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游戏》若蓠

5、疼痛（二）

　　2015.7.13
　　久违地下了一场雨，地下室都渗水了……
　　打算趁这次假日清理一下
　　2015.7.14
　　每次打扫都得花上半天时间，干脆换个地方好了
　　2015.7.15
　　被逼得太紧了
　　我需要释放压力
　　但暂时没有新的想法
　　……
　　日记的开头是从2015年的七月开始，虞夏迅速地翻阅过一页又一页，眉头越皱越深。
　　虽然简短的内容阅读起来很快，但大多数都是些无用的琐事，除了偶尔会笔记一些重要的日子，其余都是很随心所欲地在写，甚至有些东西压根儿就看不懂。
　　“虞夏。”
　　整个人趴在地板的陆栩先是叫了虞夏的名字，然后从床底下传来声音：
　　“你觉得林谭这个名字……是男的女的？”
　　“男的。”
　　虞夏头也不回地答道，接着将翻到一半的日记本放到桌上，拉开书桌的抽屉，里头放着各式用途的文具和杂物，两者十分凌乱地摆在一起，他移开盖在杂物上的桌历，表情微微一愣。
　　琳琅满目的化妆品。
　　虽然没办法说出那些瓶瓶罐罐的名称，但从外观还是认出来的。
　　突然间，虞夏像是意识到什么，转过头，视线刚好和从床底下爬出来的陆栩对上，接着他往下看，看到对方手里正粗鲁地抓着一件……女性内衣，那粉嫩的紫色与蕾丝花边，充满了少女气息。
　　“你……”
　　突如其来的画面让虞夏有些不忍直视。
　　彷佛听懂了虞夏未完的话语，陆栩立即将内衣抛在棉被上，坦然地道：
　　“我在床底下找到的，里面还有更私密的……嗯，放心，我没拿出来。”
　　虞夏努力忘掉刚才那幕令人冲击的画面，再次环顾四周，也许是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刚开始他并没有察觉这也许是个女生的房间，如今仔细一看，壁纸与窗帘的颜色的确比较女性化。
　　“床底下都是女性的衣物？”虞夏委婉地问道。
　　“嗯，至少看到的大部分都是。”
　　陆栩拍掉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快步地到衣柜前打开门，里头只有空荡荡的衣架及几件男士衬衫，实在不像是女性的衣柜，而且一般人的衣服也不至于会这么少，他蹲下身，用力拽开底下的柜子，找到的却是快要塞满整个柜子的衣服。
　　“真的是女生？”
　　陆栩拿起其中一件白色洋装，在虞夏面前晃了晃。
　　“先不否决这个可能性。”虞夏很干脆地无视那件阻挡视线的洋装，目光扫过空荡的衣架与塞满衣服的抽屉，猜测说道：“也许是和女朋友同居呢？”
　　“衣服这样放？”陆栩看着被塞成一团，简直惨不忍睹的衣服，戏谑道：“看来有罪。”
　　“……”
　　虞夏默默地收回视线。
　　……的确，照这情形来看大概也分手了。
　　但令人费解的是，既然衣柜还挂着男士衬衫，那就代表房间的主人是位男性，而日记最后的书写日期也和日历对得上，但倘若林谭真的和女朋友分手了，那对方为什么不带走那成堆的衣服？
　　虞夏为这诡异的情况想了好几种可能性。
　　把书桌抽屉都翻过一遍后，虞夏蹲下身，往桌底看了看，最里面的角落放着一只箱子，重量似乎有些沉，他吃力地将箱子拖出来，整个手掌蹭得全是灰尘。
　　虞夏连忙屏住呼吸，好让自己别吸进太多尘螨，但后来又想到这个举动实在太愚蠢了，抿了抿嘴唇。而不出所料，箱子里的东西与衣柜里的情况一致，装满了各式各样的女性用品，高跟鞋、手提包、首饰盒子……等，全都像是不要的废弃品一样，杂乱地挤在同一个箱子。
　　“这么多东西，看来的确同居过。”
　　不知何时凑过来看的陆栩这么说道。
　　虞夏随便地翻弄一下箱子里的东西，然后起身拍掉手上的灰尘：
　　“先做个假设吧？假设林谭与某位女性曾在这里同居过，不过因为某些因素，那位女性离开了，走之前并没有把私人物品带走，而林谭也留着她的东西没丢，那么……”虞夏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也许不是分手，只是暂时性的离开？”
　　“我再找找有没有线索！”
　　有了寻找的目标，陆栩显然比一开始有干劲多了，他很快地将视线固定在前方的书架，仗着身高的优势，毫不费力地抽走一本书，念道：
　　“不过他们都不拍照片的吗……我还以为一般的情侣都会到处贴合照什么的。”
　　“合照？你没交过？”
　　虞夏正扒着浴室的门往里头看了几眼，等到反应过来，话已脱口而出，他连忙转过头，却看见陆栩还在翻着书本，察觉到虞夏的视线，还抬起头朝他笑了一下，说道：
　　“没办法，我们系上都是男的，大家都说与其找女的还不如……嗯？”
　　陆栩在书本的封面夹层摸到一张塑料卡，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是张护贝过的照片。
　　照片拍的是个模样清纯的女孩，她闭着双眼，以侧躺的姿势熟睡着，凌乱的黑发披在背后，脸颊红扑扑的，嘴唇微张，而身下的床单花纹与这房间的如出一辙。
　　虞夏盯着照片右下角写的日期。
　　2015∕08∕07 03：17
　　凌晨三点。
　　如果不是关系亲密的人，也不可能在这时间拍到对方熟睡的样子，那么照片里的人是什么身份呼之欲出，唯一奇怪的是年纪看上去实在很太轻了。虞夏暗自记下这个日期，打算之后静下心来，再好好地将日记本看过一次。
　　陆栩把照片重新放回书本夹层，玩笑似的说道：
　　“我刚刚已经脑补了一段受到父母阻碍的恋情。”
　　虞夏抿起嘴角，倒是挺认真地考虑了几秒，答道：“说不定到时候真的被你猜中了。”
　　尤其是照片里的女孩似乎还未成年，的确很有这个可能。
　　虞夏随后走到有窗户前，拉开浅色的窗帘，有一个放着洗衣机的小阳台，半个人高的围墙上摆着许多盆栽植物，但因为没得到妥善的照顾，全都枯萎了。
　　虞夏往围墙外望去，最先看到的是高耸的大厦，但再往下看，只能看见停在路边，渺小的像是模型的车辆，其余地方就像是被烟雾所垄罩，怎么也看不清，但从他能够平视附近的大楼，以及距离地面的长度来判断，这间房间似乎是在十几层的公寓。
　　“……公寓？”
　　彷佛意识到什么不对劲，虞夏皱着眉低语，不久，他才想到日记本上的第一页的内容，他记得林谭提到下雨过后，地下室淹水了，所以打算趁假日清理，但如果这里是公寓……
　　好像对不起来？
　　虞夏暂且先将这个疑问藏在心底，仔细地查过阳台后，返回屋里，此时房间只剩最后一块区域还没找过，而陆栩还在和那满柜的书本奋斗。
　　虞夏转身走到壁橱式的电视墙面前，按下藏在侧边的开关。
　　嗞……
　　刺耳的声音瞬即消逝，随即屏幕映出了画面。
　　──灰蒙蒙的一片。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片灰色的马赛克。
　　虞夏连续切了好几个频道，始终没有画面出现，他试着转到下一个线路，原本的画面顿时被分割成四格，但显示的依然是灰色的马赛克。
　　听到声响，陆栩抽空从书本中抬头看了一眼，好奇地问道：
　　“这是什么？监视器画面？”
　　“不晓得，怎么转都没有东西。”虞夏不甘心地试了好几次，但始终都是同一个画面，这才宣告放弃，把毫无用处的遥控器丢到床上，喃喃念道：“如果是监视器画面，那是要监视什么呢？”
　　这里可是公寓啊。虞夏百思不得其解。
　　翻遍整个房间后，两人站在门前，虞夏手里拿着日记本，清了清喉咙，缓缓说道：
　　“我们先整理一下目前得到的线索吧。”
　　“首先，林谭的确住在这里没错，而他与照片里的女性同居过，从房间里找到的女性用品可以证明这点，不过出于某种原因，对方已经离开了，但奇怪的是没有带走私人物品。”
　　虞夏稍作停顿，翻开日记本，指着第一页的开头，继续道：
　　“比较让我在意的是这里，七月十三号的日记写着：久违地下了一场雨，地下室都渗水了，但这里是公寓，会让住户自行清理积水吗？这部份暂且保留，但综合上房间里的摆设，我认为……原本住在这间房间的也许是那位女性，而不是林谭。”
　　陆栩顿时露出豁然开朗的表情，点点头，对虞夏的推论表达赞同，然后补充说道：
　　“这样也能解释衣柜里的衣服为什么那么少了。”
　　“接下来是林谭的身份，我记得审判开始前，那个人曾说过林谭是研究生。”虞夏一边说着，一边把日记往后翻了几页，指着八月七号那天的日记。这是他照着照片日期翻阅的，可惜没有提到关于女性的讯息。虞夏一字不漏地念着上面的文字：
　　“终于可以进行新实验了，这次刚好是我最擅长的类型……虽然还是缺少比较明确的指向性，但至少知道他读的是需要进行实验的科系了。对了，你刚才翻书有找到什么吗？”
　　陆栩摇了摇头：“大多都是商业书籍和小说。”
　　虞夏耸耸肩，将房间整体仔细地看了一遍，确认没有漏掉的地方后，才朝陆栩说道：
　　“那先告一段落吧，我们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陆栩颔首，不过双腿却迟迟没有动作，心不在焉的模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直到虞夏出声询问，他才迟疑地说出走神的原因：
　　“说起来，你不觉得太干净了吗？如果林谭真的住在这里的话。”
　　虞夏愣了愣，还来不及细想这段话的意思，陆栩就径自解释起来：
　　“他的东西少的就好像……不想让人知道自己住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