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游戏》若蓠

9、杀人狂（三）

　　“等等！我承认我的确做了坏事！”
　　虞夏愣地抬头，看着眼神阴沉的杀人犯在十字架上，用着充满悔意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我一直都很后悔，可是请你们听我解释！这都是有理由的，我是迫不得已才去杀人的！”林谭激动地说着，听得不少人都一愣一愣，“我答应你们！我会去自首，把真相都说出来，但你们千万不要中了陷阱，这一切都是他们设计的！他们──”
　　“匡啷！”
　　陶瓷破碎的声响打断了林谭的话。
　　只见年轻人傻楞楞地趴在餐桌上，底下的食物和餐盘散落一地，他傻了好几秒，才狼狈地从餐桌爬起来，如丧考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西装男人，接着，被那锐利的眼神一扫，求生本能让他下意识地解释：“有、有人踢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肃静。”
　　西装男人出声制止了濒临崩溃的年轻人，冷凝的目光犹如箭矢笔直地射向某个方向，最后落在穿着帽T的青年身上，可惜的是，后者彷佛不存在名为害怕的情绪，反倒是冲着西装男人笑了笑，那瞬间，周围的人明显都感觉到了从西装男人身上散发的冷意。
　　“当然，视为提问的一环并无不可。”
　　西装男人收回视线，微笑着说道。
　　变脸的速度让人咋舌。
　　再度逃过一劫的年轻人腿软地瘫坐在地，旁边掉落的烛台蜡烛已经断成了两截，但他的运气似乎还没到头，即使断成两半，蜡烛的火光也没有熄灭，他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半截蜡烛，松了口气。
　　“真扫兴。”西装男人说道。
　　“算了，提问到此为止，请各位做出选择。”
　　当西装男人宣布中断的审判再次开启后，大多数人都显得十分煎熬，特别是林谭还声嘶力竭地朝众人不停求饶，不一会儿，已经有人面露不忍地吹熄了蜡烛，到最后，原本的79人竟少了快一半。西装男人将还举着蜡烛的人数过一遍，夸张地对着林谭感叹：“你真不错，竟然说服了这么多人，虽然你的辩解对我来说还是挺有趣的。但非常遗憾，审判毕竟是公平的，无法改变，无可避免。”
　　“你，将被处以相等的罪责。”
　　听到判决后，林谭怒视着底下的人群，但始终没有露出绝望的表情。
　　审判还未结束。
　　在任何人都只能保持静默的时刻，西装男人微笑着开口：
　　“接下来，是我个人十分喜欢的重头戏。”
　　“既然各位认为林谭应被处以相等的罪责，那么他的罪，重到什么程度？罪无可赦？死不足惜？因此，我的第三问是，林谭的罪责。请问各位──”
　　“是要将他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呢？”
　　犹如恶作剧的话语响彻整个大厅。
　　原本就安静到只剩呼吸声的宴会场地，如今就连林谭也失去了求饶的声音。
　　虞夏看着握在掌心里的烛台，不知怎地，忽然觉得烫手极了，他甚至动摇地想，如果在第二问时，他选择的是吹熄蜡烛，现在是不是就不用回答这一题了。
　　“开什么玩笑！放开我！快放了我！”
　　林谭目眦欲裂地怒吼着，被绝望浸染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骇人，然而规定众人不能喧哗交谈的西装男人却不阻止林谭，反倒是很享受林谭的垂死挣扎，几秒后，才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朝众人露出歉意的笑容，语气轻快地说道：
　　“瞧我，差点忘了！第三问也一样，选择千刀万剐的人，请不要动作，选择五马分尸的人，请吹熄蜡烛，那么，各位可以开始了。”
　　语音落下，握有烛火的人纷纷纠结地互看，就连在第二问就吹熄蜡烛的人也紧盯着彼此。
　　该怎么办？
　　虽然无论选择哪个，总归都是一死，但虞夏也不想去思考哪个死法适合林谭，尤其是等等还会看着人死在面前，可迫于现实，他不得不选……
　　虞夏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平心而论，杀了九个人的林谭理当是罪无可赦。
　　挣扎了几秒后，虞夏便垂着头，任由倒映在瞳孔里的烛火持续燃烧，虽然那火光太过微弱，只需轻轻吹气就能熄灭，但他始终没有吐出那一口气，接着，一秒、两秒……场上陆陆续续有人吹熄了烛火，眼看着人数就要过半，还没吹熄蜡烛的人紧张地四处张望，深怕自己选错了答案。
　　就站在不远处的陆栩拿着点燃的蜡烛，小声地清点着人数，在确认人数还没超过半数后，他将视线停在那一脸心不在焉的时衡身上，直到西装男人出声结束投票，他才悄悄地转移视线。
　　“看来大家都认为你该被千刀万剐。”
　　西装男人忽地对着林谭露出嘲讽的笑容，语气里充满了厌恶，截然不同的反差让虞夏皱了皱眉，但还来不及细想，就被接下来的话给打断：“好了，也到了该落幕的时候。首先，我由衷地感谢各位参与这次的审判日，但愉快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相信各位也已经等不及了吧？”
　　“现在，就让我们迎来完美的落幕！”
　　“不！不……！”
　　被绑在十字架上的林谭祈求地看着底下的人群，恐惧将他的脸变得异常的扭曲，接着，天花板里传来喀啦喀啦的声音，与之前掉落蜡烛时的声响一模一样，而林谭正上方的天花板则是忽然开了几个小洞，细长的锁炼唰地从洞里落下，众人屏住呼吸，看着底部的刀片在空中泛着银光。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彷佛意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恐惧的泪水从林谭的眼角溢出，绝望的模样像极了虞夏在影片中看见的女孩，这时，西装男人缓缓地走到墙边，往空中用力一扯，那吊着刀片的锁炼一瞬间被拉到墙边，众人这才看清上头绑着的透明鱼线。
　　“咳咳。”
　　不知何时拿来一把剪刀的西装男人清了清喉咙，犹如展示般的举起双臂，对着大厅里的众多目光微微一笑，然后，咔嚓一声──
　　切断了鱼线。
　　“啊啊啊啊──”
　　在断裂的剎那，失重的锁炼犹如脱缰野马，咻地晃过众人的眼前，底部的利刃硬生生地划过林谭的身体，每次经过都带走一部份的血肉，然而行径的轨道就像是设计好的，一刀刀地划着，却不曾伤到致命处，很快的，飞溅的血肉将整面墙壁都染红，犹如炼狱般的景象让不少人都干呕起来。
　　虞夏转过头，视线不经意地与陆栩对上，两人手里都拿着还在燃烧的蜡烛。
　　陆栩冲他笑了笑，不过脸色实在太难看了，笑起来像是在逞强。
　　不知过了多久，环绕在耳边的惨叫声逐渐微弱，吊在十字架上的“林谭”垂着头颅，全身上下不仅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而原来用来绑住四肢的绳索，此时也被削得只剩几搓丝线，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就在绳索快要支撑不住重量的时候，尝尽无数痛楚的林谭终于停止呼吸，随着断裂的绳子，砰的一声，摔落在地面。
　　血肉模糊的尸体让人看了一阵反胃。
　　西装男人笑着鼓掌，彷佛在庆祝这完美的落幕，丝毫不管众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
　　“那么，审判日到此结束，请各位耐心等待三天后的宴会。”
　　“大厅的用餐时段为全天候开放，但不接受点餐，如果各位想玩游戏，请到四楼的游戏厅。三天后，也就是下一次的审判日到来前，还请各位好好休息。”
　　西装男人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宣布噩梦到此告一段落，此时，大厅的门也缓缓开启，整排服务生就站在门外，毕恭毕敬地迎接着众人，但大概是害怕走出去会发生不测，七十九个人都极有默契地待在原地，直到有个吐到连胃酸都没了的男人终于待不下去，脚步虚浮地走出大门，才陆续有人跟着走出去。
　　“走吗？”
　　陆栩走到虞夏身边问道。
　　虞夏立刻点头，两人快步走到大门前，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从后方推挤着想快点出去的中年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挤到两人前方时，虞夏忽然一个踉跄，被身后的陆栩粗暴地抓着手臂往后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虞夏有些错愕，但下一秒，耳边忽然传来噗哧的声响，只见距离他不到手臂长的前方，那插队的中年人僵在原地，一枚细长的箭矢插进他的太阳穴，而尖锐的箭头从头颅的另一侧穿透出来。
　　气氛瞬间凝结。
　　死不瞑目的中年人张着嘴巴，顺着箭矢前进的方向倾倒，而胸膛已经没有起伏。
　　死的不能再死了。
　　“啊！！”
　　附近的人尖叫着四处逃窜，场面混乱至极。
　　陆栩当机立断地抓着虞夏的手，喊了一声跑后，两人立刻从人群中钻出大门，然后一路跑到刚才下楼的楼梯，看着大厅里狼狈地逃出来的人们。
　　“……怎么回事？”
　　陆栩疲惫地蹲下身，语气里满是对现况的迷惘。
　　而这也正是虞夏想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