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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诡秘 ...

  •   琅羽手中的画卷,在石阶入口处开始自发地亮起一道微弱的幽光,照亮了前方一丈之内的地方。一条窄路镶嵌在陡峭的崖壁上,而另一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三个人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向着这座巨大地宫的深处行去。

      周遭的黑暗像是不怀好意的利爪包裹而来,却在触碰到画卷之时,又心有不甘地一哄而散,围在他们身边蠢蠢欲动。江雨归的呼吸有些不自觉地加重,她屏息凝神,警惕着四下里最细微的响动。

      三个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周围湿冷的空气仿佛要凝滞,在转过了一个比胳臂肘还刁钻的急弯之后,白晓程终于绷不住了,狠狠地吞了吞口水,颤巍巍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这样阴森恐怖!你们俩不要一直不吭气好不好?咱们……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不也能……壮壮胆子么?”

      “……”

      江雨归和琅羽二人当下正各怀心事,神经紧绷,没人搭理他。

      白晓程见她们死人一样毫无反应,不肯善罢甘休,又道:“那个什么,其实我刚刚一路走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们难道就没发觉这里有些古怪吗?”

      江雨归觉得好笑,微微侧目道:“这里处处都透着古怪,便没有比这里再邪的地方了,你指的是什么?”

      “我是说这些萤石啦。”虽然诺大个地宫只有他们几个,可白晓程还是刻意压低声音道:“我忘记之前是在哪本典籍上看到过了,说这四海之内,只有两个地方能够出产正真意义上的萤石。”他举起两根手指,顿了一下道:“一个是南海之滨,另一个是西南异境。这两地出产的萤石光泽极盛,在夜晚仿如空中闪闪繁星,历经千年不会暗淡。最为神奇的是,这两处萤石的颜色不同,南海出产的为青绿色,而西南的则呈冰蓝。”

      这一回,江雨归有些惊诧地望向他。

      她记起来了,关于萤石产地的记载,她也确实曾在《九州灵物志》中偶然瞄到过一眼,可她从没有将这些会发光的小石头和那些文字关联在一起过,没想到,而今确是被白晓程一语道破真相。

      南海……西南……这两处不正是天水和无极的管辖范围吗?

      “天水宗和无极派!”果然,白晓程也立时想到了这两个地方,他像是无意间发现了什么惊天秘闻似的,嚯地捂上嘴,含糊不清道:“难不成……他们两派联手,悄无声息地在无妄峰下面挖了个大洞,意图对玄清不轨吗?”

      此言一出,江雨归果然还是觉得,从这块儿榆木疙瘩嘴里是决计吐不出什么智慧之言的,因而只好嫌弃地摇摇头,顺带送了他俩大白眼儿。

      可她边走着,又边侧头看了一眼石壁上青蓝相交的微光,冷笑一声道:“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为了对付神族,还真是难为他们了!”

      白晓程惊道:“什么意思?你说这地方是为了对付妖……你们的?”

      江雨归一想到这些,心里便觉得疲累,因而并不想和他解释太多,只是调侃道:“想说妖族你就说,何必顾忌?怎么?怕我们恼了杀了你不成?”

      “哈!我怕什么?!”白晓程干咳了两声用以掩饰尴尬,道:“天地良心,我白晓程可从未给妖族递过刀子,一次都没有!”

      “诶诶诶,你这样就不对了!你忘了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教导我们来的?” 江雨归压低声音,学着于丹青的语气,道:“妖族中人皆是魑魅魍魉,人人得而诛之!”

      “哈哈哈,雨归!你别说,学得还真是像!”

      两个人逗贫几句,周围气氛倒是稍稍缓和下来,白晓程全没了刚才那副瑟瑟缩缩的样子,又道:“如果我和你们讲,我从小就是和妖族比邻而居的,你们信不信?”

      江雨归一挑眉毛:“哦?真的?”

      “嗯!我家啊,就住在望月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里。望月山你知道的吧?就是那个散妖聚居之所。”

      江雨归点点头,笑容渐渐淡下来,道:“当然知道。十年前,那会儿我才刚入玄清的门没多久,天水趁着屠龙战后,神族元气大伤,以‘清剿妖邪,保护百姓’为名攻入望月山,只一夜之间,那里的族人几乎被他赶尽杀绝!”

      那时候,江雨归记忆全失,只是个不懂世事的孩童,她还记得,自己一度以为天水宗主的所作所为实乃义举,好生崇拜,如今想来,唯有心痛。

      “可不是么!” 白晓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我知道的,他们才不是妖邪呢!我小的时候,常和同村的孩子们一起去那里采药,每次进山,都能寻到他们的影子,当时村民们不懂他们是什么族什么部的,只叫他们‘鹿神仙’,据说看到他们真身的人,一年都能走好运呢!”

      “还有啊,我小时候听到过的人与妖相恋的故事也有很多!远的不说,就在我们村口,那里有间小酒肆,女掌柜的长得别提多美了。我祖母说,她本是蜀地的白兔精,因与凡人相恋而背离族人,后来两个人就跑到我们那个偏僻的小地方经营了间小生意。但是凡人命短啊,她在丈夫死后,便一直守着那里,一守就是六十多年。那女子自我祖母小的时候,就已经是那副样子了,容貌数十年没有变过!她人很好,对我们这些孩子也十分和善!”

      白晓程言及至此,颇有些愤愤道:“所以,当我听到望月山被屠的消息,简直要气死了!在我们那里,人和妖一向是两不相害的,祖祖辈辈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哪里发生过天水宗主口中的妖族侵害村庄的事件?雨归,我就和你说句心里话吧,天水宗一向嚣张跋扈,周围仙门也给他得罪个遍了,这一次他们门派覆灭,纯属是自己活该自找,大快人心得很!否则动静闹了那么大,怎么会无人出手相救?”

      江雨归听着,颇有些不解: “天下仙门都以‘铲妖除恶’为己任,你既非与神族水火不容,又干嘛非要入道修行,跑到玄清来?”

      “嗨呦,快别提了!”白晓程一拍大腿,懊恼道:“我哪里知道会是这样一番光景啊?当初我爹送我去道观里学艺,左不过想我身体康健,长命百岁罢了!那时候道观里面百十来孩童,哪家父母不是抱着如此念头?说来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得高人指点,一路入了玄清,结果就开始了一路打打杀杀的生活。想来我爹要是泉下有知,也定会心里不安的吧!”

      也许是积攒了多年的不满终于有了倾泻口,白晓程抱怨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其实何止是我?玄清的很多客座弟子也都有相似的经历,大家在进入玄清之前,也并不觉得妖族如何大奸大恶,对待很多事情也并非没有自己的看法。可在师父眼里,我们这些想法便是师门之耻,为正道不容,稍有不慎就又要招来一顿打骂,慢慢的我们也不敢再多言了。你就看看眼下的两族大战吧!他娘的什么替天行道?说的都是屁话,届时还不是要生灵涂炭?他们倒是充了英雄,折了的可是我们这些无名小辈,可大家......哎,敢怒不敢言啊!”

      此番话毕,江雨归都快要给他鼓掌了,她颇有些钦佩地望了望他,像是在看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从前听师父的话,和客座们来往的少,江雨归还以为所有玄清弟子都是一样的“同仇敌忾”,却是从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还能听到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

      “没错,晓程师兄!你废话虽然多,可终于说到点儿上了!”江雨归有些兴奋道:“不管怀虚真人出于何种目的,但如果拿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作为筹码,可没有这样的道理!都说我爹背叛师门,可他怀虚真人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蛊惑了天下人?今天你就和我们一起看看清楚,他那张伪善的面具下面到底是个什么嘴脸!”

      江雨归正说得义愤填膺,这时候,一直在前沉默不语的琅羽突然伸手一拦,警惕道:“都闭嘴,前路有异!
      ”
      “有异?”江雨归闻言一把将白晓程扒拉到身后,连忙凑到琅羽身边查看情况,只见前方漆黑一片,哪里还有路,却是一处如刀斧直削下去的断崖!而此时再看琅羽手中的画卷,卷轴处隐约照射出一道微弱的青光,依旧指着前路的方向。

      白晓程观望了会儿,嘟囔道:“我们一道是依着光束的指引走,怎么会没有路呢?”

      “未必无路。”琅羽提着刀柄的手向前一指,只见前方虽然空无一物,可那束光线却也并非是呈直线射向远处的,而是仿佛打在了一层不可目见的透明墙体上,致使前方的空气微微卷起一阵波动。

      “这是......一处暗门?”江雨归打量着正待向前查看,没成想白晓程却抢先一步挤上前去,嘴里念着:“奇怪。”手指已经好死不死地往那道薄透的墙体上戳了上去。

      江雨归吓得炸毛,一句“别碰”还没来得及脱口,便觉眼前红光一闪。随后,琅羽震怒的声音便在她耳边爆开:“小心!”

      她虽然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此时身体已经本能地腾空翻起,那道红光贴着她的腰身一穿而过,直直击在旁边的岩壁上。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坚硬的石壁一瞬间分崩离析。

      江雨归踉跄落地,生生惊出一身白毛冷汗,然而不等她发作,便只见得石壁上那些星星点点的萤石,突然灵光大放,静谧的幽蓝瞬间变了颜色,仿如一只只猩红的血眼,誓要将他们三个万箭穿心。

      琅羽大喝一声:“快闪开!”然而话音未落,鲜红的灵光裹挟的罡风,齐齐朝他们射来。江雨归足尖一点,旋身而起,接连猛踏几下头顶的岩石。可无奈空间实在局促,江雨归只觉得肩头一痛,随之一股暖流淋撒在右边的颈窝处。

      而白晓程这边更是惨烈,他身手本就平平,更是已经给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了,上蹿下跳了一溜够,才堪堪没被射成筛子,鲜血撒花儿似的将雪白的道服染得斑驳一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三人全然来不及喘息,第二波攻势又起。这一次,罡风的余威直接劈中众人头顶的岩体,巨大的石块劈头盖脸的砸下来,琅羽来不及护住江雨归,只得暂且闪到一边。而白晓程却是在躲避之余,脚下突然落空,眼看着整个人向着旁边的深渊跌落下去了。

      “师兄!”江雨归眼疾手快,飞扑过去一把扯住白晓程腰带,将他大头朝下地死命提在手里,白晓程沉得像头猪,江雨归只感觉肩头的伤口剧痛,整条手臂在大力的撕扯下仿佛要脱离身体。

      可风刀并未稍歇,几道灵光毫无窒碍地向他们砍来,江雨归动弹不得,只得本能地闭紧眼睛。

      然而致命的一击并未如期而至,恍然间,江雨归觉得眼前微光轻浮,她小心翼翼地将眼睛张开一点点缝隙,却震惊地发现,自己和白晓程、琅羽三人正被一幅巨大的画卷包围在里面,而琅羽挡在她身前,双手前指,正努力向画卷正中注入灵力。

      与此同时,那道看不见的透明墙体也突然嚯开了一张血盆大口,露出内里“深不可测”的黑暗来。

      江雨归眼睛瞬间亮了,叫道:“我的好小姨!关键时刻还是得我亲小姨能救命!”

      “闭嘴吧你!”琅羽惊魂未定,豆大的冷汗顺着鬓角的发丝留下来,她并不全然知道画卷的用法,方才也是病急乱投医。江雨归这小兔崽子没个轻重,把自己的命不当命,她要是有什么闪失,自己便也在此自刎了向阿姐和凌渊谢罪算完。

      外面的罡风发了疯似的劈砍在画卷上,琅羽担心卷轴破裂,遂将心一横,飞速转身,一手拎起江雨归,一手抓起白晓程,猛地一轮。两个人如离弦之箭,“哎呦哈呦”地笔直飞进前方洞开的黑暗之中。

      琅羽灵力一提,飞身紧跟其后,就在身形没入黑洞的一刹那,琅羽只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裂帛之音,她回头望去,只见没了灵力支撑的卷轴,如一片黯淡的破布般被风刀无情地撕扯成了碎片,掉落到深渊中去了。

      江雨归摔得脑袋发懵,她捂着火辣辣的肩膀,挣扎着坐起来。地面潮湿且阴冷,周遭的空气中弥漫着股子苦涩的怪味。这时候,她听到身边传来一声细微□□,听着是白晓程的声音。

      “喂,白师兄!还没死透就应一声!”江雨归伸脚踹了踹旁边的人,压低声音道:“托你的福,咱几个好悬没来个出师未捷身先死!你说你怎么那么能啊!”

      “雨归!好师妹!大恩不言谢……”黑暗中,白晓程的声音带着哭腔,“还有琅羽姑娘……不!是女侠!再造之恩,我白晓程一定……”

      “好了!再捣乱我拧断你的脖子!”琅羽粗暴地打断他,随之一团炽热的橙色火焰在她掌心升起,周围被点亮的一瞬间,三个人彻底呆住了。

      此时此刻,呈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条长得望不见尽头的甬道,甬道的左右两边,十分整肃地排列着一扇扇足有两丈来高的青铜巨门。

      江雨归等人被加在着两排高耸的巨门中间,无形的压迫感从头顶传来,让人不由得有些呼吸困难。

      江雨归一下子收拾好自己所有的玩世不恭,神情紧张地站起身来,直觉告诉她,这一扇扇巨门背后,隐藏着的很有可能便是玄清,乃至人、神两族真正的隐秘。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白晓程的声音里充满慌张,想来他是真的害怕了,毕竟在他有限的认知里,如此可疑、诡秘的地方,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玄清的地界儿上的,“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为妙吧!莫要再触动了什么机关!”

      可江雨归全当没听见,她向着左手边的那排巨门扬了扬下巴,道:“琅羽,借点儿光来看看。”琅羽点点头,手中火焰霎时窜起了老高,周围一下子被火光应照的亮如白昼。

      见她二人没事儿人儿似的向门前走去,白晓程只觉得后脖子发凉,便也无可奈何地追上去了。

      三个人仔细端详,只见面前这扇巨门的门面儿上,雕刻着花样繁复的文饰,花草鸟兽,日月星辰,不一而足。门的中央偏上的位置,赫然刻着一个大字——“风”。

      “风……”江雨归疑惑地重复了一遍,缓步向旁边走去,只见相邻的门面上,刻着的是一个“水”字。

      再往前面看去,依次是“火”、“土”、“冥”、“木”……

      江雨归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道:“这些字迹……究竟是什么意思?”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四个月,我胡汉三又回来了,因为处理些个人事务,对不起大家,不管是否还有人再看,还是会坚持写下去的,必不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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