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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血杀令主 ...

  •   李珏踱上前去,听父皇口中念念有辞,正自拜祝道:“大悲大慈,至尊至上释迦牟尼佛。弟子李煜,一心向佛,无力治国,至使江北宋国屡次相侵,生灵涂炭。今宋国在荆襄造船数千余艘,不日将下江南。拜求我佛施展无上法力,令宋军自退,江南得安。”
      李珏听了,心中一喜:“我何不趁此机会寻个借口,到江北走上一遭?”主意拿定,遂轻轻咳了一声,笑道:“父皇,这泥塑的佛胎,拜他何用?”
      李煜吓了一跳,转身见是李珏,怒道:“珏儿,你怎可说出这等不敬佛法之言?”
      李珏跪在父皇身侧,说道:“父皇,倘若宋帝赵老儿也拜佛,请佛爷令南唐自灭,你说佛爷向着哪一边?”
      李煜和周后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李珏笑道:“天算不如人算。皇帝爹爹,你还是下旨令孩儿和你儿媳出宫,去襄阳把狗日的宋船烧光了完蛋!”
      李煜斥道:“胡说!战船军需,宋国防范紧密,怎能如此儿戏?潘卿屡次奏请出兵烧船,朕且犹豫,前时王能带人渡江烧船,因事不秘,被宋军中一个叫什么三手神叉庄雄的杀死,全军覆没。何况你们夫妇孤身犯险?”
      周后一把将李珏拉住:“万马军中,岂能说去便去?那神笔王能是咱们大唐国第一武功高手,还被宋将杀了,我儿休来吓唬为娘。”
      李珏嘻嘻一笑,身子一动,忽然无影无踪。片刻之间,他已托着金銮殿顶的鸱吻转回,向父母眼前一晃,笑道:“父皇,母后,你们看孩儿去得去不得?”
      李煜斜眼望着高达数丈的殿顶,骇然道:“你……你是怎样把它取下来的?”
      李珏把父亲拉出佛殿,笑道:“父皇,你来看!”将身轻轻一纵,一道白影,已稳稳立在殿顶。
      是时东南风刮的正紧。李珏在滑不留手的琉璃瓦上单足而立,摇摇晃晃,看起来惊险万状,令人提心吊胆。众侍卫和宫娥见太子爷衣袂当风,飘飘若仙,不由齐都既惊且骇,疑为天神。
      忽听一声娇叱,一道红云冲天而起,冉冉落于殿顶,和李珏并肩而立。众人看时,却是太子妃娘娘。宫中侍卫高手不少,也不知她何时来到,竟无一人发觉。
      周皇后大喜,急忙叫道:“皇儿贤媳,快些下来。仔细让风吹着,可不是玩的。”
      李珏哈哈大笑,轻轻装上鸱吻,和惜惜双腿一飘,已轻轻落在父皇和母后面前。李煜大喜过望,再不迟疑,问道:“皇儿,你要带多少军马前去襄阳?”
      唐惜惜抿嘴一笑,接口道:“父皇,行此机密大事,人马多了反而累赘。荆襄一带,有我们一些朋友,武功和我夫妻都差不多。而且杀人放火,更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李煜听了,迟疑半晌,终于道:“好,便派你们前去便了。不管事成与否,都要回来!”

      马蹄得得,春光正好。
      翩翩王孙,美貌佳人,相驰于途。
      李珏和惜惜一路向北,直趋襄阳。二人重入江湖,精神大振,心中惬意至极。
      惜惜见路旁人烟稀少,土地荒芜,侧首对李珏道:“李珏哥哥,听说你老爷爷建国的时候,把南唐治理的物阜民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看看现在这个样子,你爹爹可真不是个当皇帝的料。”
      李珏皱眉道:“当皇帝辛苦的紧,没有什么好玩。咱父皇当皇帝不成,吟风咏月倒是个行家。昨日在父皇寝宫,我得了他几首词,却看不太懂。你倒瞧瞧看。”掏出那三张词笺,递了过去。
      惜惜一张张仔细看了,噗嗤一笑,说道:“你爹爹倒是个情种,我看这词中的美人,写的倒像你的母后。”
      李珏斥道:“胡说八道!”心中却也将信将疑。

      过了长江,二人转而向西,这一日来到湖北境内。李珏一路留心江湖人物,多日来却不见一个,心下甚为疑惑。此日过午,翻过鸡公山,前面将近平靖关。李珏说道:“过了此关,再行半日,便可到达襄阳,咱们放开脚力,跑上一阵如何?”
      惜惜笑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凡事依你便是。”李珏哈哈笑道:“好哇,你敢骂我是鸡狗?”探出马鞭,在惜惜坐骑后臀上抽了一记。那匹马吃痛,翻蹄亮掌,向前疾奔。惜惜惊叫一声,叫道:“坏蛋!”
      李珏加鞭赶上,却忽听身后蹄声如雨,眨眼间两匹大青马已掠过身侧,远在数丈之外。那马上骑者身手矫健,武功均都不低。
      那两名骑者衣衫破烂,浑身灰尘,也不知赶了多长路程。经过李珏身侧时,两人并没在意。但看到前面唐惜惜坐下马神骏非凡,奔驰如飞,却不由对视一眼,心中大喜。
      左首骑者紧加两鞭,冲惜惜叫道:“喂,前面那位姑娘,你丢东西啦!”惜惜听到呼喊,吃了一惊,急忙勒住缰绳,回过头来。那两个骑者并力上前,各出一手,两条长鞭左右夹击,同时卷向唐惜惜腰肋。
      唐惜惜不动声色,待双鞭临近,娇躯微仰,倏地伸出纤纤细指,捏住鞭梢,已把两条长鞭系了个死扣。这手功夫耍得利落至极,犹如电火石火,两名骑者竟然丝毫未觉。
      二骑者陡觉手中一紧,还道得手,一齐发力后扯,要把这俊俏娘儿拽下马来。惜惜“咭”地一笑,俯于马背,用两根手指将双鞭一勾。便听后面齐喊“啊哟”,两名骑者同时从马背内侧摔了下来。
      这时李珏驰近,见状骂道:“□□奶奶的蛋,晴天白日地,敢打劫良民!”刷地一声,由腰间扯出软鞭。
      那两位骑者不待身躯落地,早已各探手臂,扳住雕鞍,轻飘飘坐回马背。李珏喝彩道:“好小子,轻功不坏!”银丝鞭倏地长出,扫向右首骑者头顶。那骑者见白影一闪,鞭梢已至,不由吓了一跳,赶忙俯身躲过。银丝鞭突地一弹,又到左首骑者面门。左首骑者终生使鞭,也未见过如此奇怪鞭法,惊叫一声缩颈藏头。便听“啪”地一声,头上花帽被击得粉碎,束发皮条也断成两截,一头乱发披散下来。
      二骑者互望一眼,右首骑者道:“点子扎手,扯!”二人斜刺里绕过唐惜惜,向西便奔。
      李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冲惜惜道:“哪里来的两个吃生米的家伙?咱们追他娘的,老子非问问他们不可!”夫妇二人打马扬鞭,随后而追。
      前面两个骑者使出吃奶奶的气力,奔驰如飞。唐李二人不疾不徐,尾随其后,想瞧瞧他们到底是何许样人。
      这样奔了两个时辰,看看日之将夕,斜阳晚照。李珏见前面已到襄阳,心中一动,暗自忖道:“不知这二人是宋军的探马,还是和丐帮有关?”
      将近城门,前面扑嗵连声,那两匹大青马跑得脱力,先后倒地不起。那两名骑者跳下马背,却不进城,顺着城墙向西南狂奔。
      李、唐随后赶来,见那两人闪了几闪,钻进一大片密林。李珏暗道:“怎地此处景物如此熟悉?”侧首见南边几十步外,一条大溪汤汤流过,不由恍然大悟,叫道:“惜惜,前面林中,便是丐帮总舵所在地,水镜山庄!”
      原来这条大溪,正是著名的檀溪。
      惜惜笑问:“到你辛大哥家门口啦,咱们进去吗?”
      李珏道:“岂有不进去之理?刚才那二人衣衫褴褛,定是丐帮弟子。好家伙,敢打劫老子的婆娘,咱们非得问问辛大哥,此事怎生处置!”说着话,早已策马入林。
      唐惜惜啐了一口,脸红道:“在皇宫里住了这些天,见你斯斯文文的,本以为你近朱赤啦,不想还是这么粗俗,呸,什么叫那个婆……呸!”
      李珏哈哈大笑,说道:“这叫原形那个毕露!”
      笑音未绝,眼前青影一闪,忽觉双足陡紧,身体已离开马鞍,凌空而行。一个破锣似的声音自足下响起:“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擅闯水镜山庄?”另一个声音立时接道:“看他白白净净地,倒像我的儿子!”
      李珏陡闻此音,又喜又气,双足左右分踢,身形忽然冲天而起,在空中叫道:“混蛋儿子们,睁开眼睛瞧瞧,我是你老子!”见脚下两人青衣丑怪,正是汉中双鬼。
      汉中双鬼抬头见是李珏,叫了一声,返身便逃。李珏大奇,施开‘云龙三现’,眨眼间已拦在双鬼之前,笑骂道:“见了老子,不下跪请安,却避之如虎,是何道理?”
      鬼无常最是胆小,见李珏拦住去路,妈呀一声,返身又逃。却被唐惜惜丝带一卷,又带了回来,笑道:“风一阵鬼无常,干么要逃?”鬼无常看清眼前是唐惜惜,更加慌悚,竟吓得说不出话来。
      无常鬼伸手在自己腮帮上狠命一揿,痛得跳了起来,问道:“你……是人是鬼?”
      李珏哈哈大笑:“你奶奶的,睛天白日的,你见过这么漂亮的鬼么?你才是无常鬼呢。”
      无常鬼半信半疑,伸手在李珏脸上摸了一把,再伸到鼻端嗅了两下,跳起来道:“你没死,妙极妙极!”那边鬼无常也道:“唐大小姐,你没死么?妙极,妙极!”
      这时林外一人宏声道:“汉中双仙,怎地还不把奸细擒来见我?”
      李珏拔步往外便跑,口里叫道:“大哥,小弟李珏在此!”
      林外站立二人,一个身材高大,一个面目黎黑,却正是丐帮帮主辛无疾,和江南武林盟主岳峻峰。

      辛、岳二人见是三弟来到,欣喜若狂。三侠劫后重逢,心中自是乐不可言。辛无疾在水镜山庄摆开宴席,为三弟接风。还未开饮,辛无疾先捧出一个小小包裹来,双手递与唐惜惜:“唐姑娘,多亏你这件至宝,救了俺辛某两次性命,现在物还原主,完璧归赵!”唐惜惜笑眯眯地接过,说道:“此物有幸能救得堂堂丐帮帮主两次命,也是它造化非浅啦。”将包裹打开,正是白云仙子梅琼珊所赠的“绿虹”宝剑。
      李珏得意洋洋,抢着说道:“弟妹救大伯,那是理所当然,大哥又何必跟一家人客气?”
      辛无疾一怔,仔细一看惜惜发饰,宛然作少妇妆束,不由哈哈大笑,拍了一下脑袋道:“你瞧,做哥哥的真是高兴糊涂了。连你们已经成婚,也没瞧出来。我叫化子头儿没有表礼可赠,今日薄肴寡酒,权为道贺!”
      唐惜惜俊脸绯红,揿了李珏一把,悄声道:“偏你臭美口快,生怕人家不知道!”她声音虽然极轻,但辛无疾何等内功?早已听了一清二楚,又是一阵大笑。
      岳峻峰也极代三弟高兴,拉住李珏的手道:“三弟,恭喜,恭喜!”却再无他言。
      鬼无常离开座位,悄悄蹭到唐惜惜身边,歪着头问李珏:“小白脸,你娶的新媳妇,准不准闹房?”唐惜惜陡然见到他一张马脸凑近,吓了一跳,赶忙逃开,叫道:“不准!”这时无常鬼却挡住去路,张开手臂道:“为什么不准?我偏要闹,你没听说么?娶媳妇不闹房,生个孩子活不长。”
      唐惜惜前有阻截后有追兵,空有一身绝高武功,却又不能发作,只好红了俏脸,瞧着李珏。
      李珏颇知双鬼皆是好色之徒,怕他们借机上下其手,沾了便宜去,赶忙闪身护在惜惜面前,摇手道:“不准闹,不准闹!”汉中双鬼同声道:“护媳妇么?不是好汉!”李珏一本正经地道:“你奶奶的,谁不是好汉!老子不准你们闹,原因有二。其一,我们成亲已经半年多啦,惜惜不再是新媳妇。其二,我是你们的老子,惜惜便是你们的娘了。你们说,可有儿子闹母亲新房的道理么?”
      汉中双鬼面面相觑,无言可答,只得怏怏归座。辛无疾、岳峻峰互望一眼,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走进两个衣衫褴褛的大汉。李珏见来者正是半道上打劫惜惜的骑者,不由会心一笑:“这两人果然是大哥的属下。”忙把头低下,以免二人尴尬,偷眼看妻子,她也正笑着背过身去。
      那二人走向辛无疾和岳峻峰,为首一个躬身道:“禀告帮主,盟主,洞庭一带重现血杀令。本帮湘西分舵舵主,联合楚地各帮派首领,于五日前接令入湖,一去不归!”
      辛无疾听罢,“嗯”了一声,面现异色。岳峻峰问道:“什么是血杀令?”那为首乞丐道:“这个小的也不深知。只是听本帮前辈说过,此令六十年前曾出现于川东。接令者不是富商大贾,便是武林豪富。血杀令往往夜间入宅,无人知道从何而来。得令者若不依照令中所书地点前往,第二天必死,全家老幼,一个不剩。人死光了,家里的珠宝金银,也便不翼而飞。”
      岳峻峰还要再问,却被辛无疾挥手阻住,令那两个乞丐退出,笑道:“咱们与三弟久别重逢,别被这事阻了兴头,今日只管饮酒,明天再论此事不迟。”
      李珏道:“这事听了一半,还有一半憋在肚里,怎饮得下酒去?大哥快把那人叫来,听他说完再喝酒不迟。”
      辛无疾淡淡一笑:“你要问的话,我却也知道。凡接血杀令者,敢依令前往的,必是自恃武功高强之辈,他这一去,便入了陷坑,血杀令主再派人去他家取金银,岂不易如反掌?”
      李珏急道:“楚地英豪已接令前往,危在旦夕,怎地你还不派人增援,却要喝酒?”
      辛无疾摇头道:“血杀令已经六十年不出江湖,此次忽出,我觉得是有人借尸还魂。况且洞庭是金蛇门的旧巢,血杀令现于此处,岂不是冲着咱哥几个来的?血杀令主这样大搞,其用意便是逼迫你两个哥哥出面。群雄性命决计无碍,三弟放心。”
      李珏听到“六十年,川东”等字眼,心中隐觉感到有什么不对,却不想不出不对在何处。沉吟片刻,向岳峻峰问道:“二哥,金蛇门跟你又有什么干系了?”
      辛无疾笑道:“怎地会跟他没有干系?他是江南武林总盟主,把金蛇门打了个稀哩哗啦。江南武林败类,提起岳大盟主的名字都怕。三弟,这回咱们兄弟三人聚齐,明日同去洞庭,把金蛇门余孽一举扫平如何?”
      李珏、岳峻峰精神勃发,齐都说好。惜惜一直静听不语,此时微笑道:“先去洞庭湖,回来再烧战船!”辛无疾一怔,问道:“烧什么战船?”
      李珏一拍脑袋,恍然道:“该死,差点忘了大事,父皇派我来烧宋国战船的,没想见到哥哥一高兴,竟抛之脑后啦。嘿嘿,若非惜惜提醒……”
      辛无疾、岳峻峰同声问道:“什么父皇?”

      汉中双鬼跑得比兔子还快。
      昨日宴上,未能趁机摸上惜惜一把,双鬼一直怏怏不乐。今日听说去洞庭湖打架,不由大喜过望,也等不及辛疾等人,牵了两匹健马,出了水镜山庄往南便奔。
      跑出八九十里,双鬼嫌马匹太慢,跳下马背,施展轻功而行。那两匹空马随后疾驰,竟赶不上双鬼身影。又走了百余里,双鬼力竭,等两马赶上,跃上马匹再跑。这样骑驰百里,徒步百里,交互奔行,到达岳阳县城时,天色刚刚向晚。
      汉中双鬼拣一家最大的客栈,讨了面水洗脸洗脚。稍时小二送上酒菜来,无常鬼见盘里无鱼,瞪眼道:“混蛋,这等芹菜豆腐,只好喂猪,怎能喂人?”
      店小二陪笑道:“两位爷若是早来半个月,也尽有鱼吃。只是近来洞庭湖内出了大王,不准人进湖捕鱼,所以这个……嘿嘿,这个……”
      汉中双鬼不等他说完,早就大喜,叫道:“今日不吃鱼虾,专吃大王!”跳起身来,往门口一闪,已失去踪影。
      店小二妈呀一声,咕哝道:“湖里出杀人的大王,如今陆地又出了两个吃人的妖怪。阿弥陀佛,天下大乱了。”
      汉中双鬼知道,店小二口中所说的“大王”,必是血杀令主无疑,于是兴致勃勃,乘着月色,沿湖去找。寻了半夜,不见半个人影。双鬼正自垂头丧气,忽听前面有人说话。无常鬼眼尖,顺声看见十余丈外,水上黑魁魁一物飘来,似是一条木船。
      那木船上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公主,咱们回去罢,奴婢看那湖岸上似乎有人。”声音宛转柔和,带着江南口音,极是动听。又听一个更为好听的女子声音道:“这时侯哪里会有人?是树桩子。”
      汉中双鬼听到这般甜美的声音,如闻仙乐,浑身都要酥了,便立住不动,恨不能张口叫道:“我们不是人,是木桩子。”
      先前那声音道:“公主,湖岸边无有树桩子,咱们回去好勿好?”
      那公主笑道:“不是树桩子,便是石头,反正勿是人。我不回去,我要下湖洗澡!”
      那丫头急道:“湖里有鱼虾,有鳖蟹,咬你脚丫丫,勿要来找我。”早听那公主咯咯娇笑,“扑通”一声跳下水中,溅起一团水花。一边划水近岸,一边笑道:“鬼丫头,我倒要看看,岸上这两个东西,是木桩子还是人?”
      离得湖岸近了,那公主立起娇躯,向岸上拢目观看。如水的月色洒在她裸露的脸上,臂上,腿上,闪着晶莹洁白的光芒,看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鬼无常举起右手,擦去嘴角的口水。
      那公主见状尖叫一声,回身便逃。刚逃出两步,听得身后水花响处,自己双足一紧,身体已转向湖岸,凌空而行。
      船上听到叫声,立时亮起火把。船头现出好几个女子,都做宫装打扮,先前劝阻公主下水的女子叫道:“何处狂徒?快放下公主,饶你不死!”语音纯正,已换了官话。数声水响,已有几名宫女跳入湖中,身手竟都不弱。
      汉中双鬼哈哈一笑,展开“移形百变”,她们又哪里追得上?

      辛无疾、岳峻峰、李珏夫妇到达岳阳,已是半夜。城门已关,他们越墙而入,找了一家店房住了。辛无疾等二弟睡熟,悄悄踅至李珏门外,轻叩两下道:“三弟,三弟!”等了片刻,屋门一开,李珏和唐惜惜探出头来。辛无疾轻道:“随我来!”转身跃出了店墙。
      李、唐相视一眼,满腹狐疑,跃墙跟出。唐惜惜暗道:“这位大伯子真是古怪,怎好半夜里敲弟媳妇的房门?也不知他在屋外站了多久,听到些什么。”
      辛无疾拐过一个街角立定,看着李珏靠近前来,轻声问道:“三弟,日间守着二弟峻峰,不好相问。你实话跟大哥讲,我妹子惟芳,她现在怎样?”昨日李珏谈及到峨眉山搬请义父之事时,吞吞吐吐,辛无疾便猜测里面有事。但知道二弟对妹妹钟情很深,守着他不便细究,是以今夜约出三弟李珏,有此一问。
      李珏呆了一呆。便将和惟芳如何相识,直至师伯身死,惟芳继任峨眉掌门,以至为自己白发之事,一古恼地说了出来。最后道:“大哥,芳妹对我一往情深,可我……可我……实在对她不住。”
      辛无疾长叹一口气。唐惜惜早已泪流满腮。
      过了半晌,辛无疾道:“世人相处,皆为缘法。贤弟不必内疚了。咱们回店罢。”
      三人刚要寻原路回店,却见两道人影一阵风般掠过身边,向西飞驰。李珏惊道:“汉中双鬼!”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随后便追。见双鬼脚步踉跄,似是受了内伤。听得后面有人追赶,更不回头,直翻过西城墙去了。
      岳峻峰在辛无疾打开房门之时,便醒了过来。
      他以为大哥出去小解,便不在意。正打算入睡,却听得隔壁咕咚一声,又听“嗤嗤”两声,似是撕扯布帛的声音,接下来听出是无常鬼的声音道:“唷,这妞儿比唐惜惜还美。”又听鬼无常道:“妙极,妙极!咱们两个谁先来?”无常鬼道:“我是哥哥,当然我先!”鬼无常道:“不行,什么事都是你先,这回非我占先不可。”无常鬼让步道:“猜拳,谁赢了谁先来!”
      岳峻峰听了这半天,不得要领。忽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救——”一字甫出,便没了声息,似被双鬼捂住了嘴巴。
      岳峻峰怒不可遏,出房来至隔壁,“嘭”地推开屋门,喝道:“汉中双鬼,你们敢伤天害理?”随手划着千里火,点燃室内蜡烛。
      只见木床上躺着一个绝色少女,玉体横陈,身上只余内衣衬裤,脸上泪水横流,面色急得通红。汉中双鬼挥拳捋袖,正争执不休。那少女见烛光亮起,更是羞怒难当,想拉过被单遮身,双手却动弹不得。
      汉中双鬼本来处于正邪之间,性情不定,此时□□焚身,不由邪性大发,凶相毕露。无常鬼睁着一双怪眼道:“黑小子,关你什么事?滚出去!”
      鬼无常却转了面孔,笑嘻嘻地道:“岳盟主,你不如在外面替兄弟望风,待会儿也让你尝尝鲜!”
      岳峻峰一双眼珠都红了,低喝道:“你们这两个败类,再不滚开,岳某却要对不住了!汉中双鬼,你们便没有姐姐妹妹么?”
      汉中双鬼互望一眼,满脸诧异之色。无常鬼道:“你干么要问这个?早知道你喜欢我的姐姐妹妹,我也该告诉我娘,让她提前生一个。”鬼无常却一本正经地道:“岳盟主,咱们真的没有姐妹,实在对不住!”
      话音未落,双鬼陡然齐施“移形百变”,上前捉拿岳峻峰双足。岳峻峰武功已大非昔日可比,脚下一飘,闪开数尺,双掌齐发,分击双鬼背心。此招拳法系五台山了因大师所授,疾如闪电,神妙无比。双鬼突袭失手,一错愕间,背上已各中了重重一掌。
      岳峻峰顾念旧情,不肯再下杀手,冷冷道:“汉中双鬼,你们想怎样?”
      汉中双鬼各自吐出一口鲜血,也不答言,返身便逃。岳峻峰觉的此事应该由大哥处理才好,便待拔脚出门,追回双鬼。

      正在这时,那床上少女突然“嘤”地一声,叫道:“相公,救命!”岳峻峰“啊”地回头,见那少女一双眼眸清澈如水,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那少女解了穴道,含羞穿好衣服,向岳峻峰拜谢救命之恩。她自称名叫柯黎花,家住洞庭湖君山岛,今晚见月白风清,带侍女下湖洗澡,不料碰上双鬼,这才被他们劫掠而来。叙完身世,柯黎花请求道:“恩公既然救了小女子性命,家父自有重谢。不知恩公可愿意护送小女子过湖么?”
      岳峻峰心中一喜,暗道:“这姑娘求我送她进湖,正好趁机打探血杀令令主巢穴,并相机救出本盟被困群豪。”悄悄出门转了一圈,却发现不但大哥无影无踪,连三弟和弟妹唐惜惜也不去向。
      柯黎花看着他进进出出,心下忐忑不安,只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岳峻峰,等他回答。
      岳峻峰久等辛无疾和李珏不至,转身又见柯黎花这等眼神,不由心头一荡,轻道:“柯小姐,我送你回家便了。”柯黎花涩然点头,腮边飞起一抹红霞。

      君山岛,历朝都是强盗响马啸聚之处。此岛筑有石城,位于八百里水泊之中,易守难攻。
      岳峻峰和柯黎花回到岸边,寻着手下的几名婢女。那些婢女找不到宫主不敢回岛,正在混乱之间,见公主无恙归来,自是欣喜异常。当他们一行乘舟到达君山时,东方水天相接之处,正现出黎明前的第一抹淡红。
      木舟将近岸边,忽听岸上石后一阵锣响,旌旗四起。舟上婢女问道:“地字门弟兄值哨么快去禀告大王,公主回来啦!”石后一阵欢呼,立时有几人飞跑上山。
      岳峻峰吃了一惊,暗道:“什么大王,公主?”回头看了柯黎花一眼,柯黎花展颜一笑,拉住岳峻峰手掌,捏了一捏。
      过了一盏热茶时分,山上鼓乐喧天,下来一队人马。柯黎花笑道:“霍相公,我父王接咱们来啦。”
      这时跑过来几个大汉,搭上跳板。婢女要扶公主上板,被她挥手赶开,却拉着岳峻峰并肩上岸。岳峻峰掌心握着她一只柔胰小手,脸红得如同涂血,心儿怦怦跳个不住,却又不好当众甩开。
      鼓乐响处,山上那只人马已经奔至岸边,一齐施礼道:“奉大王令谕,臣等恭迎公主回山!”岳峻峰细看这般人奔跑身法,显然均都各怀武功。但却何以对黎花称臣,心下实在莫明其妙。
      黎花嘟起小嘴,不悦道:“父王干么没来接我?”
      为首的一个汉子说道:“大王正在早朝,接受新降百官朝贺。请公主上轿,和大王银安殿相见。”那汉子头戴钢盔,身上做文官打扮,腰中却又悬着一柄长剑,显得不伦不类。
      黎花见只有一顶轿子,但赌气不坐,拉着岳峻峰径直上山。众人见公主对这一陌生男子如此亲热,无不惊讶。
      岳峻峰留心柯黎花脚下步法,见她轻身功夫竟自不弱。上得山顶,走进一座高大石城。隐然可见远处平地耸立一座大殿,巍峨辉煌,气势雄伟。到了殿前,众军汉和宫女们停足。殿门前站立一对执戟卫士,高声喊道:“公主殿下到!”声如巨雷。岳峻峰不料他喊声如此宏亮,吓了一跳,听得殿内一层接一层地递喊进去:“公主殿下到……!”
      柯黎花回眸一笑,说道:“咱们进去罢?”拉了岳峻峰便行。岳峻峰抬步进殿,见那大殿极深,殿廊两侧每隔数步便站立一个卫士,气态俨然,目不斜视。二人穿过殿庭,到了正殿,见殿中硕大交椅上坐定一个老者,细目长眉,白须拖垂小腹之下,也看不出有多大年纪。座下文东武西,肃立两班臣子,大气也不出一口。
      岳峻峰暗道:“这草头王是不是血杀令主?怎地如此气派?”心下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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