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风华正茂》仓央六世

5、第 5 章

　　恳亲会结束后，李亚彤跟随父母回南京然后赴洛阳就职。而刘恪之也接到了就职后的第一个任务，去临平选拔飞行学员。

　　临平距离杭州不远，坐火车就两个小时的路程。刚上火车他找到位置坐下后，就被人轻轻碰了一下肩，他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额头满是皱纹，脸色呈棕红色，脸上汗涔涔的老大爷正望着他，欲言又止，似是极难为情。刘恪之先开口了：“大爷，怎么了？是我坐错位置了吗？”他抬头望了一眼座位，好像没错。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和你换一下座位，我的位置得靠里一直走，我带了这么些东西，过道实在是过不去了。”老大爷急忙解释道。

　　刘恪之忙起身，拿过老大爷手里递过来的车票，看了一下，向里走去。

　　找到座位坐下后，就发现他斜对面坐着一个极秀丽的女孩。女孩右手托着脸，眼睛盯着书本，极是认真。

　　呃~大概是他看她的时间太长了，女孩似有感觉，抬眸看了他一眼。

　　只见她凝眸处似秋水寒潭，秀丽的鼻，宛若荷花潋滟的唇……他一惊，有些狼狈地低下头，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一时刘恪之的胸膛顿如擂鼓，有些不知所措。

　　许鹿希本来一直在看书，可一时她突然感觉怪怪的，她本能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青年正盯着她看，两人对视片刻，他似忽然惊觉，匆忙得低下了头。这种状况之前她也见过，没在意，低下头继续看书。

　　刘恪之前见过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妩媚的，可爱的，娇憨的，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婉约灵秀的女孩。一时有些……他急忙甩了甩头，想把这些疯狂的念头甩走。

　　临平到了，他拿起公文包正准备下车，眼角就瞥见那女孩正在收书似是也要下车，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喜悦。出了车站，就见到一个穿军装的年轻人在张望，一见到他，脸上一喜急忙奔了过来，一手接过他手里的公文包：“刘上尉，卑职杜峰奉命来接您，您叫我老杜就好。”

　　老杜打开车门，刘恪之就要进车时，突然顿了一下，他看了女孩远去的身影。转身跟老杜说：“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急忙将走时，笑着拍了一下老杜的肩膀又道：“我知道地址，会自己过去的，你先回吧！”说完还没等老杜反应过来，人就跑远了。

　　今天星期六，学校放假，许鹿希一大早就从杭州赶火车回到临平。她在杭州一所小学做校长，两年来一直就这么两点一线，星期六上午从杭州返回临平，星期天下午再从家到杭州。

　　一下车她就匆忙赶了回去，今天是妈妈的生日，快要中午了，耽搁不得。

　　刘恪之跟在女孩后面，他不敢靠的太近，只能远远的跟着。就见那女孩步履似有些匆忙，好像有什么急事。他不能上前去问，否则真会被她给当做登徒子，以后要是再接近就难了。他只要弄清楚她的住址就好，便不会寻她似茫茫大海捞针，芳踪难觅。

　　刘恪之赶回空军驻临平预备学员办事处，刚一进门，就被老杜一把抓住说道：“上尉，你快帮我说说话吧，处长非说我把你给弄丢了，说要办我，我说你临时有事，等办完事后自己会过来，处长就是不信，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您好，我是刘恪之，今天老杜去车站接我，当时在车站我见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老朋友，过去跟他打了声招呼，就让老杜先回来了，这事儿是我不好，望您见谅！”他走到林健面前解释道。现在回想起来，要进车时他看见那个女孩渐渐走远，当时他就遵从了本心，立即追了上去。现在不禁心里嗤笑了一声，自己几时变成了愣头小子。

　　下午，刘恪之去附近几所高中选拔预备飞行学员，并应邀去做空军宣传演讲，看着台下一个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感慨颇深。当年他从东北逃到杭州时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达成了昔日所愿，当年之志。

　　“同学们，我是中央航校第二期毕业的飞行员刘恪之，现在我在航校担任飞行教官。你们在座的各位都是志愿飞行的一员，那么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想做飞行员？”刘恪之身体前倾，双臂撑在讲台上，注视着下面的少年，认真地问道。

　　“飞行员名头大！这谁不知道！我要是当了飞行员，我爸我妈脸上这得多风光啊！”一人大声说道。

　　“飞行员待遇好，听说飞行员一个月的薪水得定我爸一年的呢！我要是当了飞行员，就可以养家了！”很多人点头附和。

　　“我想上天，我这辈子还没坐过飞机呢！”汤恩生一说完就看下面人的笑成一片。

　　“你小子想上天咋就不怕老天爷收了你去！”哈哈哈~，下面又是一阵笑声。

　　刘恪之嘴角含笑，看着他们说道：“其实，你们说的是事实，但也不全是。我必须负责的告诉你们，当飞行员也很辛苦，就像你们说的，名头大，薪水高就意味着责任大。”看场下笑声渐消，他又继续道。

　　“中央航校成立以来到现在培养了不过百名飞行员，但却淘汰了几千人。当时我在航校，每天都能看见卷铺盖走人的学员，他们不是不优秀，也许只是考核里出现了一点小失误，”他用拇指食指比划了一下，继续道：“就是这点小失误，也足以致命。用当时我们的美国教官说的话，就是在战场上不用敌人动手，你自己就能把自己的飞机给揍下来。”这时已经全场静默，就刚刚还满脸笑意的少年们已经一脸肃穆。

　　“我说的这些也是事实 。当飞行员很光荣，一位优秀的飞行员更需要千锤百炼，我们国家还需要更多的飞行员来守卫这片广袤的土地，我希望有你们！欢迎你们参加中央航校的招飞考试！”

　　演讲后，刘恪之就回了航空署的招待所。招飞任务比较急，现在日本对中国虎视眈眈，航校需要培养一批又一批飞行员，这几天他还得在这里。

　　刘恪之抱臂仰躺在沙发上，不由得又想起今天的事情，对于自己当时的冲动，现在回想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惊讶。就只是因为好看？他问自己，忽又摇了摇头，不是，确切地说应该是不只是。他说不清楚自己当时与她对视时的感觉，就只觉脑袋翁一声，然后就匆匆忙忙地低下了头，有种被人看破的狼狈。

　　她眼睛很好看，似眼含秋水，眸子清凉、透彻。秀挺的鼻，潋滟的唇……现在想想倒有些感谢当时自己的“当机立断”，航校里所学的侦查追踪倒是被他给活学活用了，要是被老师知道，肯定会气得跳脚。

　　晚上躺在床上，刘恪之失眠了。他辗转反侧，倒不是在思念佳人，而是陷入了矛盾之中。他承认好像是喜欢上那姑娘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会这样“肤浅”，就那么一眼，一眼而已。以前听人说起“一见钟情”四字，他就嗤之以鼻，见一面就钟情，无非就是见色起意罢了，可如今这种事情发生到了他身上……

　　他知道自己身负家仇国恨，孤身一人本以为已经习惯了，可谁知到底内心里还是想找一人依托，这世上有无数的角色，父母亲人、朋友、爱人、子女……当他失去父母亲人时，深夜里他曾感觉到无边的孤寂，偌大的世间，他不过是孓孓一人；当他踏入航校，有了几个过命的兄弟，他才感觉自己生命里注入了一束光。直到今天火车上偶遇了一个女孩子，他喜欢她，现在只能用他之前不屑于出口的词“一见钟情”来形容。他笑了，原来，他也不过是一个俗人，他也希望他的情有人可依，他的心有人可懂。

　　可他现在陷入了矛盾之中，他之前从未有过男女之间的感情，一是从未碰到过心仪之人，还有就是他的职业，他是空军，是飞行员，战争时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职业，虽然他也珍爱自己的生命，可是战争一旦来临，他也必将会义无反顾地奔赴战场，他无法保证自己能从战争中全身而退，他怕，他给不起。从前行事果断的他，以至于现在陷入两难。

　　不一会儿，他又嗤笑了一声，人家姑娘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说不定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说不定……自己却在这里瞎想八想。等等吧，等过一阵子吧，看看自己是否依旧还有这心思，他没有过这样的感情，他也怕自己是一时兴起，否则那可就真得害了人家了。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这古人就是古人，比他早活这么多年绝对是有道理的，哎，这件事要是被那几个小子知道了，他估计会被笑死，以前从来都是他打趣别人，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