧起来，结果还没离开训练场就被拦下了。
　　“你是哪个班的？”
　　部长和另一个正选走了过来，凤见是在问自己，赶紧恭敬地回道：“一年级A班。”
　　部长迹部景吾，学校里最受人尊敬的人。这对凤来说更不例外，他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当上正选，和迹部部长并肩作战。但是理想归理想，他到今天为止还从来没被部长正眼看过。
　　“这么说你和盛秋天是同学了。”迹部说着，也开始打量起面前这个身材高大的男生。
　　其他的非正选一边训练一边往这边偷看，全在迹部的眼神逼视下老老实实地缩回了脑袋。
　　“是的…”凤很意外，没想到第一次对话居然是问自己好友的事情，“小秋是我的朋友。”
　　“那你就告诉她，明天下午的部活时间过来网球部，我有事情找她。”
　　“可是她们部也要训练……”凤没想到迹部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虽然他向来很崇拜部长，但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那就想办法，请假或是什么是她的事。”迹部并没有在意凤为难的语气。
　　“可是……”
　　“你只需要转告给她就行了，很难吗？”
　　凤又摇头，他都不敢看部长的眼睛，“不是的！我…我会转告她的。”
　　他转身还想跑到操场，又被叫住了。
　　“你回来继续训练。”
　　“是！”
　　看到凤回归训练场地，迹部悠哉地转身，却被吓了一跳。
　　“你把那个女孩叫过来做什么？”忍足竟站在他身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迹部摸了摸眼角的泪痣，语气如常，“自然是有我的打算。”
　　忍足对于迹部的行为很是不解。
　　“那个家伙打伤了达子，你不知道吗？”
　　迹部一听，似是有些不屑，“啊嗯……但是那种事跟本大爷有什么关系？对吧，桦地？”
　　“是。”身旁的桦地应道。
　　迹部说完，拍了下忍足的肩膀走开了。
　　忍足沉默地站在原地。虽然没指望迹部有什么好的回答，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他看着不远处训练中的凤出神，他身高拔群，很容易就会被注意到，只是打球的动作还有些青涩。忍足推了推眼镜，抬腿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网球场边上的紫藤架是冰帝的一处好风景。校园里处处都是宏伟的建筑看习惯了，这点自然风光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木村久美坐在紫藤架下，手机里播放的是当下校园里最热门的视频。不过这个热度似乎已经冷了下来，帖子一个一个都被删掉了。
　　她翻看着大家的评论，面无表情。她听说秋山达子去给秋天道歉的事，就知道这个中国女孩恐怕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好欺负。
　　其实认真想想也能想到，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冰帝的插班生的。
　　“在看什么呢？”一个低沉的男声在她身后响起。
　　木村久美吓了一跳，边回头边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侑士？你这家伙很喜欢从别人背后出现吗？”她惊讶道。
　　“关于达子的事情，你也参与了吧？”忍足保持友善地问道，说着坐在了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站着会给人压迫感，他的个性让他不愿意那样。
　　“这…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木村一脸无辜。
　　“那你刚刚在看什么，还怕我看到？”忍足一皱眉。心里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我只是在看论坛上那个视频而已……所以说这件事这跟我没有关系！秋山那家伙看谁碍眼，还需要别人说什么吗？反正你也信不过我，还来找我做什么，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木村皱着眉。
　　忍足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开始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他又做不出逼迫女孩子的事情，在盯了她半天之后便转身离开。
　　“最好是你说的那样。”他留下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