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风华正茂》仓央六世

8、第 8 章

　　这是刘恪之带的第一批学生，年纪比他小不了多少，他们每天的学习和训练时间长达十二个小时，大部分的时间刘恪之都是与他们在一起的，所以感情也格外深厚一些。

　　“今天的飞行训练到此为止，明天早上八点准时集合，我会检验你们各位今天的学习成果。”刘恪之看了一下时间，已近傍晚，黄昏映照下，天边的云霞灿若金光。看着学生们列队走出机场，他望了一眼他的战机，向它走过去。

　　他想去看看她，他有点等不及了，他之后又给她写了数封信，但都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他不能再等了，而他从来也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

　　傍晚，杭州萧山小学的孩子们放学了，这时学校门口挤满了来接孩子的家长。许鹿希作为校长，放学时她都会站在学校门口，亲自送走每一位孩子。

　　今天她还像往常一样，站在学校门口，微笑着看着正排队走出校门的学生。可就在这时，空中传来飞机的引擎声，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低，人群中里也也引发起了一阵恐慌，不明就里的人们惊慌地抬头张望着，嘴里念叨着，满脸惶然。

　　学校门口距离器材室不远，许鹿希当机立断引着家长和孩子们跑到了器材室，他们在窗户旁观望着天空，等待着，不一会儿，他们都松了一口气，那是他们自己的飞机。

　　只见那架军绿色的战机破云而出，俯冲而来，越飞越低，在低空盘旋着。一圈儿，两圈儿……
　　呃~~观望的人们也纳闷儿了，这是什么操作？以往他们见过的空军的飞机都是从天上一闪而过，还没等他们看清，就呼啸而去了。可今天这飞机怎么还有点儿赖着不走的意味，真奇怪。
　　小孩子们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忘记了害怕，纷纷在数着圈数：“四圈儿，五圈儿……”

　　在飞机上的刘恪之也纳闷儿了，这时候学校里怎么就没个人影？

　　过了一阵子，那架战机低空盘旋了十几圈后，似是没有找到目标，便升空向东飞去了。这时躲在室内的人们才纷纷从器材室出来，许鹿希见孩子们脸上没有了初时的惊慌，便放下心来。

　　她抬头又望了一下天空，刚刚那架战机飞得那样低，她清楚地看见了那机上的编号2401，摇了摇头，兴许是她多想了。

　　返回机场的刘恪之，没有如愿见到许鹿希，心情难免有些低落。

　　这时乐奕忠从他身后向他走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怎么，刚执行完任务？”

　　刘恪之干咳了一声，随即嗯了一声，乐奕忠自顾自地说着，没有看到刘恪之有些不自然。“北平各界发起了献机运动，毛副校长让高大座组织一个飞行特技表演声援一下，呐，这是名单。”乐奕忠说着把名单递给了刘恪之。

　　刘恪之打开一看，他的名字赫然在列。“这个你怎么可能逃得过，别忘了你刘爷可是高大座口中的得意门生，到时亚彤恐怕还得从洛阳奔赴北平，我们已经大半年都没见了。”

　　这年，北平各界发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献机运动，呼吁全国同胞“每人捐一元钱建设空军”，就连北平的大街上也贴满了“节衣缩食，捐款献机”的标语。年轻的在校学生们也加入了这场盛大的爱国运动，一时人人慷慨解囊，毁家纡难。

　　献机典礼在北平南苑机场举行，张治中将军也为献机典礼题词“立体战争、空军第一、愿我同胞、献机救国”，一时“捐机救国”成为全国舆论的焦点。

　　北平民众也在这天聚集在南苑机场观看这场盛大的飞行表演，据说“空军战神”高凌风将带领编队驾驶战机飞越机场上空，他们也想一睹空军健儿的空中英姿。

　　这一天，南苑机场人山人海，人人手中握有一条红色丝带，随风摆动，遥望天际等待着他们的空军英雄。飞机引擎声从云中传来，机场中的人们引颈遥望，只见高凌风及他的飞行小组刘恪之、乐奕忠、李亚彤、陈怀英驾驶他们的战机组成的菱形结绳编队，比翼飞临机场上空，并翅徐徐落地，蔚为奇观，人群中随之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而高凌风及他的飞行小组这几天也成为了全国各大报刊杂志的头版头条，街头巷尾人人都津津乐道。

　　“啊！”浙大新闻学院女生宿舍里传来一声尖叫。吓得走廊上经过的女生拍胸脯者有之，面面相觑者有之。

　　“阿玉，你发什么疯呢！”静兰瞪着阿玉说道。

　　“他…他们…我见过哎！”只见阿玉一脸激动地看着静兰，静兰一头雾水：“见过谁”
　　阿玉索性将报纸一把塞到静兰手里，指着报纸上的乐奕忠、刘恪之和陈怀民说道：“他们三个我都见过，当时我只知道他们是空军的，我问傅芽，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不一会儿就把那天大都会歌舞厅的事情向静兰和盘托出了，听得静兰目瞪口呆。

　　晚上傅芽回到宿舍，刚一进门，就见宿舍里的几人端端正正地围坐在桌子旁，齐齐盯着她看，目光里有着审视。

　　“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吗？”傅芽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问道。

　　“的确是得重新认识一下你，你和那个空军的飞行员是怎么回事儿？赶快从实招来！”静兰说着，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就见她身旁的阿玉带着歉意，一脸的乞求讨好。

　　就知道阿玉靠不住，傅芽叹了一口气，只道：“他是我哥哥”，说完了这句，随即再任她们怎么问都不说了。看着傅芽这一通缩头乌龟的样子，气得静兰她们直跺脚，却也拿她毫无办法。

　　献机典礼结束后刘恪之几人也因还有任务在身，短暂一聚，就匆匆分别了。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分别不过短短半年，亚彤这小子还真是长大了！”乐奕忠对着刘恪之感叹道，倒真有种吾家少年已长成的欣慰之感。

　　“亚彤能力虽出众，但毕竟年纪小，刚过去的时候恐怕不能服众，还是成熟些好，军队里论资排辈，倚老卖老的事情可不少。”刘恪之微垂着眼眸，右手食指和拇指来回搓捻着，慢慢说道。

　　乐奕忠静静地看着刘恪之右手上的小动作，他最近见到刘恪之，总感觉他有什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可要让他说，他又说不上来。刚刚跟他说亚彤的事情，他却有丝心不在焉，心里总像装着什么事情。

　　刘恪之的确是心不在焉，几天前他在前往北平执行任务前夕，又给她写了一封信，一封道歉信，想着这会子她应该收到了吧。

　　仔细一想这几个月来，从第一次见到她，到现在自己竟没有一丝进展，给她寄了十几封信，也没有收到一封回信。想起上次他兴致冲冲地驾机去萧山小学找她，结果第二天航空署就收到了她的投诉信，信里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却明明确确地写出了他的战机编号2401，投诉理由——扰民，信里对他的“恶行”是百般控诉，他清楚地记得里面有一句“空军乃国之利器，飞行员乃空军之脊梁，其号曰2401之飞行员实负空军之名……”

　　毛副校长让他写一份道歉信，其实就是不用说，他也会麻溜儿地写，当天夜里他就写完给加急寄了出去。事后，他去要她那封投诉信，毛副校长问他原因，他说是想牢记这次错误，要用这封信时刻提醒自己所犯的错误，倒弄得毛副校长以为他自责过深，却反过来宽慰他。

　　其实那封她署名的投诉信算得上是“第一封她的回信”，虽说信里没有一个好词来形容他，虽说满篇文章他的名字没有出现一次，可2401不就是他嘛！刘恪之就这样不断宽慰着自己。

　　礼拜六，许鹿希赶回家的时候已经中午了，还是老样子，她爸妈总是这个时候在门前迎着她。
　　回到家里后，见王妈已经弄好了饭菜，许父便道：“正好儿，咱吃饭吧！”

　　几人刚坐下围坐着桌子静静地用餐，不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见王妈要起身，许鹿希放下筷子对王妈道：“王姨，您坐下吃吧，我去就行。”说完就去开门，打开门就见一邮差递了一份报纸过来。

　　许鹿希一回到桌上，许父就放下碗筷，拿起报纸看了起来，许母看他还是老样子，又唠叨道：“报纸就在这儿，还能跑了不成！你这坏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哦！”

　　许父大声笑道：“好一个壮志凌霄汉，空军少年郎啊！好！真好啊！你也看看！”说着就把报纸递到了许母手中。

　　许鹿希也抬头瞥了一眼，就在那照片中清清楚楚地看到了2401战机，“2401！”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看到她妈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许鹿希便埋下头认真吃饭。

　　“啊，你说我这记性，希希啊，昨天我收到一封从中央航校飞行科寄给你的致歉信，这是怎么回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