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们风华正茂》仓央六世

3、第 3 章

　　进入中级飞行训练后，难度也逐步增大，要求掌握的飞行技巧也越来越多，考核安排的也更为紧密。随着飞行学习的不断深入，学员间的差距也逐渐拉开。淘汰的学员转入了侦查员、摄影员、无线电员和地勤机械组。

　　就在他们紧急备战中级飞行考核时，□□为鼓舞军心，激发全校师生的士气，不惜花重金向社会征集校歌，一时在社会上激起千层浪花。无数的文人志士为这些天之骄子贡献才思，“凌云御风去，报国把志伸。遨游昆仑上空，俯瞰太平洋滨。看五岳三江雄关要塞，美丽的锦绣山河，辉映着无敌机群……”高亢的军歌声时时响彻在航校里，激励着这群即将飞天的热血儿郎。

　　高级飞行分为轰炸、驱逐、侦查和战斗技术训练等。如果说中级训练的是飞行技巧，高级就是战斗飞行技巧，多了“战斗”二字，其意不言而喻，这也是他们学习飞行的终极目标，与敌机缠斗，毙敌于空中。

　　最近，刘恪之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进入了高级飞行训练后，较好的会进入驱逐组，其余的进入轰炸组。而他有信心自己能够用进入驱逐组，他的空中射击在学员中可谓是无人能敌，用他们的话说“可以与高大座一较高下”，因此被人送了一个“刘爷”的称号。

　　临近毕业，因为表现优秀，刘恪之被分入空军第五航空大队第24队任上尉队长，并留校任飞行教官。而与此同时，乐奕忠被分入第八航空大队任上尉飞行教官，并留校任教，李亚彤洛阳分校任少尉飞行教官兼飞行驱逐组组长，陈怀英任第四大队21中队少尉飞行教官。这样一来，几个铁兄弟只有李亚彤去了洛阳，其余三人皆留在了杭州。

　　任命一下来，李亚彤呆了半天，就憋出了一句话：“怎地又单单撇下我一个？”苦着脸向乐奕忠抱怨道。几个人就他年纪还小些，行事作风总还有些孩子稚气，不过几个人倒也乐得惯着他。

　　“亚彤，你现在是一名空军，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任命都下来了，要想更改，断无可能。”乐奕忠拍了拍他的肩说道。

　　“所以你还是安安心心地去吧！”刘恪之朝李亚彤眨了眨眼。“刘爷，你怎么说话呢，这话感觉怪怪的。”李亚彤瞪着刘恪之。

　　“得，是我说错话了”刘恪之猛地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后又说道，“放心，你去任职之前，兄弟们一定会为你践行的”。

　　初春时节，杭州的天气还没有暖透，早上总还透着那么股凉意，毕业进入空军飞行组的人不过五六十人，其余大都进入了地勤组、气象台、机场修理工厂等部门。大早上，刘恪之起床后照例去校场锻炼，校场距离机场不远，顺道去机场看了看。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归属了。
　　一踏入机场，他就向自己的战机走去，用白漆涂在绿色机身上的数字此刻显得格外明显—2401属于他的战机，从它属于他的那一刻起，就已与他人机一体，荣辱与共了。他与它将一起创造属于他们的辉煌与荣耀。
　　“嘿，刘爷，来看自己的座驾呢？放心，我一定会给你照顾的好好儿的！”只见他身穿墨绿军服，腰间系着武装带，眼带黑框眼镜，也许是因为他脸黑的缘故，笑起来一嘴大白牙晃得人眼睛难受。

　　“石头，怎么是你？”这人叫石磊，初级时曾同班过，因为名字里太多“石”字，人人都叫他石头。

　　“怎么不能是我，人人哪能都像你刘爷一样啊！当时航校被淘汰了，我呀又想留在空军，这不就来到了这儿。”石头拍了一下刘恪之的胸口嘻嘻笑道。

　　“瞧你说的，干什么不都一样吗？这叫殊途同归，都是为了杀小鬼子。咱空军就没有吃干饭的！人人都会有用武之地。”

　　“说得好，殊途同归！可话是这么说，心里难免还是有遗憾的，这年头人问我在哪就职，老子就说我是空军的，人都不免高看我一眼，何况是飞行员？那姑娘们一个个儿的不得往上扑啊！不说别人，就说我那口子，自从我在空军工作后，那回家后是对我毕恭毕敬的，端茶倒水，好不殷勤，让她往东走，绝不会往西！老子要是当了飞行员，那得日子得多滋润啊 ！”

　　“哈哈哈~”刘恪之重重拍了一下石头的肩膀，大声笑道。

　　其实，石头这么说虽有夸张的成分，但事实与他说的也相差不远。飞行员所受的待遇，确实远远高于同级别的陆海军军官。就如，在校期间的见习薪水每月75银元，兑换黄金的话差不多得五两；见习期满后，月薪就有150银元，即使每天大鱼大肉，一月所费不过十元。为了方便，飞行员们当时几乎每人都买了一辆三枪牌自行车，放假时，一群人骑着车外出，常常引着一大批女孩子围观，风头甚盛。因都知道他们是附近航校的，就送了他们一个“飞将军洋车队”的别称，一时为人津津乐道。

　　毕业典礼过后，会举办恳亲会。届时，蒋委员长和夫人将会出席。每位飞行员的父母亲人不论路途远近，哪怕是海外华侨也都会一一被邀请来杭州，期间所费的路费及食宿皆由航校解决。

　　晚饭后，几人在运动场旁的林荫路上散布。“都大半年没见我爸妈了，现在想起来当时我爸之所以同意我报考航校，十有八九就是觉得我考不上，当时我打电话跟他说我要当飞行员了，在电话里他半天都没吭一声儿。我妈之所以会被云姨给说服了，有奕忠的一份功劳，还有一份啊，估计也是认为我考不上，嘿嘿，这次受到邀请，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呢！”李亚彤一边走一边踢着路旁的石子，兴奋地说着。

　　陈怀英看了乐奕忠一眼，朝刘恪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乐奕忠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次恳亲会校方会邀请飞行员的父母到校，自从他认识了恪之之后，就从没有听他提到过家人，他隐约觉得他的父母亲人已经过世了，而且应该和日本人有关。他没有提过，他们也就没问过。平时恪之看似嬉笑怒骂，年少轻狂，可是越是这样，乐奕忠越觉得他是压抑的。

　　乐奕忠岔开了话题，准备给李亚彤这小子浇一浇冷水，省的这小子再乱说什么话，“亚彤，你什么时候动身去洛阳？”
　　果不其然，李亚彤当场就炸了毛：“奕忠，你就这么嫌弃我么？你就是不想现在，也得想想小时候的我，给你当了多少次替罪羔羊，你十岁的时候打弹弓，把你家那只汝窑什么什么碗给打碎了，还是我给你顶的罪呢！还有你十二岁的时候……”乐奕忠无力地抹着额头，又来了，从小到大，一旦他有什么事情不带着他一起，他就在旁边开始念紧箍咒，细数当年做替罪羊的桩桩件件，还真的是一件不落。不过，他得客观地说一句，因为李亚彤从小黏他，但凡他犯了点儿错的时候，小亚彤一定会在旁边，看着他那黑漆漆、亮晶晶、圆滚滚的大眼睛，不顺手用他一下，都觉得浪费了这棵好苗子。

　　陈怀英继续在旁补着小刀：“看来，我和奕忠是一样的，喜欢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天乐小时候和你作用差不多呢！”李亚彤是他们几个中最小的，性子也比较跳脱，兄弟几个时常打趣他来缓解一下氛围，转一下话题。嗯，的确，是很好用的。

　　刘恪之也不想因他坏了几人的心情，便说道：“毕业典礼刚结束，距离恳亲会还有两天，这两天空闲时间我们出去逛逛。想来，恳亲会结束，亚彤须得回趟南京，我们就趁这段空闲时间给他践行吧！”

　　“好好好，给我践行怎么会不好呢！”李亚彤一下子窜到刘恪之面前，一脸讨好。

　　陈怀英笑着说道：“好，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们就去。南海路的瑞福楼不错，东亚路的老李记也行 ，还有…… ”

　　几人一路上说说笑笑，走出了林荫路。没有了树林的遮挡，一轮圆月跳入眼帘，那么圆，那么圆，圆满的让人嫉妒。刘恪之怔了一下，笑了笑，其实孤家寡人也很好，在这样的年月，“赤条条来去无牵挂”想必也是一种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