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曙》misono初

59、Chapter 59

　　小白兔第二天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脑子迷迷糊糊的，里面像是绷了根筋，一阵阵跳着疼。一看时间，立刻从床上跳起来，慌慌张张洗漱完，出门就跑。

　　迟到了迟到了迟到了！

　　今天竟然没人叫他起床！

　　“砰——”

　　身后被用力关上的门掀起一阵气流，吹飞鞋柜上的一张纸条。

　　“小白，你公司给你放了一天假，饭菜在冰箱里，起来记得热热再吃。”

　　容晔刚从公司大楼出来，带着小助理和秘书，准备先去参加一个慈善会，捐点名声，然后再去新总部大楼那边转转，督促一下进度。

　　白律从出租车上下来，丢下一整张钞票，一路飞奔，肩膀一痛，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接着什么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程秘书看着掉在地上的文件，小助理赶紧过来帮忙捡起。白律一个急刹车，转过身来，动作毛躁地捡起文件，一连声道歉，“非常抱歉，我迟到了！”

　　“既然都迟到了，还这么着急。”

　　这声音有点耳熟，白律下意识看过去，容晔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三个人应付那一堆文件。

　　白律愣了一下，跟着大脑就卡了壳，他迟到被老板抓包了！

　　容晔看他反应就觉得好笑，“我记得我今天给你放了一天假。令堂没告诉你吗？”

　　白律一脸茫然，“啊？”

　　“来都来了，你跟我一起出去吧。”容晔说，“你开车。”

　　“……好、好的……”白律还有点愣神，见容晔走远了，赶紧跑过去，替老板拉开车门。

　　四人坐满，容晔和秘书坐在后面，小助理和白律坐在前面。今天出来得早，在车上秘书还在汇报没说完的一点尾巴。容晔听完，对秘书道：“你看他怎么样？”

　　秘书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青年，圆形镜片上反着光，看不清表情，语气平淡毫无起伏，“还可以。”

　　“哦。”容晔点点头，“我把他给你了。”

　　秘书叹了口气，又要带新人，“我知道了。”

　　于是，从今天起，容晔又多了一个秘书。

　　一个圈子里发生的事情从来传得飞快。

　　红狼被欲曙一锅端掉，红先生被郡卫队以侵害非御人身安全的罪名逮捕，后移送至都郡郡卫队总队接受管理。

　　这事情发生才不过一天时间，几乎整个垂云市的组织内部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自然，这件事也毫不意外地传进了信南山的耳朵里。

　　二十年来蝇营汲汲，总算坐到最高位置上，信南山这半生可以说得罪了不少人，也结交了不少人。

　　一个聪明人是不会让自己的把柄轻易落到别人的手中的，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不利的境界。信南山有着非同常人的人生信条，这一信条让他在拥有了权势之后，迅速将曾经有可能与自己结仇结怨的通通处理掉。

　　但天有不测风云，总有几个令人措手不及的漏网之鱼。

　　比如说现在的欲曙，曾经的容氏，还是少年的容晔，和那个不知出身的关谦。

　　虽然调查到的内容里，写着关谦随母姓，不知父亲是谁。但是，御者这种存在，父母都是非御的概率为零。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值得深究的内容，这世界上排不上名号的御者多如牛毛。有些东西是能找到的，有些东西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从旁人口中所拼凑出来的冰山一角已经不能影响太过遥远的未来。

　　只是如今的形势令人颇觉棘手。

　　短短两年时间，凭借已有的资本，重新进驻垂云市，将垂云市谁也不愿意去碰的那块骨头啃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言自明，昭然若揭。

　　这是给整个垂云市准备的第一份大礼，一个下马威，一个即将令整个垂云市搅动起来的信号。

　　信南山听着下属的报告，眼角突跳不止，抬手按住。

　　这是他的仇家，曾经的，现在的，未来的，不用说出口的，在他死之前一定会存在的，对手，仇敌。

　　还好，他早有准备。

　　春天挨近夏天的时候，夏霏刚过完她十八岁的生日，和她的双胞胎妹妹一起。

　　夏霏的妹妹叫做夏露，夏霏喜欢叫妹妹“露露”。夏露是个胆子很小的女孩子，虽然和夏霏是双胞胎，但两人除了长得十分相似之外，几乎没有一点共同点。

　　夏霏活泼，外向，和谁都能聊得来。夏露安静，不爱说话，见到陌生人，如果不小心对上眼睛，会露出一个有点羞涩的笑容，然后迅别开眼神，装作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露从来不管夏霏叫姐姐，她喜欢念夏霏的名字，“霏霏。”

　　软软的，小小的，有一点娇怯。

　　然后夏霏就会准确无误地满足她的要求。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

　　如果说，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的话，夏露一定第一个赞成，夏霏每次都知道她在想什么，就像她每次都明白夏霏在想什么一样。

　　于是今天放学回家的时候，路过一个卖棉花糖的大叔时，夏露扯了扯夏霏的衣角，轻轻叫着她的名字，“霏霏。”

　　夏霏转身就买了两只粉红色的大只棉花糖。

　　今天星期三，草莓口味的心情更棒。

　　但是棉花糖太大了，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吃起。夏露咬掉一块，又咬掉一块，棉花糖在嘴里被压成糖，再化掉，整张嘴巴都甜甜的，像今天的天气，今天的心情一样。

　　大大的棉花糖将夏露整张脸都挡住，棉花糖很快就沾了一嘴，伸出舌头舔一口，嘴唇外围都是甜丝丝的味道。

　　“脏兮兮的。”夏霏掏出纸巾，擦掉夏露嘴角的糖渣。夏露站着任由夏霏擦拭着，忽然伸手在夏霏嘴角蹭了一下，举到两个人中间，把指尖上沾到的东西给夏霏看，“霏霏也脏兮兮的。”

　　“才没有。”夏霏说着，舔了舔嘴角，有点甜，还有点粘。

　　夏露翘起嘴角，偷偷笑起来。指尖上沾到的糖也是一样黏糊糊的，放进嘴里，和棉花糖的味道一模一样，还有一点点体温的味道。

　　体温的味道。

　　体温到底为什么会有味道呢，夏露也不知道。

　　夏霏鼓起两颊，有点生气地拉开夏露的手指，擦掉上面的口水，“会拉肚子的。”

　　抬起头，发现夏露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弯弯的，悄咪咪地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对视半晌，夏霏终于憋不住，腮帮子里鼓起的那股气“噗嗤”一下全化作了笑声。

　　身后校园里的爬山虎用尽这个季节里的最后一点力气，开始转红的叶尖在初秋盛放出别样的绚烂。

　　女孩子们傻笑过了，手拉着手沿着街道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夏妈妈正在为放学归来的女儿们准备晚饭。

　　夏妈妈只有这两个女儿，一对双胞胎，一样的大眼睛，一样的漂亮，一样的宠爱和喜欢。

　　她还有一个聪明、能干、温柔、大方的老公，经营着一家上市公司，为人和善谨慎，无论对对待事业还是家庭都认真负责。

　　为他做饭的手从来没有疼过。

　　事业刚刚起步的时候，当拖着一身疲惫的他坚持照顾孕吐的自己，半夜还爬起来耐心做夜宵的时候，她就发誓要为这个男人做一辈子饭。

　　如今半生已过，两个女儿出落得美丽可人，虽然性格各不相同，但其他方面却从没有让夏妈妈失望过，考入同一所大学，还说什么担心妈妈一个人寂寞特地申请了走读。

　　在旁人的眼里，夏妈妈是苦尽甘来。在夏妈妈眼里，日子一直都是如此，如此顺利，曾经一时的艰辛如今回想起来，只能增添此刻的幸福。

　　如果可以，她希望剩下这半辈子，能继续守着这一方天地，为了那个男人，洗手做羹汤，做到棺材里，做到下辈子，下下辈子。

　　夏爸爸的情况不是很好。

　　甚至可以说相当糟糕。

　　仿佛一夜之间，他的公司就从蒸蒸日上的形势顷刻间即将面临倒闭。

　　情况最开始没有这么严峻。

　　夏爸爸甚至以为只是市场的一时波动，这很正常，在他的经营生涯中，这种状况不是没有出现过。他和他的公司也都一一挺过来了。

　　但这次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可等他发现到底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37年，冬，一个明媚而寒冷的早晨，从公司大楼上一条身影一跃而下。

　　葬礼上，夏妈妈抱着黑白相框，连一滴眼泪也没有。

　　没过多久，病倒在床的灵魂也跟随着心爱的男人离开了人世。

　　信南山坐在暖炉边，客厅的窗子开着，冬雪从窗外悠悠飘进，无风，雪景朦胧，时间正好。

　　下属语气冷静，汇报着这一年来的收获。

　　在外界看来，苍穹集团在短短的不到一年时间里，急遽扩张，几乎占据了垂云市近一半的市场。

　　可是信南山自己清楚，从知道关谦不仅还活着，甚至也趟进了这趟浑水的时候，他就明白，做人不能坐以待毙，他也要尽早准备了。

　　37年，整个垂云市最为动荡的一年。

　　对普通人的生活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影响。

　　容晔从新落成的总部大楼出来，弯腰抓起一把路边的积雪，团成一团，趁私助不注意，一把将雪球按进助理颈窝里。

　　私助吓了一大跳，差点叫出来。一边嫌弃地看着宛如白痴的容晔，一边手忙脚乱地扑掉脖子里的雪。

　　老板又犯毛病了。

　　容晔把集团放在了别人名下，董事会的人都是知根知底，他懒得再去，挂了个监督董事的闲职，方便以后没事的时候往这边随便转转。

　　两大集团终于要站在垂云市这个舞台上，准备着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正式一战。

　　没有人敢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