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一把刀》巫婆的土豆

47、第 47 章

　　“妈妈，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我真是有负你的教养之恩，你死，我还在相信他，可现在……”晓晓迅速擦了快速滑落下来的眼泪。
　　“晓晓，吃点饭吧。”
　　“不用了，谢谢。”
　　“妈妈走了，你更要保重身体啊。”
　　晓晓一脸惊讶地望着背后的男孩：“妈妈？”
　　“你吃几口吧。”
　　“真不用了，我胃里恶心，叔叔呢？”
　　“我爸去联系那些亲戚了。”
　　“哦，那就好，我不是很懂，可能要靠你爸爸了。”
　　“我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晓晓低着头。我们以后还会是一家人吗？叔叔要是再娶呢？自己还是要离开吧。
　　“谢谢。”
　　“我们之间不说这个。”
　　……
　　整个仪式，晓晓都呆若木鸡，在妈妈的丧礼过后，晓晓伤情地整理着妈妈的遗物，妈妈以前多次说的账本总算是派上用场了，靠着妈妈的丧礼，收回了不少钱，可以先去把一些欠的债还掉，自己还能剩下一点生活费吧。张晓晓，现在你一个人了，你必须努力，必须坚强，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晓晓躺在床上，自从母亲去世后，往往总是大汗淋漓地醒来，梦中淋漓的鲜血让自己心生惊恐，也让自己心生悔恨。每每夜晚，晓晓就只能睡两三个钟头，白天对于自己的任务就是强打起精神寻找安身之所。或许连晓晓都没察觉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温顺了许多，或者说，自己安静了许多，礼貌了许多，像是初来乍到，需要多多关照。
　　“叔叔，我要去外地工作，我已经找到工作了，而且我很多同学都在那边，然后，嗯。”晓晓微微地点头，尴尬地把米粒挑起放下。
　　“这么远啊，你不是还要考研究生吗？”
　　“那个啊，我没什么想法了，毕竟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也有点累了，其实地方也不远，现在坐车都很方便的，你放心吧，到那之后，当我安定下来，我会……我会告诉你的。”晓晓散散地夹了几粒米放进嘴里。
　　“其实你要是想读，我砸锅卖铁也供你，你妈妈和我以前就说好的，对你们两个一视同仁。”
　　晓晓慌张地摆摆手：“不用了，谢谢叔叔，我和同学都约好了，你别担心，然后我跟那边公司也联系过了，可能，可能，这个礼拜天就走吧。”
　　“今天星期几？”
　　“星期二。”
　　“那好，你自己再想想。”
　　“行，那我这几天也顺便出去跟这边的朋友都告个别。”
　　“那吃饭吧。”
　　“好。”
　　“哦，对了，叔叔，这件事你就先别跟小煜说了，他现在刚找了一份新工作，我们家出了这么件事，大家心里负担都重，他每天这么忙，我……你别告诉他了。”
　　“他迟早都会知道的。”
　　“晚一天知道也没什么，总之，我也会常回来的，叔叔，您就先别跟他说了，省得他也担心我这个姐姐。”
　　“那好。”
　　晓晓和叔叔两人麻利地吃了饭，收拾了饭桌留了门就早早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
　　梦里，总是一片黑暗或是一片鲜红。
　　晓晓惊叫出声来，汗水湿了整个后背。
　　男孩推门进来，抱住惶恐的晓晓：“没事，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晓晓抓着男孩的手臂，抓的很紧很紧，隐隐约约有了血痕。
　　“晓晓，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们去你喜欢的那个城市，重新开始，好吗？”男孩轻声抚慰，如同母亲对婴儿的温柔叮咛。
　　晓晓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在男孩的怀里，晓晓微微颤抖，无力地伏在他的肩头，昏黄的灯光，寂静的黑夜，一切都太让人恐惧了。
　　“我错了，我错了……”
　　“晓晓，这都是很正常的，每个人都会死啊，这不是你的错。”
　　“要是我早点……”晓晓的声音虚弱疲惫。
　　“别想了，别想了，你不能这样，你要振作，你不是一向说你是姐姐吗？就让你当一回姐姐，姐姐就是要坚强的人啊……”
　　男孩躺在晓晓的旁边，晓晓蜷缩着身体，如同尚在子宫中的胎儿，他拍着她的后背，就像多年前妈妈拍着自己的后背一样，晓晓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男孩心疼地把晓晓贴近自己的胸口。
　　“你想想，我们去了那个城市，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吃那里的小吃吗？我们买很多很多，然后在家里一起看电影一边吃，然后我们去你最喜欢的地方散步，对了，你喜欢狗对吗？我们也买一条狗，你喜欢什么种类的狗呢？金毛？柯基？你好像没跟我说过，不过没关系，你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反正养你了，也不差一条狗，对吗？……”
　　晓晓的身子不住地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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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的时候，晓晓的脸上依然挂着泪痕，眼睛疲惫地下垂，旁边的男孩已经不在了，晓晓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回去的，昨晚还是早上，算了，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就计较或是纠结些什么了。
　　床头柜上摆着一个蛋糕，是草莓味的。
　　晓晓淡漠地看了一眼，披了一件外套就出去了。
　　她也没想到自己离开前最想见到的人竟然是那个女人。
　　“你来了。”女人还是没变，还是喜欢穿裙子，在临近冬天的季节里，显得格外耀眼。
　　“我快走了。”
　　“哦，去哪？”
　　晓晓笑着摇了摇头。
　　“那挺好，一切……一切都结束了……吧。”女人几次都想露出笑脸，未免都显得牵强。
　　“我来，是想跟你道个别。”
　　“不，你是有很多问题，你想不透，也解不开。”
　　“不是的…… ”
　　“何以要骗自己呢。”
　　“我恨他。”
　　“可你也爱他。”
　　“没有！”
　　女人看着激愤的晓晓，双手数度摩擦，才下定决心似的：“其实你妈妈的死和他没有关系，当初你妈妈住院的时候就是她的大限了，他虽然给你妈妈私自改了生死，但是这却不能长久，生死法度是谁都不能违背的，即使他是那个世界的主宰，更何况这件事在他的世界已经被披露出来，你妈妈自然而然也被反乱拨正，改了回去，他也为此受了不小的惩罚，其实这件事，说大也不大，可偏偏是他，他是一方的主宰，却知法犯法；他是权力至高的儿子，必须以身作则；另外，大公子……总之，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为此，还失去了一双眼睛。”
　　“眼睛？”晓晓冷笑着说：“一双眼睛？你可知道那是谁的眼睛？我的妈妈又有何过错？”
　　“可他又有何过错？”
　　“他剜了我妈妈的眼睛！”
　　“是吗？可他现在依然是个瞎子。”
　　晓晓惊讶地看着女人的脸。
　　“他又还回去了。”
　　“为什么？”晓晓的脸上扑簌簌地滑下眼泪。
　　“我想你知道，只是为了要逼走你。”
　　“我离婚了，我们符合那个世界的法度。”
　　“可或许他反悔了，他不想让你死。”
　　“可生和死不是一样吗？”
　　“如果一样，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你妈妈的死？”
　　“因为我想和我爱的人活在一个世界。”
　　“可或许那个世界不适合你。”
　　“你们不是我，凭什么帮我下结论，”晓晓呜咽着说：“我要去找他，当面问个清楚，说个清楚。”
　　“他快死了。”
　　“我要去找他。”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告诉你是为了让你别去找他，他死了，那个地方没人能够护着你了，你会被千鬼噬尽，魂魄无存的。这个世界才是你应该待下去的地方，听着，别再去了。”女人抓着晓晓的衣领，恶狠狠地说。
　　“那他呢？他的死会去哪？”
　　女人慢慢松了手：“再也无他。”
　　晓晓冷笑着：“这世界真是公平啊。”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女人叹了一口气，坐在老藤椅上翘起了腿，似乎在追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晓晓从未见过女人像今天一样落寞，落寞到和男人一样抽烟：“你信吗？其实我和你一样，我也爱过一个人，甚至想帮他杀了泮仑，但是他却琵琶别抱，我的这些年到底是不值啊。”女人狠狠吸了一口。
　　“大公子？”
　　女人缓缓吐出烟圈：“于是，我想着让泮仑活下来，让他后悔，后悔抛弃我，让他知道我对他是多么重要，我要让泮仑活着，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且是非我不能拔的刺。”女人的话像刀子一样锋利无比，刀刀见血。
　　“可你利用的却是我，我成了你手中刺向泮仑的刀。”
　　“没错，从我知道你们来往后。”
　　“你怎么知道的？”
　　“你刚刚频繁出入那个地方，必然大伤阳气，你不是生了一场病。”
　　“谢谢你说的这些。”
　　“不过看我们同是可怜之人罢了，你我都得不到心爱的人。”
　　晓晓跪在女人面前：“既然如此，求你，求你告诉我，让我救他一命。”
　　女人不为所动，摇了摇头：“世间万紫千红，忘了吧。”
　　“你也不能忘，为什么还要劝我忘掉。我情愿他抛弃我，我也不能让他死，你一定有办法，求你告诉我，你就当成全我，反正我死了可以去他那个世界，我妈妈也在那个世界，我对于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留恋了。”
　　“我不会说的。”女人决绝地闭上眼。
　　晓晓把头重重地叩在地上，两下、三下……磕出了鲜血。
　　“够了，你会死的，会形神俱灭的。”
　　“我不在乎，没有自己爱的人，活着也像死了一样，你说，这样我还会怕吗？”
　　“这个世界上千百次轮回都不会有你。”
　　“我知道。”
　　“我再想想。”
　　“别想了，我的命我都不怕，你又怕什么。”
　　“女人从来都是苦命人。”
　　“求你成全。”
　　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附着晓晓的耳朵，细细地说着，仿佛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