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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盟约 ...
奥斯卡.冯.罗严塔尔这名男子,在新王朝的阁僚当中,是以军政双方才能高水准的平衡而闻名于世的。不仅如此,在和他同时代的人们的叙述中,泰半都提到这名元帅是一个有相当城府、心思缜密且思虑敏捷的人物,于此相应的,这名男子也有锐利如刀的口舌,以至于他的智慧倾向于令人敬畏的程度。
而他的密友,米达麦亚,历史上曾经留下皇帝莱因哈特对这名人物辩才的正面评价。不过多数时候,米达麦亚并非喜好争论的人物。这是由于这名男子内心所重视的协作精神时刻抑制着他,在那份刚劲性情被激起潜藏内心的锐气之前,他多半便会闭口不言。如果是攸关自身的争论,米达麦亚更是对无益的诡辩主义深恶痛绝,这个习惯也在某种程度上左右了他的价值观。
不过,后世的人们对这一点的看法可能有不同。至少历史学家们倾向于认定“帝国双璧”的友情对他们二人人格的形成、才能的展现都有决定性的影响。对此,生于宇宙历790年的L.K.辛克莱尔,也就是扬名当代政治学以及史学界的“小辛克莱尔”曾经做过如下评断:
【简而言之,历史其实就是研究我们眼睛能够追溯到的客观社会现象。不过,若忽视了大胆推断在史学中飞跃性的作用,那么便会被眼睛所欺骗。
对于“帝国双璧”这样关系太过密切的人物,若要研究他们为人的特点和性格的构成要素,便不能不考虑对方的影响。正因为彼此性格有所不同,在公众面前才会愈发呈现出来两极分化的特点而令他人感到惊讶——简而言之,正因为另外一方有这样的特点,所以自己便必须刻意地发挥相反那一面应有的作用,以达到两相均衡的结果。这样看似截然相反的朋友,往往潜藏着我们察觉不到的深刻共鸣的一面。】
当然,这个口头的感慨并没有成为系统的著作,纳入他的论著体系之中。不过聆听过他这段评论的老友,战史学者波托卡曾经感慨道:“反过来思考,倘若米达麦亚元帅和罗严塔尔元帅是以‘一对正论家’或者‘一对深谋者’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别人眼前,只怕他们的交情就要给人以‘党同’的压迫感了,正因如此,若是这对朋友刻意发挥互补的一面,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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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代之所以会让人觉得幸福,是因为他们还可以不用知道自己真实的本色。”
罗严塔尔曾经对着渥佛根.米达麦亚这么说道。
“帝国军的双璧”在他们还是一级上将的时候,曾经一起到一所幼年学校演讲,为少年们充满热情钦佩的眼光所包围。他们两个人,同样都是对演讲之类的行为感到害怕的类型,所以便早早地结束了演说,坐在校园一角的一棵大榆树底,与学生们一起联欢。
米达麦亚当时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曾经用他那双灰色的眼眸望了僚友一眼,不过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那时正忙着一一地回应那一群因为兴奋脸夹呈现着红潮的少年们,热情希望能够与他们握手的要求。待告一段落之后,他才出声对着僚友说:
“这应该说是酒醉或者说是清醒呢?到底是哪一种状况?”
“啊!无论如何,如果能够在酒醉的时候死去,那应该是一种幸福吧!”
这是罗严塔尔的真心话,不过“酒醉”这个字眼里面,或许还包含一些好比爱着某一个人或者能够单纯地竭尽忠诚这些情绪在里面吧?
不过,这些进一步的想法,罗严塔尔并没对任何人讲过。
爱一个人,或者竭尽忠诚吗……那时候他不禁用一对颜色不一的金银妖瞳斜睨着自己的挚友。
米达麦亚,或许是他所形容的“幸福”吧……不过那名男子,不知为何没有一点酒醉的气质。友人身上坚实沉稳的气质在那时候令罗严塔尔转开了视线。
那时两名还未升为元帅的男子,坐在榆树下的草地上,一一地和少年们握手,米达麦亚一边同少年们说笑着,竟然还有余裕向朋友抛来玩笑的眼神。
“像罗严塔尔这样,才干、名声和相貌成正比的人物,又有深沉的男性气概……大概是小孩子天生的憧憬对象吧?哈哈……”
朋友在孩子们不能察觉的角度,在他耳边发出狡黠的笑声,那声音像银子互相撞击一般纯净而微沉,在空气中激荡着,竟令得罗严塔尔一时无法像往常那样提出犀利的反击。
【事后回忆起来,那一次看似寻常的共同访问,或许在两人的关系当中埋下了一根导火索。然而对于它所点燃的情感火焰,究竟是好,还是不好,两名当事人也无法对其达成应有的结论。对于这两名天性中被无言的缄默占据了重要部分的男子而言,或许能够给出的最高答案,便是“不后悔”这样的话吧。
只是,即使是“不后悔”,也并没有郑重对对方吐露过的这两人,或许在内心认为,这种程度的修饰,也是不必要的……】
“米达麦亚,上车吧!”
一面拉开副官驾驶的加长黑色地上车的车门,一面招呼着仍然不住和前来送别的学生们握手道别的好友,罗严塔尔从座位上伸出一只手,扶着仍然半转着身体向少年们挥手的米达麦亚进入车中。
随着那名蜜发男子轻快地将背部向皮质座椅椅背一靠,长长吐了一口气,发出轻快的“哎呀,哎呀”之声。操纵着方向盘的瑞肯道夫不由得微笑起来,踏下了地上车的加速板。
实际上,就算罗严塔尔被誉为“最完美的贵族”“生活富有王侯格调”,他也绝对不执着于繁冗礼仪,相对的别人也绝不会因为他的个人品味而产生反感,特别是和友人共处的时候,罗严塔尔便自然而然地过着优雅却随意的生活。
“去哪里?直接去波洛斯特山庄?”
一边看表,一边轻松地这样说道,显然这样愉快的旅程,肯定不会让精力过人的疾风之狼感到劳累。
“是,按照约定的,在那里会见军官学校的校长们,接受记者采访,然后顺便度过两天愉快的假期。”
懒散地倚靠着朋友的肩头,罗严塔尔抚弄着自己散落的暗棕色发丝。
“听说是整个星系内风景最优美的度假场所,没能携尊夫人同行,令人遗憾呐。”
这种程度的揶揄,放在平时米达麦亚只会一笑了之,然而或许是挚友与少年们联欢时不同寻常的发言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米达麦亚微微抿了抿嘴,淡灰色的眸子以敏锐的目光看了对方一眼。
罗严塔尔或许也察觉到不该在瑞肯道夫面前谈论这个话题,因而持续沉默着,这个玩笑便就此无疾而终了。
那是特拉巴哈星系的第四行星维田培克,南半球,横贯大陆的萨乌山脉一隅的波洛斯特山。呈现人字形交汇的山脉外观看来极为壮阔幽深,由于地处雨水丰沛的地区,高低起伏的地势之中隐藏着深峻的溪谷与零落的湖泊,沿着山脉向上密布着落叶阔叶树和常绿灌木,这中间夹杂着长满莎草科与禾本科植物的高山草甸,如此直到延伸至人迹罕至的针叶林带,再向上攀爬至雪线以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彩虹一般的光芒,宛如山峰在与天空彼此亲吻。
和门阀贵族所拥有的私人别墅相比,以山命名的建筑占地虽广,设施却实用胜于豪华。它是由费沙商人投资开发并经营,用于租赁的度假场所。来此行星享受假期的人们,可以在山庄中惬意地度过凉爽的夏天,游览波洛斯特山的风光,或者到草甸的马场参与赛马和马球的游戏。
在内部地势也十分复杂山庄正中心,是一处U型的天然湖泊,夏季的阳光照耀在水面,泛起如钻石折射般美丽的光辉。环绕湖泊的是刺蔷薇和仙女木,这些低矮的灌木中点缀着高大的白杨树,它们闪烁着绿宝石光泽的薄大树叶,在风中发出宁谧的哗哗之声。
虽说是公务范围之内的赏玩,米达麦亚却一点都不想怠惰。尽管山庄为他们提供堪称享受的精美三餐,然而这名元帅却放弃了有着橡木圆桌的大方餐室,径自带着三明治和黑啤酒,来到开放式庭院的回廊中享受阳光和熏风的吹拂。
三分钟之后,以不循礼节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手拿餐盘的友人。罗严塔尔一面无言地坐在米达麦亚身边,一面以叉子进餐。
“来,干一杯。”
米达麦亚举起易拉罐装啤酒,和友人手中装满白兰地的玻璃杯一碰,自两人在最前线结为知交以来,便以共饮为乐,只不过随着职务的升高和责任的加重,如这般的机会逐日减少,越来越难得一见。
就这样吃完了简单的午饭,两人便悠闲地在溪水中垂钓鳟鱼,这样在树荫中度过了一个下午。并且照例将二人的收获交给厨师烹调为晚餐来品尝。
要是更有想象力的人物,可能有刺激地度过夜晚的方式,不过对于两名久违的友人而言,能够不受干扰地在房间中同饮共话已经是至高的享受,所以副官和侍者都只是目送两名一级上将相互把臂笑谈着踱入罗严塔尔的卧室当中,掩上房门去享受私人世界。
不过,那种愉快的状况只持续了不大一会儿,米达麦亚自盥洗室出来的时候发现端坐在沙发之上的友人似是有些失常。
像是失神似的,罗严塔尔微微低着头,一只手掌按在胃部,侧影显得有些僵硬。
微微叹了一口气,单手抚着额头,米达麦亚晓得这种状况。事实上,有过将近十年的军龄,又不受丝毫消化系统疾病困扰的人并不那么多见。罗严塔尔并非讲究规律生活的人物,饮酒欠缺节制、曾经有过对胃刺激强烈的药物史,以及长期过着休息不足的紧张生活,这三点构成了金银妖瞳的提督的健康大敌。不过这时候这名男子深皱着双眉,这并非缘于生理上的痛苦,而仿佛是他对自己不合时宜的病症感到恼恨一般。
了解到友人的心理,米达麦亚只是倒了一杯热水,一手慢慢抚上罗严塔尔的后颈。
“药你这次带了吗?”
“……”
“我身上还有一瓶,上次见面你忘记在我宿舍里的。”
罗严塔尔仿佛不快似的撩拨着柔软的头发,点了点头,然而接下来金银妖瞳的提督便仿佛受到了电击一般,猛然推开朋友的手站起身来,以有失节奏的步伐跑进了盥洗室。
“喂……喂。”
失措地听着被粗鲁地关上门的盥洗室内传来呕吐的声音,米达麦亚不由得苦笑起来。
大约一分钟过后,暗棕发色的美男子重新出现在米达麦亚的视野里,已经完全整理好了自己的仪容,那时候除了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罗严塔尔整个人并没有过多的病容。
看到友人仍旧站立在沙发前等待着自己,这名男子不禁有些怃然。罗严塔尔沉默地走到沙发前,落座,和着热水咽下味道不佳的片剂,然后不快地抚着膝头。
原本他是没有必要在友人面前掩饰身体的不适,在战场上相识的二人,在危难时刻互相援手的次数可说数不胜数,如果有必要非得示弱而去倚赖什么人,那么罗严塔尔也只愿意倚赖米达麦亚而已。如果是在战场之上,二人是即使战败而向对方求救也绝不会羞于开口的友人,不过,明知道不必要矜持的地方才偏偏无法放下矜持,这大概也是这名男子的特点所在吧。
对于米达麦亚来说,他充分了解朋友这种性情,如果可以的话,大概这名蜜色头发的男子会笑着拍拍友人的肩膀,对他说“好了,不要这样就不高兴”之类的话,不过这一次米达麦亚无论如何也轻松不起来。
他在友人的身边落座,伸出手臂揽着罗严塔尔尚比自己宽阔的肩膀。
“你觉得怎么样?”
待到朋友看起来稍微好了一些,米达麦亚才开口说道,“昨天你对我说过,酒醉是一种幸福,像是矜持或者观念这种东西,有时候也需要酒醉的气概,才能在其中开拓出路径。”
青年将军这么对朋友说着:“恋爱或许是有其乐趣所在,不过终究是不能和最终的归宿感相比的——罗严塔尔,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认真找个人来照顾自己呢……?”
最终的归宿感吗?
这个词在罗严塔尔的精神水面激起了非同寻常的波澜,不过这名男子并没有将之表现在外。罗严塔尔的嘴唇微微一动,他对米达麦亚所指的“恋爱”生出了讽刺的情绪,不过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并没有更进一步将自己在女性关系上的荒唐行径向朋友吐露。
“没有,我没想过。”
这么生硬地回答着的时候,罗严塔尔在内心也不禁觉得奇怪,他也不明白,即使自己明明处于需要的地步,为何还是无法坦率地向朋友伸出手。
这时候身体上的疼痛又再度加剧了,虽然违背当事人的意愿,然而冷汗还是不受控制地自那名英俊男子有着高贵弧线的额头上渗出来。
“到床上坐着吧,我去找个水袋。”
听到朋友这么说,他点了点头,然而还是皱着眉头脱下外套,换了一身家居服。米达麦亚拿着热水袋推门进来的时候,罗严塔尔才来得及慢吞吞地爬上床去,拖过两个枕头,坐在床头。
忍耐这个疼痛慢慢减退的过程本身对这名金银妖瞳的提督来说并不是特别难熬的事,毕竟在漫长的二十几年时间里他已经对这种事习以为常了。依照以往的习惯,不管是勤务兵还是女人,这种时候,有人旁观是他绝对不允许的。当然,米达麦亚是例外。
罗严塔尔在疼痛的潮水一涨一落、慢慢退去的时间里,偶尔睁开眼看着坐在圆形沙发座椅中的友人。米达麦亚一手支着下颌,在慢慢翻阅当天的报纸,偶尔两人的目光也会交汇,那时候罗严塔尔不由得为自己的装模作样在心里苦笑起来。
他和米达麦亚的关系,原本是极亲密的,或者说,只有亲密才是自然的事情。在过去还是校官的时代,他曾经在地面战中受伤,装甲服不可修复性的损伤带来了惨痛的后果,失血加上吸入性中毒,己方的败退和惨无援兵的状况几乎将他们陷于绝地。就是在那种情况下,米达麦亚冷静地指挥着残余的不足一个中队的兵力撤退,在罗严塔尔度过时昏时醒的的四十八个小时之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医疗船涂成乳白色的内部墙壁。
捡拾起那四十八小时里碎片式的记忆,他不由得向米达麦亚问道:“难道你是背着我一路逃出来的吗?”
他的朋友一手摸着头部的绷带,以顽劣的口气对他说:“我下令让别人背。”
听了这话,罗严塔尔不由得笑起来,他还记得失去知觉之前友人用树脂喷剂弥合他装甲服的创口,以及将两人头盔的空气交流系统加以连接的场景,以及半昏迷状态下不断传入模糊意识深处的话语声。就是那样,罗严塔尔度过了窒息性咳嗽和高烧不断的两天,最终筋疲力尽地躺在医护床上。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本是不必在米达麦亚面前顾及什么矜持,让自己显得这样可笑的……
其实,这个时候,米达麦亚心里所回忆的,恰好和他是同一件事情。只不过,所想的却是完全不同的内容。
米达麦亚是个深明朋友相处之道的男子,他尊重友人的矜持就像尊重罗严塔尔的智慧和才干一样,因此若非必要,他便绝不干涉挚友的任何私事,不过,那一次聆听着陷入昏迷的好友的呓语不断,他显然是知道太多逾越这个界限的东西了……
想到这里,蜜发男子不由得感到面颊一阵发烫。卡普契兰卡的时候,听到罗严塔尔亲口吐露的时候也是一样……米达麦亚觉得自己实在太过倚赖这份友情了。
如果他身上只需要背负自己一个人的性命,那么无论多么坚强,恐怕也会有想要放弃的时候。不过,就因为要保证与自己性命相交的朋友可以活着回去,才能够激发出绝不动摇的勇气。
实际上,这种感想,在罗严塔尔的内心也是一样的……金银妖瞳的提督虽然秉性冷峻,却绝非不通人情的男子,正因为明了友人对自己的尊重,他才会付出相应的努力,不断约束着自己,试图摆脱过去遗留下来的精神痼疾……
这,也是保留在两人之间的无言盟约。
那时候,稍微喟叹着,米达麦亚搔了搔自己凌乱的蜜色头发,起身坐到了朋友身边。
交往之道归交往之道,他希望朋友获得幸福的心情,却是不会因此改变的……不,或许应该说,他隐隐在内心感到了罗严塔尔对于自己的重要,因此这种心情,才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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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罗严塔尔完全吐光了吃过的餐点的缘故,米达麦亚嘱咐侍者送点点心和粥过来给好友填肚子。山庄的厨师可并非不懂讨好贵客之道的庸人,夜宵样式虽然简单,却做到了让病人和职责外监护人都无可挑剔的地步。
将几块饼干送入终于不再叫嚣着抗议主人不良生活习惯的胃部之后,罗严塔尔挪了挪身体,好让米达麦亚能够和他并排坐在床头。蜜发青年从盘子里拿了一块罗严塔尔没吃完的蛋奶酥,放入口中。
就像罗严塔尔自己所说的,他认为能够在酒醉中死去,也可说是一种幸福。虽然他的口吻听起来像是形容一种自己不可能达成的境界,不过,对于用冷眼旁观的态度度过人生的妖瞳男子,在他时常对自己冷笑的内心,也未尝就没有“爱着某一个人”这种观念的一席之地,当然,这种事情他并不会对别人吐露。想起那样委婉劝解自己去寻找一个认真对待的对象的好友,罗严塔尔不禁在内心露出了极为苦涩的笑容。
相识不久的时候,罗严塔尔曾经对米达麦亚说过,自己的性命虽然不值钱,可是却没有要在战场上连重要的朋友也连累进去的意思。米达麦亚明白他的话绝非玩笑,而这个自重的约定,罗严塔尔确实也一直遵守着。
可是,在不久的未来,在至高荣誉已然向两人招手、他们必须分开而独当一面的时候,这个约定的效力,又将转变成何种形式继续存在下去呢……?这些,都是尚未确定的事情。
这个时候,米达麦亚看着仿佛若有所思的好友,再度开口了。
“少年时代的人之所以值得钦羡,并非在于他们实现了什么,而在于他们尚有无限的可能性。幸福也不在于已经获得了什么,而在于未来尚存的可能。”
听到了这个论断,罗严塔尔一手抚着嘴唇,仿佛思虑沉重一般沉默着。他明了整个宇宙当中,也唯有自己是能够听到米达麦亚这般多嘴的人物。
或许是切身体会到了挚友对自己不可或缺的特性,又或者是酒精和心底莫名的欲望共同煽动着那名男子有着不安分的要素的精神。罗严塔尔转过脸,以那双出名的金银妖瞳正视着自己的朋友,然后动了动他那端丽的嘴唇,让思想化成有形的声音自口中流出。
“米达麦亚……你真的有那么看重我吗?”
听到他的这句话,米达麦亚不由得感到一丝觳觫的战栗顺着脊背攀爬而上,这名男子终于苦笑起来。
那一瞬间米达麦亚伸出了一只手,他本该像尽友人之义那样拍拍对方的肩膀来安慰他,但是蜜发青年明了这种行为的无力性,所以最终他犹豫了再三,转而握住了罗严塔尔显得冰冷的手掌。
“这可不像你啊。”
米达麦亚如此说着,那沉重的声音就像直接从他的胸腔中发出来的一样。
“……罗严塔尔。”
用那种仿佛被濡湿一般的苦恼声音喃喃呼唤着友人的名字,这是罗严塔尔内心不详的光正反射在米达麦亚的精神镜面之上的证明。被呼唤的对象好像是明了了他的答案一样,慢慢地“嗯”了一声。
金银妖瞳的美男子仿佛若有所思似的反握住朋友的手,慢慢牵起来,然而最终罗严塔尔快速地放脱了那只温暖坚实的手,快速地去拿床头装着白兰地的酒杯。不过米达麦亚以比他更快的速度单手按住了酒杯,让罗严塔尔的企图落空了。
“我不是像陛下那么骄傲的人物,也不及你的矜持。虽然我也有一些个人的自负……”阻挡在将身子探出想要拿到酒杯的罗严塔尔面前,几乎是鼻尖擦着鼻尖的距离,用一种近乎辩解的语气,米达麦亚说道:
“当然,我也不是想要干涉你。”
“是吗……我明白了。”
近似自暴自弃一般的自语,在仿佛逐渐凝固的空气中,就在罗严塔尔打算起身、让一切恢复正常的那一刻之前,仿佛是被内心深处的狂气煽动了一般,金银妖瞳的提督以柔软的姿态趋前,指尖触及了友人的下颌……
罗严塔尔半阖着他那双出名的金银妖瞳,迟缓地将端丽的双唇贴在挚友温暖的嘴唇上。那时候他确实是在吻着米达麦亚。
但是,那时候,不知为何被这名男子亲吻着的对象却并没有躲开。
……若能在酒醉中就死去,或许是一种幸福吧。
在那种醉意当中,或许也包括了爱着某一个人,或者竭尽忠诚的观点……
月亮慢慢地划过夜空,波洛斯特山的凌晨掩映在一片淡薄的寒气当中。山庄之内的U形湖泊之上是透出一丝青白色的夜空,那时候寒气化作了乳白的雾色,凝固在湖面之上不断飘荡。在这片朦胧的景象中,不知为何有一只不眠的黑天鹅,在湖面孤单地游弋。
= =继续瓦普跳跃!话说……我会去写个年表贴在前头让大家看的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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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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