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者的游戏》若蓠

4、疼痛（一）

　　02疼痛

　　五个人挤在一间小套房，只要一有动作，难免就会被实行注目礼。
　　穿着帽T的年轻人背靠着墙，其余两名陌生人则是站在窗户跟床的附近，神情紧张，好似待在同个空间的人都是洪水猛兽。
　　虞夏伸手拿起书桌上的日记本。
　　出于谨慎，他并没有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反倒是一旁的陆栩从他肩膀上探出头来，呼出的阵阵热气让虞夏感到有些别扭。
　　“翻开看看？”
　　而且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催促地补了一句。
　　虞夏不禁腹诽起这家伙的自来熟，放在以前，他大概已经把手上的日记本往对方脸上砸了。
　　忽略肩膀上多出的头颅，虞夏翻开日记本……或者该说是当日记用的笔记本，第一眼看到的是工整的字迹，一天的内容大多只有一两段，大部分都是生活琐事。
　　总的来说，是本再正常不过的日记本。
　　但翻到越后面，虞夏越发觉得诡异，整整一年多的日记，像是强迫症似的，每一天都写了，内容也似乎没有重复，但说是似乎，也就是说不是百分百确定，毕竟这么多字，他不可能全都看过一遍。
　　翻了个大概后，虞夏把日记本塞到看得一脸认真的陆栩手上。
　　“给你慢慢看。”
　　陆栩接过日记本，做的第一件事就让人意想不到，只见他摊开日记本，抓着其中一页用力地往下撕开，然而试了几次，就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竟然撕不掉。”陆栩可惜地说道，然后自顾自的翻着本子，喃喃自语：“真神奇，这到底什么原理？”
　　“……”
　　虽然被陆栩的举动吓了一跳，虞夏还是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不理会还沉浸在研究原理的陆栩，虞夏将注意力放到房间里的其他东西上，但才刚转头，就见到不认识的那两人已前后走到门边，正在转动门把，然后在发现门能打开的瞬间，就头也不回地狂奔出去。
　　仓皇离开的背影就好像后面有人在追杀他们一样。
　　虞夏走上前，往外看了一眼，却只能看见整片的透明薄膜，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刚刚出去的那两人也已经不见踪影。
　　“你们不出去吗？”
　　穿着帽T的年轻人冷不防地开口。
　　虞夏瞥了不明所以发问的帽T男一眼，迟疑地问：
　　“你呢，不出去？”
　　“当然要出去，不过不是现在。”帽T男走到陆栩旁边，漫不经心地往日记本看了几眼，然后就像是失去兴趣般，挪开目光，倚在桌边朝两人说道：
　　“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时衡。”
　　“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时限只有三小时，显然在这期间我们必须找到什么，而我认为交换情报是最快的方式。”时衡在这里稍作停顿，观察似的看了虞夏和陆栩好几秒，才继续说道：“话虽如此，我也不想找个看到尸体就吐得稀哩哗啦的家伙，或者是像刚才那两个只懂得逃命的蠢蛋。”
　　时衡露出友善的微笑，镜片好似也跟着笑容闪闪发亮。
　　“所以……要合作吗？我们三个人。”
　　听到这个提议，虞夏下意识地看向陆栩，接着，彼此互看了一眼。
　　虞夏迟疑地说道：“合作当然可以，只是目前我们知道的不比你多。”
　　时衡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瓶子把玩着，说：“之后再交换情报也可以，反正还有时间。不过现在比起情报，我更想知道你们的想法，能说说你们对『审判日』的推测吗？”
　　……推测？
　　到目前为止，他对审判日的理解并不充分，只能从西装男人透露出的内容来判断一二。
　　即便如此，虞夏还是一股脑儿地将目前所知的讯息汇集起来。
　　首先，全员必须参加三次审判日，而且是强制性的，报酬是获得新生，虽然他到现在还是不理解新生指的是什么，但从刚才的小游戏中，又大概能剖出主要的几点。
　　其一，审判时，男人一再地强调要遵从内心，做出正确的选择；其二，那些让人彷佛身历其境的照片和叙述都是真实的；其三，审判对象的生与死，视他们所投出来的审判结果而定。
　　厘清思绪后，虞夏将这些想法简略地说了出来。
　　时衡露出赞同的表情，推了推眼镜，说道：
　　“嗯，但我想要补充一点。记得小游戏的审判结束后，那个男人说过的话吗？那时场上大部份的人都在第二个问题吹熄蜡烛，他认为是基于逃避心理，也就是说，他当时有可能是在警告我们必须做出正确的审判，而且后来……那个中年人仍然没逃过死亡的命运。”
　　虞夏仔细地思考这段话的可能性，然后问道：
　　“所以你认为，审判日不仅仅是『参与』，还得要做出正确的选择？”
　　“大致上是这样。”
　　时衡颔首，看起来似乎很满意虞夏总结的说法。
　　不过虞夏倒是不这么觉得，对于中年人的死，他比较倾向对方是祸从口出，而西装男人在杀死中年人之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但无论如何，他还是不得不重新考虑，该以怎么样的态度面对接下来的审判。
　　“但我们该怎么做出正确的选择？”
　　陆栩适时地将话题接了下去。
　　“我猜，也许和我们出现在这里有关。”虞夏说得并不肯定，但参考小游戏的流程与现况后，他能够推测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审判的两次提问，有罪没罪，或是该不该受到处刑，皆是基于我们所『知道』的来进行审判，但这次除了姓名和年龄以外的讯息都没有，甚至还加上时限，那么，意思大概就是要我们自行找到材料吧。”
　　“你说得完全正确。”
　　蓦然，清脆的掌声从后方响起，虞夏转过头，错愕地发现西装男人就这么凭空出现在几步远的距离，面带微笑，双手还摆着鼓掌的姿势，徐徐开口：
　　“你们是我目前见过最冷静的一组，虽然很无趣。不过，看在你们让我少解释一次的份上，特别提示你们吧！”说到这里，西装男人还刻意停顿了一会儿，好似在享受让人等待的感觉，然后说道：
　　“进过一次的门，无法再踏入第二次。”
　　“那么，祝你们好运。”
　　匆匆地留下提示后，西装男人的身影犹如海市蜃楼般，逐渐淡去，最后彻底消失在空气中，而在这短暂的几秒，虞夏的思绪就像是阻塞的水管，丝毫没有作用。
　　……还真是长见识了。
　　若不是前面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虞夏大概要震惊好一阵子才能缓过来，毕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或是一转眼就消失这种事，都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现实。
　　“既然『裁判』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该行动了。”时衡迅速地打破沉默，彷佛一点也不受突发状况的影响，接连说道：“接下来我们该做的，就是在时限内尽量找齐所有材料，我建议定在最后半小时交换各自得到的情报，如何？”
　　陆栩敏锐地察觉到时衡话里的某些意思，直接指出来：
　　“你说得好像我们之后不会一起行动一样？”
　　“当然不会，虽说是合作关系，但我个人呢，比较喜欢单独行动。”时衡推了推眼镜，模样既从容又毫无畏惧，“所以接下来我会去其他房间，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那不容置喙的语气让虞夏皱了皱眉头，他稍微想了几秒，提出一个重要的问题：
　　“提示说房间只能进一次，如果真的有其他地方，最后半小时该在哪里集合？”
　　“……这个嘛。”时衡似乎没想过这件事，所以思索了很久，才拍板定案：“我认为应该会有中继点。不过凡事总有万一，如果很不幸的，房间是按照顺序的，那我会在下一个地方等你们；但要是随机的……就算我运气不好吧。”
　　……运气不好？
　　虞夏敛下眼睫，好让自己怀疑的眼神不那么明显。
　　就举刚才中年人的例子，如果当时屏幕没有出现其妻子因为债务自杀的照片，那即便大家都依着心中所想，也极有可能在第二个问题吹熄蜡烛，由此来说，缺少一样材料就足以将审判的结果全数翻盘，而主动提醒他们必须做出正确审判的时衡……绝不可能想不到这个问题。
　　“差不多就这样了。”
　　时衡戴上连身帽，再次将自己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下，说道：
　　“我们最后的半小时再见。”
　　陆栩象征性地朝着时衡离开的背影挥手，直到对方隐没在门的另一端，才转头对虞夏眨眨眼，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说道：“啊，终于走了。”
　　虞夏看着陆栩放松下来的模样，不禁挑眉：
　　“怎么，你讨厌他？”
　　“也不是，就是不擅长跟这种人相处……”
　　陆栩抬手蹭了蹭鼻尖，像是觉得承认这种事挺尴尬的。
　　虞夏了然地点头，嘴角微弯：“反正之后也要最后半小时才会碰面了。”
　　“嗯。”陆栩侧过头，生硬地转了话题：“那我们接下来呢？分头找？”
　　虞夏撇去脑袋里的多余想法，低头专注地想着该怎么找到有用的材料。
　　若是想要了解一个人，从对方的房间下手显然是最快的选择，而幸运的，他们现在正在审判对象的房间。虞夏将目标划分成几个部份，缓缓说道：
　　“范围太大也不好找，我们先各自划个区块吧，你找床和柜子那一块，我先翻翻书桌有什么，过程中有发现就互相分享，行吗？”
　　“行。”
　　陆栩比了个OK的手势，带着要把房间都翻过来的气势，兴冲冲地开始翻找。
　　虞夏默默地收回目光，将陆栩丢在桌上的日记本再次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