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自风流》籍乐

31、风伯其人

　　“说起来，”神荼道，“风伯成仙前，与本王有些渊源。”
　　他成仙前的洞府设在冥界，冥神能和他没有渊源吗？只不过，风伯同自己的联系又是什么呢？

　　“冥神，挑重点的说吧。”白青卿出言提醒道。

　　“谈到他，不禁多了些感慨。”神荼的神情似在回忆着什么。

　　能让一个惜字如金的神变得絮叨起来，想必风伯和他关系不一般，但是，白青卿现下确实没有这个心思去听这些。

　　“冥神，”白青卿道，“你刚才说，我和他有渊源，是吗？”

　　“恩，”神荼道，“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成仙吗？”

　　如何成仙？白青卿当然不会忘记，她侥幸长在了刘安的府邸前，靠丹药渣飞升。

　　“难道这一切不是巧合？”白青卿隐隐有些猜测。
　　“不是。”
　　神荼盯着白青卿诧异的目光，说道：“两百年前，风伯将一粒种子种在了刘府门前。”

　　不用说，这粒种子一定是灯心草，刘府就是刘安的府邸。神荼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脾气，让白青卿很是无奈。

　　“冥神，他为何要助我成仙？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这一切其实全因我的一句话。”

　　神荼说得奇怪，白青卿听得糊涂。但是，神荼接下来的话让她大为吃惊。

　　“四百年前，我四处云游，偶然间结识了还未成仙的风伯。我们兴趣相投，结为了莫逆之交，都视对方为知己。当时，我刚习得天衍术，在一次交谈中透露给了他。他借口想要试试天衍术的神奇之处，便央求我为他的命数做一次推演。”

　　“幸好我的术法并不精通，只能推测出你是他的福星，会助他获得无上尊位；却没能测出你亦是他的灾星，会在他称帝的十年后杀了他。他口上虽说自己对权利兴趣乏乏，但暗地里瞧瞧将你寻来，种在了刘府。待本王知道这一切，已经为时晚矣了。”

　　白青卿没能想到，风伯的心思深沉，早在几百年前就布好了这个局。回想天界的一百多年，他原来是故意和自己交往，这份情谊从一开始就在他的计算之中。

　　神荼道：“你说，本王是不是助纣为虐？”
　　“当然不是，”白青卿道，“冥神以真心相对，何错之有呢？”

　　无论是白青卿，还是冥神、杜康仙官，即使为风伯所利用做了许多错事，又怎能说是助纣为虐呢？不过是一片真心错付了人。

　　“幸好太上老君想到了应对之策，在十余年前传授本王炼丹之术，否则，本王就真的要终生不安了。”神荼将手中的仙丹举到眼前，幽幽说道。

　　“太上老君一向足智多谋，能想到这些也不足为奇。只不过，”白青卿道，“他为何不自己做这些事儿呢？”

　　她忽然想到，从风伯作乱以来，太上老君好像失去了踪迹。

　　“老君，”神荼道，“他此刻正在经历天人五衰。”

　　天人五衰是修仙者必经的一道劫，谁也逃不掉，即使道法高深如太上老君也不可避免。

　　神荼将仙丹递了过去，嘱咐道：“这次成仙定会比上次艰难无比，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明白，不成功，便成仁！”
　　冥神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白青卿明白自己必须得一举成仙，没有实力的“灾星”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她毫不犹豫地吞下了仙丹，接着盘腿而坐，吸收着仙丹的灵力。

　　*******
　　仙界，云雾依旧，景色未变，原本清冷的地方更添了死寂。

　　“天帝陛下，贺章办事不利，请求责罚！”
　　冥神神荼从他眼皮子底下救走了白青卿，更带往了冥界，他在仙界虽然位高权重，但也忌惮神荼的法力和地位。因而，她刚被救走，贺章就回到仙界向天帝禀告。

　　“斗姆元君言重了。”天帝道，“你耗费了数日才找到叛逆，劳苦功高。”
　　他故意强调“耗费了数日”，好似在勉励臣子，其实是责怪他办事不利。

　　“天帝陛下之言让贺章诚惶诚恐，往后定会更加尽心尽力。为了仙界，贺章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贺章自然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好立表忠心，好让天帝安心。

　　“恩。”他的神色依旧，看不出情绪变化。

　　“天帝陛下，贺章愿意将功赎罪，去到冥界抓获白青卿。只不过……”只不过，需要天帝为他打开通往冥界的界石。
　　他打断了贺章的话，说道：“斗姆元君不必去往冥界。眼下，本座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交代你去办。你愿意吗？”

　　他虽然这样问，但无意征求贺章的同意，每事必问他们的意见只不过是做做样子。

　　“听凭天帝陛下吩咐。”贺章认识天帝已久，早摸清了他的行事作风。然而，并不是每一个天上的神仙都如他一般聪明。

　　凌霄殿外传来了一阵嘈杂——一个怀抱琵琶的神仙被挡在了殿外，脸色似有不满。

　　仙将急忙忙地小跑进来通报：“天帝陛下，妙天上仙求见。”

　　“让他进来吧。”天帝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可觉察的厌烦。

　　接到了天帝的旨意，殿外的仙将都退到了一旁，不再阻拦。

　　“哼！”妙天对着旁边的仙将冷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他随意地将双手交叠施了个礼，说道：“妙天见过天帝陛下。”

　　“妙爱卿不必多礼。不知你急急忙忙找本座，有何事呢？”天帝的脸上挂了笑意，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

　　妙天对他亲昵的态度十分受用，甚至睥睨了一眼身边的贺章。
　　贺章对妙天的傲慢态度早就有耳闻，如今一见心知传言非虚。但他一向谨言慎行，因而并没有表现出不满，反而对他微笑颔首。
　　妙天以为贺章有讨好之意，心中大为满足，也对贺章露出了微笑。

　　“咳咳！”
　　天帝故意咳嗽了几声，妙天方才想起正事。
　　“我这次是无事不登凌霄宝殿，来这儿有一事相求。”妙天的语气却不像是来求人的。

　　“何事？”天帝微笑道。

　　“事情是这样的。我昨天不是告诉陛下想要挪仙殿嘛，陛下当时已经答应了，而且还问我要把仙殿挪到哪里。”
　　“本座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件事。”天帝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问道：“妙爱卿打算搬到哪儿呢？”

　　“我瞧着流云殿空置了多年，实在是浪费，不如给我吧。”妙天眼巴巴地睁着眼睛，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流云殿原本是白青卿的仙殿，里面珍藏了她收罗来的许多法宝，妙天知道后十分眼馋。

　　“既然妙爱卿喜欢，那就搬进去住吧。”天帝面色如常，垂下的双手却已紧握。

　　“啊？”
　　妙天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毕竟流云殿曾经的主人和他关系匪浅。他诧异了片刻后，立马拱手说道：“多谢天帝陛下！”

　　天帝微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陛下说得是，毕竟你能坐上这个位子全靠我。”妙天常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借以提醒他不要忘了自己的功劳。

　　贺章在旁听后，暗暗摇头：“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功臣’。”

　　天帝面色微变，但依然保持笑意道：“妙卿家说得极是，本座会感念你们的恩德。”

　　他当初能一举攻破仙界、杀了西王母，确实依仗了这些临阵倒戈的神仙。

　　不过，谁又愿意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提醒自己是个叛逆者呢？当下，他的杀心已起。

　　“陛下记得就好，妙天告辞。”
　　妙天自以为目的达到，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

　　“斗姆元君，除了刚才的事情以外，本座另有一事吩咐你去做。”天帝盯着妙天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冷。

　　“是。”贺章也抬头望向身后的妙天，不可觉察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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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界，白青卿在经历了难以言状的的痛苦后，终于吐出了体内最后一口浊气，成仙了。她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那上面的伤疤也消失了。

　　这一次成仙，她不仅觉得体内轻盈，还觉得法力更胜从前。

　　难道这就是直接服用丹药与依靠药渣的区别吗？

　　“你这次成仙，经历了三灾九难，尝遍了人间七情，不能和上次同日而语。这些历练都化作了法力存于你的体内，在适当的时候会激发出无穷潜力。”神荼的话解释了她的疑惑。

　　“是啊，”白青卿道，“做人的十年，比我做仙的几百年都更有感悟。”
　　白青卿眼睁睁看着爱人离世、好友被杀，自己也被风伯背叛、一剑穿心。这些事桩桩件件都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如今想来更是痛彻心扉。

　　“这也算是上天的馈赠了。”神荼安慰道。
　　“馈赠？”
　　算是吗？可是她并不想要这样的馈赠。

　　她岔开话题，说道：“冥神，我已经成仙，现在可以杀他了吗？”

　　“杀人需要兵器，杀神更是如此。”神荼继续发扬说话说一半的优良传统。

　　“我现在确实没有顺手的兵器。”
　　白青卿挑眉笑道：“不如，冥神‘好神做到底’，送我一把。如何？”

　　“本王从不用兵器。”
　　“真的？”
　　白青卿暗笑，分明是小气吧。

　　“当然。”神荼眼神渐锋，似在警告她不要打自己的主意。

　　白青卿有打劫的心，可惜没有这个胆子，只好说道：“那我该从哪儿取得兵器呢？”

　　“必赢岭。”
　　必赢岭？
　　白青卿道：“这个名字虽然俗气了些，但听起来还是挺吉利的。”

　　“正因为进去的生灵没有活着出来的，才会取名叫‘必赢岭’。”
　　他的话一下子就让白青卿好不容易构建的自信心荡然无存。

　　“你不能等我出来后再说吗？”白青卿撇着嘴，老大不满。

　　“不能。”
　　“……”
　　不愧是冥神，说话能噎死人。

　　“那我怎么去那儿呢？”白青卿生无可念，只想早点到哪儿，早点取回神斧。

　　“我送你去。”
　　说完，神荼一挥手就把白青卿送到了必赢岭，只留下了她的一阵惊呼——
　　“臭冥神，让我准备一下很难吗？”

　　不过，她听不到冥神的回答了。

　　现在，她已经站在了必赢岭的位置上。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白上仙，你怎么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