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女子攻略》金千阳

3、百转千回

　　周六这天下午，思佳正躺在床上刷微信朋友圈，突然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令她心惊肉跳的微信短讯——“忙什么呢”，来自她生命中的那个他，那个她生命中唯一可以用“他”来指代的人，虽然她喜欢过不止一个人。思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接呆住了。
　　她大概早该想到，却又实在想不到。半年前她厚着脸皮重新加回他的□□就是为了能加上他的微信，以便能时常看到他的朋友圈动态，知道他的消息。除了当时加微信时的对话，她完全没指望他还能再跟她联系。毕竟，当年是她主动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包括□□、电话。被拉黑多年后他还能再接受她的□□加好友申请已是让她觉得难得的宽容仁慈，加上后她不敢多说，只是故作淡定地说了句“Hi，加个微信吧”，打定主意加完微信后什么都不用说了只要以后关注他朋友圈动态就好。当时还是他半小时后打破微信对话框里的空白，问起了她的近况，要不然她是不打算跟他对话的。只要知道他的消息就好，她不奢求其他分毫。更不可预知这次之后他还会再主动找她。实在出乎意料，震动之大，她似乎都开始呼吸不畅。
　　缓过神来，有一丝惊喜的感觉，但她马上开始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一是因为不知道他的来意，二是因为对他这个重要的人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多么熟悉的感觉，她回忆起了当年那些谨小慎微、患得患失、辗转反侧的日子。紧接着心中警铃大响，她想起了自己当年拉黑他的原因就是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不想失去自我，不想自己的情绪、神经可以被他任何的一举一动所牵动，尤其是不想一遍又一遍不可自控地傻傻猜测他一个个暧昧下真实的心意，一遍遍地想要对他们之间事情中的疑点推演得出一个答案。那太傻了，她觉得，真正爱你的人不会让你这样苦苦猜来猜去，而不爱你的人不值得你这样折磨自己耗费心神。她庆幸自己当年最后终于理智成熟起来，做出了他其实并不爱她的定论，不再犹疑不定，而且为了防止自己哪天心血来潮一时手贱又去联系他，她一鼓作气决绝地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断了自己的所有后路。多年后再去厚着脸皮重新加回他这个举动跟前面其实并不矛盾，而恰恰是因为她确信自己真正毫无疑问地放下了他，知道自己的心绪不再会为他而摆动，即使有联系方式也完全不怕自己手贱。况且，加微信后她得知他已经结婚了，她更不会多想了。
　　“没忙啥。最近加入了TPC公司。”因为不知道他问的是现在这会还是最近的情况。
　　“我在来北京的路上。”
　　思佳瞪大了眼睛。什么！怎么办？她懊恼地在床上翻滚了两下。今天房间空气好像有点稀薄。不知道是不是一天没开窗透气的缘故。
　　再次快速回想了一下当年拉黑他的原因，思佳的心神回到正轨。要落落大方，不要对他特殊对待，在他面前安然若素，就像自己以前一直希望自己做到的那样，今天不正是个实践的好机会吗？思佳这个无神论者不禁生平第一次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明在，因为这个重来的机会可能正是她真正挥别过去、勇往直前所需要的——就像凤凰涅槃重生，或者心理学上说的治愈或脱敏。现在他们之间就只是个同学关系嘛。同学来了自己所在的城市，该怎么做，不是很明显吗？虽然自己并不太想见他，但不见礼数上怎么说得过去呢。
　　“出差还是？”
　　“嗯，出差。你住在哪块呢？”
　　“朝阳区。西四环边上。”她意识到，对方问这个有可能是想来她住处附近找她见面。她这个东道主得赶在他前面主动提出接待才显得落落大方。
　　“待几天啊？明天有空的话我们老同学见个面啊？”这句话她好好斟酌措辞确保看起来自然而然才发出去，尤其突出“老同学”三个字，给这次见面定了性，免得对方多想。他结婚前一直是个喜欢玩暧昧的人，她却一直正好相反，尤其是后来的她不爱了便没有了对跟他暧昧的耐心。再说他已经结婚了，自己更是绝对应该避免有任何容易让人误解的行为。
　　“好啊。正想投奔你呢。我弟给我订了他们单位下属的酒店，但是他每天加班到很晚才下班。等他下班带我去才能入住。”
　　“那正好我们见个面。”这下思佳开心了，因为对方也说的自然而然，她不用再担心有刻意和尴尬的痕迹。
　　“想吃什么？我请你吃饭啊。”
　　“我是东道主，自然是我请，不要跟我抢这个哈。”
　　很快，她跟他约定了时间、地点，也为他提供了路线。思佳特意没有让他来她住处附近找她，而是约了个离她和他本来的目的地距离居中的位置，方便他见完面后去下一个目的地，也免得不请他去她住处坐坐好像有一点点礼数不周的嫌疑。
　　一切约好聊完微信后，思佳发觉头昏昏沉沉的，很累，索性摊在床上发呆。过了有一个小时，突然手机响了，竟然是他打来的电话。她又紧张起来，不知他现在打来所为何事，愣是没有勇气去接。直到电话铃声停了，她赶紧去看微信上他有没有什么留言。
　　“我到了。”
　　思佳懵了，不是约的明天吗？怎么会现在就已经到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想沟通过程中哪里说岔了，也怕对方等得着急，赶紧鼓起勇气拨了回去。等到电话接通，她已经摆出了一副轻松淡定的架势。笑说自己可能因为今天一天没出门宅迷糊了不知哪里说岔了理解错了，反正让对方先在商场逛逛再等二十分钟左右，自己会尽快出门。他的声音也是轻松愉快。
　　打完电话，思佳这才发觉，自己大下午的还穿着睡衣呢，真是不巧。要换衣服可快不了。没有时间纠结穿什么，思佳很快选定了棉柔黑色连衣裙。她需要放松，而这件衣服材质很舒服，又因为是纯黑而稍有高级感，不会显得隆重也不会显得不重视对方。而且这件衣服不管是颜色还是版型都显瘦，她可不想让对方一眼就看出来自己胖了。没有时间化妆，思佳对自己的素颜也很自信，出门前连口红都没抹，只擦了一点浅红色的唇油增加光泽度。看了一眼手机天气信息，今天降温了，是北京步入秋天的第一天。思佳犯愁不知该穿哪件外套，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下还是选择了一件舒服柔软的粉红外套。
　　打车到了说好的商场，思佳看了一下时间，已经让他等了四十五分钟，她不禁皱眉。扫视一圈没看见他，她忙给他打电话。
　　“哈，我已经看见你了。你就站那别动，我来找你。”那我怎么还是没看见他呢，思佳想，他却这么快认出我来了。这种不对等让她有点慌乱，低头快速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思佳张望着。等了一小会，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越发清晰、熟悉了起来，是他。思佳欢喜而平静。她招招手，他笑了，他两朝对方走去。
　　“哈喽，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没事没事。我看了一下，确实最初有说过明天。后来不知怎么说着说着说岔了。”思佳注意仔细辨认了一下他的表情，确实没有一丝生气和不耐烦，而是带着温暖和煦的笑容。
　　她心里不禁心里感慨，他怎么还变更帅了，虽是熟悉的样子，但现在颜值竟跟他中学时期有一拼，比几年前见他时更显年轻，更有肌肉，精神面貌更为饱满。可能是他胖一点点更好看，也可能是结婚的作用吧，被他老婆照顾的很舒适，思嘉想，看来他婚姻状态不错嘛，他老婆一定是个好女人。但是看他明显有坚持健身，思佳又有一点疑心，因为据说人结了婚既然被绑定无忧便一般不会再花费大量时间精力提升自己的颜值身材。而且电视剧中常有桥段就是夫妻一方发现另一方突然健身起来就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外面有了别的人甚至真的发现有外遇。思佳猛然想起之前加微信后问他近况时他的回答：“内忧外患。”当时她怀疑“内”是指家庭，“外”是指事业，但很快主动岔开话题没有接着问下去，因为她确定即使他婚姻出了问题自己也不关心也不想跟他的感情生活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怕受伤。自己加他仅仅只是不想失去他的消息，她牢记着这一点。所以那又关我什么事呢，思佳自责，自己别想那么多，管好自己就行。
　　“你喜欢吃粤菜么？商场里有一家茶餐厅不错，还有其他很多餐厅可以选择。”思佳有点脸红，这么多年不清楚他的饮食喜好，因为没一起吃过饭。虽然是同一个地方长大的人，但他近年来一直在家乡省会城市发展，来北京一趟还吃家乡菜可不好吧。思佳觉得应该吃点那边少见的。但是如果现在现问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又好像会疏远了他们的距离，点破实际不熟这一点对当下和往事都是一种尴尬。
　　思佳意识到对方稍有诧异，可她不想在路边多客套叙旧。但也许早些年她对他仍然迷恋不已的时候就不会这样吧。思佳都能幻想出如果是当年她会有怎样情意绵绵的眼神，而且一切都会是电影慢镜头的氛围，他和她一定会追忆起往事。
　　“啊，好啊。你对这熟，你来选。”他微笑着。
　　“那就那家茶餐厅吧。”思佳说完就带着他走，走了两步还是开始主动抛出话题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调节气氛。
　　那家餐厅离商场入口很近。眼见它门口破天荒的排了长队，思佳简直当场石化。真不巧啊。
　　“额......这家虽然好吃，但以前就还好啊，今天竟然排这么长队。我们换一家吧哈？”思佳抱歉又尴尬。
　　“好啊。”思佳注意用余光瞥了一眼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不悦，还是笑容。她舒了一口气。
　　又经过一家、两家、三家餐厅，竟然都排着长队。天哪！今天是什么日子？！以前自己在这附近工作每次过来都没见这么多人，思嘉想，老天爷故意跟她作对吗？还真是一个考验？！她边懊恼不堪边维持表情的镇定边找话题跟他聊天以免尴尬，突然想起了一个餐厅。
　　“啊，我知道了，有一个餐厅肯定不排队，还挺好吃的，我怎么把它给忘了。”他笑了。
　　那是一个美式西餐厅。门口也排着几个人。但是思佳一问门口的迎宾，原来他们不需要排队，两人桌还是有的。思佳终于放松下来。
　　他们一落座服务生就拿了两份菜单递上来。
　　“感觉你没怎么变。”思佳闻言从菜单前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他表情好像还蛮认真的。她不想说他变更帅了，怕暧昧，也怕互相吹捧显油腻，便只对他甜蜜一笑，继续低头去钻研菜单。我没变老，但是变胖了些，思佳心想，我是没怎么变，可你变了，情商高了，会说让我开心的话了。
　　“这个餐厅的特色是点主菜会附赠沙拉自助。沙拉很多种类，在那边有专门的沙拉吧区域，可以自取。我们先点主菜。你看看你喜欢吃什么，随便点。”他点头，随便翻了翻菜单。
　　“你对这熟。你来定吧。”他很快合上了菜单，放在一旁。
　　“嗯，好的。可是我有选择困难症，现在还是不知道选哪个。”思佳自嘲，笑着摇摇头。
　　很快她还是决定吃上次跟同事一起吃过的鸡排套餐，这样比选择别的没吃过的保险。招待人，稳妥为上，她想。如果是自己吃，照她的性格一定会选择尝试新鲜玩意。本想再最后问问对方觉得吃鸡排套餐怎么样再定，但是一想对方都说过让她定了，而且她也喜欢点菜干脆利落的人。一抬手，服务生就过来了。
　　“选好了。要香辣鸡排套餐，配菜选薯条。两份一样的。”因为是同一个地方的人，最少她知道他爱吃辣，这不用问。其他的应该也符合他的口味。稳妥。
　　“啊？两份一样的吗？”他诧异地问。
　　思佳也诧异：不是你让我定吗？我定了你又有意见。哎，电视剧里也常有吃西餐时一个人跟另一个人点完全一样餐品的啊，我做的没问题啊。但是对曾经喜欢的人，她还是没脾气，柔声道：
　　“嗯。因为我有选择困难症啊。你再看看菜单哈。”思佳觉得自己的话简直甜腻，有撒娇的味道，为的是让对方不觉得再翻菜单自选会尴尬。为对方着想到这个地步，思佳也是服了自己。说好的不特殊对待呢？她对自己也没了脾气。
　　他仔细翻看了菜单前几页，很快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快速翻到她点的套餐那一页，看了一眼，对服务生说：“就还是这个吧。”语气很平静，思佳听不出什么来。
　　服务生问：“配菜也要一样的吗？”
　　“哦，对了，配菜还可以选别的。你看看要不要换一个？”思佳突然想起来，提醒道。
　　“配菜都有什么？”他问。
　　“薯条、黄油米饭、芝士焗红薯三种。”服务生回答。
　　“我要米饭吧。”他决定了。
　　在他们对话间，思佳突然想到，他最终还是要了那个套餐可能是因为看到那是整个菜单最便宜的两个套餐之一，其他的套餐都上百。唉！他会误会自己是因为抠门或者不重视他所以选最便宜的吧？冤啊......但很快思佳就收拾好了心情，不在乎他对自己可能会有什么看法。
　　服务生收走了菜单，端来了套餐附赠的柠檬苏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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