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曙》misono初

49、Chapter 49

　　御者组织选择的方向有很多，热衷于商业运作的有，比如说苍穹集团，专精于地下产业的也有，而很多是稍微利用商业运作来运转地下产业所得来的资金。

　　在垂云市，炽盛可以算作其中典型。

　　炽盛现任头目年事已高，子孙不肖，年轻的时候就被老爷子一气之下赶出了家门。如今住院，事情虽然交给在自己身边跟了十年有余的副手打理，却始终也没指定下一任接班人。

　　索性有钱，身边倒是不缺照顾的人。容晔来到医院的时候，一名年轻护工正推着老爷子在草坪上散步晒太阳。

　　年轻人两手空空就来到老爷子面前，自我介绍短得不像话，“您好，打扰一下，我叫容晔，目前还是一名脑神经外科医生。”

　　老爷子靠在轮椅上，连眼睛都没睁开。上午的阳光不算猛烈，微凉的风和缓缓上升的温度正是令人惬意的所在。

　　“容家的小子。自己家里的事解决完了？”老爷子动动嘴唇，语调低缓仍旧不失威严。

　　“家门不幸，让黄老见笑。”容晔笑道，跟着护工推轮椅的步速慢慢走着。

　　“哼。”老爷子笑了一声，“无事不登三宝殿，容氏和炽盛平时也没什么往来，你这突然找上来，总得有个说辞吧？”

　　“黄老果真爽直。那我也不绕弯子，我来此是想和您谈谈关于炽盛以后发展的事情。”容晔说。

　　老爷子终于把眼睛睁开一条微妙的缝隙，眯缝着眼睛打量着容晔。容晔一脸微笑，似同外表一般和煦怡人。

　　人若是长得好看，便天生与旁人有了三分好感。这道理不差，比起容乔恩有些刺人的傲气，容晔这份恰到好处的低调想让人不心生好感，不对他和颜悦色都难。

　　老爷子移开目光，抬手示意护工离开。容晔自觉接过推轮椅的工作，听到老爷子问道：“你这是不准备继续做你的外科大夫，要回去接手容氏了？”

　　“医生的话，还没到那一步。”容晔说，“但我不是准备回去容氏，而是准备和您谈谈转接炽盛的事情的。”

　　“你……”老爷子也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本以为容晔是势单力薄，打算过来开个未来的空头支票，来借用炽盛去争夺已经落入容乔恩手中的容氏，万万没想到，“你小子还真敢提要求。”

　　老爷子眼中精光闪动，“但是，炽盛还没有轮到要一个外人来接手的地步。”

　　“确如您所说。”容晔笑道，“但是，您心里面的接班人，在您离退之后，能不能保住炽盛五年，您心中总归是有数的。其实，照现在的形势来看，也许三年，甚至一年，炽盛都坚持不下。”

　　“哦？”老爷子不动声色，发出一声短促的疑问。

　　“郡卫队那位副队长余罗，现在和苍穹打得一片火热。苍穹在两年前刚刚交接，现在是信南山负责一应事务。对于一个能力还算不差的人来说，一年的时间用来稳固地位和势力足够了。我和信南山打过一次交道，这个人还不算差。如果差的话，也不会成为纸牌的新领袖。”容晔分析道。

　　信南山当年不知怎么惹到了容臻那尊太岁，一对儿女双双遇害。这事看起来虽然轻描淡写，但私下却如同掀起滔天巨浪。不知道内情的还以为容臻退出垂云市不过十年，又有重归的打算。哪知道就这么一出事，之后又毫无动静了。

　　多方打听，才知道是那位大公子在这边读书和信南山有了点“小矛盾”。

　　就这么一点“小矛盾”，容臻的手段也足见极端。若非因为容臻好赶尽杀绝，也不会搞得对家鱼死网破，绑架妻儿。

　　那件轰动整个垂云市的事情之后，这煞神突然洗心革面要重新做人，花了两年时间把所有产业都转移到百川市，悄无声息抽身而去。

　　谁知道最后被个私生子亲手结果了性命。

　　老爷子内心突生感慨，容臻那个年纪实在是年轻，四十几岁，听了都觉背后一寒，颇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信南山也是个比较激进，喜欢铤而走险的人，不然的话，怎么会招致祸患。”容晔说。

　　老爷子眼皮一跳，“这算什么说法。”

　　“信南山知道我的身份还要赶尽杀绝，我父亲纵然有过，也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容晔笑了笑，“凭信南山的个性，接手纸牌之后，一定不会放过炽盛这块肥肉的。”

　　老爷子却道：“人死了也就是一把灰，这些事等我死了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子孙后代，黄老总归是要顾虑的。您的儿子，目前还没什么正经工作吧。”容晔说。

　　也三十多岁快四十的人，不仅没什么正经行当，给娶的妻子也闹到离婚的地步。唯一的儿子还是在外面搞出来的，那风尘女说养不起，丢给老人家要了一大笔钱就一走了之。

　　他那孙儿才八岁大，没爹没妈，总算是乖巧听话，就是不知道等他走了之后能怎么办。

　　老爷子叹了口气，“容臻有你这么个儿子，我看死得也不冤。”

　　这话说得有点难听，容晔只是轻笑了一声，“您把我当成儿子也是一样的。”

　　老爷子摆了摆手，“差远咯差远咯。”

　　“我这个人有个缺点。”容晔说，“一时顾及手足之情，难免会心软一些。总不会亏待兄弟。”

　　那前提是，把对方当成了兄弟。

　　不远处，两个小孩子在一起打打闹闹，玩着玩具遥控车。老爷子默然良久，“你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提出这个要求。”

　　“你为什么要来向我讨要炽盛？”

　　这才是最大的疑问，如果已经做好了放弃容氏的打算，要安心开拓自己的事业，还来和他谈这件事的意义何在。

　　“需要炽盛的不是我。”容晔说。

　　老爷子顿时诧异，“不是你？”

　　容晔点点头，“嗯。”

　　“到底怎么回事？”

　　“过阵子我会和这个人一同登门拜访，至于理由，到时候您可以问他。”容晔说，“至于我今天和您说过的话，每一句都作数。我也可以给您承诺，如果您觉得这样比较安心的话。”

　　然而，细思深析，容晔根本没说一句有实质性内容的话。

　　容晔推着老爷子，沿路往回走。周围草木宜人，不由笑道：“回到这里工作似乎也不错。”

　　从一侧的斜坡推上去，医院的自动门向两侧打开，明亮的玻璃映出半透明的影子。轮椅停下来，在电梯门前。

　　等候的时候，老爷子开口道：“那个人是谁，能劳动你这种说客？”

　　“您应该知道的。”容晔笑了笑，“原驻垂云郡第二郡卫队成员，关谦。”

　　“关谦？”老爷子一双手臂扶在轮椅上，上面的肌肉忍不住颤动起来，内心的惊讶已经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

　　郡卫队中都绝无仅有的M1御者，一年时间就在整个垂云郡御者世界中被传得声名大噪。

　　突然之间，来了一个人告诉他，这颗就连他们也不得不感叹的新星，掉头一转，要离开郡卫队，转而投靠他们的阵营，真是叫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种人是不会也不可能成为卧底的，没有人不知道他是谁。

　　看来想要知道原因，就只能等那位年轻人亲自登门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