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自风流》籍乐

29、来者不善

　　张衡和老马走后，白青卿一直坐立难安。

　　他们走后的黄昏，她开始在屋里踱步。

　　“卿儿，”薛大娘道，“你慢些走，我头晕。”

　　薛大娘和白青卿相识不久，但内心里已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称呼也变得格外亲切。

　　白青卿面色不安，说道：“薛大娘，我担心他们，心里总有不好的感觉。”

　　薛大娘宽慰道：“有老马在衡老弟身旁，你大可放心。”

　　老马哥？他生得虎背熊腰，力气也挺大的，即使遇上什么不测也能照应。

　　她悬着的心略有些安稳了。

　　薛大娘又补充了一句：“他们最多碰上野兽。”

　　“野兽！”

　　薛大娘的前半句本来已让她有些放心，“野兽”二字又让她稍安的心抓紧了。

　　白青卿面色紧张：“那儿的野兽多吗？”

　　“听一些猎户说，”薛大娘正色道，“那儿的野兽不少。”

　　白青卿倒吸了一口凉气，面色变得凝重：“他们双拳难敌四手，岂不是凶多吉少？”

　　“这样说来，似乎是如此。”薛大娘以手掩唇，低头答道。

　　白青卿的担忧得到了薛大娘的认同，霎时间有些失神：“那我该怎么办？”我如今只是一个凡人，不再是神仙，还能怎么办呢？

　　“你该怎么办？那你就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安安心心的等他们就行。”

　　“安心吃饭睡觉？薛大娘，你……”

　　白青卿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薛大娘，正对上薛大娘的满脸笑意，立马回过味儿了。

　　她继续说道：“大娘，你怎么能诓我呢？”

　　薛大娘没有立答，反而问道：“卿儿，大娘问你，你有办法保他们平安吗？”

　　“保他们平安，”白青卿道，“我确实做不到。”

　　“那就是了，既然无法可施，那就在这安安稳稳地等他们。”薛大娘道，“这才半天不见，你就这么着急。那后面几天你要怎么挨？”

　　对呀，还有好几天呢，他们才能回来。薛大娘的话正中关键。

　　她略微点头，道：“您说得对，我就该吃吃、该睡睡，安心等他们平安归来。”

　　薛大娘欣慰的点头。

　　三天后，他们没有回来。

　　白青卿盯着落日发呆。

　　“他们没有回来。”

　　“放心吧，”薛大娘道，“他们铁定在回来的路上了。”

　　“是吗？”

　　五日后，他们仍旧没有回来。

　　白青卿抓着木门的把手，眺望远方。

　　“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

　　“兴许，”薛大娘有些不确定，“他们在路上有事耽搁了。”

　　“但愿吧。”

　　直到第七日，依旧不见他们的踪迹。

　　白青卿木然地低头望着地面，喃喃自语：“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是呀，”薛大娘时不时就从窗门往外看，也同样喃喃自语道：“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

　　“薛大娘，我想出去找一找。否则，我……”我恐怕挨不到他们平安归来的那一天了。

　　白青卿忽然有些理解张衡，等待的滋味真是难熬！在过去的十年里，他是如何坚持这样好的耐心？

　　“好，”薛大娘道，“大娘陪你一起找。”

　　她们正要出门，一个血淋淋的人冲了进来。

　　“谁？”

　　“老马！”

　　白青卿与老马才见了几面，自然认不出老马，但薛大娘和他在医馆里朝夕相对，焉能认不出？

　　“阿衡呢？”白青卿往老马身后看了看，没有见到她日思夜想的人。

　　“卿儿，帮我拿一下柜子里的止血丸！”

　　薛大娘一语惊醒了望着远处发呆的白青卿，她连忙走到了药柜，把治伤的药瓶悉数拿了出来。

　　忙活了一阵后，老马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应当是没有大碍了。

　　“大娘，马大哥他……”白青卿犹豫着该如何开口。

　　“大娘知道你在担心衡老弟，他虽然没有和老马一起回来，但也不一定有事。”

　　薛大娘的话连自己也没办法说服，更何况白青卿。

　　白青卿皱着眉头，道：“可是我总觉得，他们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们的功夫都不弱，却一个失踪一个重伤。”

　　而且，失踪的那个还是张衡，她连他如今是生是死都不敢肯定。

　　“卿儿，我们等老马醒过来，到时候一起去找……”

　　“不用找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响起。

　　白青卿和薛大娘同时转头，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人也都鱼贯而入。原本宽阔的小屋变得狭小了起来，连空气也变得不那么清新了。

　　“为什么不用找？”白青卿紧盯着先前说话的男子，双目似刀。

　　“白上仙，许久不见。”

　　男子双手交叠施了一个礼，颇为恭敬地说。

　　“你认识我？”白青卿有些诧异，她在天界几百年，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白上仙的英名谁人不知？单说十年前凌霄宝殿那一役，可说是颇为精彩。”男子语气颇诚恳，不像是讥讽，但也不像是夸奖。

　　“是么？”白青卿道，“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真的忘了吗？摇光的仇，自己的仇。

　　“能忘记确实是一件好事。”男子似有些感慨。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何不用再找？

　　白青卿琢磨不清眼前的人，但对他到底是何态度并不在意，她只在意张衡的安危。

　　“小仙是替上仙着想，死人怕是只有去冥界寻了。”男子轻描淡写的答道。

　　死人？
　　死人！
　　“他为何会死？”
　　“白上仙不知道吗？”

　　是的，白青卿虽然这样问，但心里已猜到大半。她不仅猜到张衡被谁所杀，也猜到了男子来这儿的目的。

　　“你还要来杀我，是吗？”

　　“他为什么要杀你？”

　　自男子和随从进门后，薛大娘一直没有说话，“白上仙”、“凌霄宝殿”这些词都把她听糊涂了。直到白青卿说男子要杀他，薛大娘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

　　“为什么要杀我？”白青卿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

　　天帝为什么对她赶尽杀绝，她不知道。她只好将一切归结于仇恨和忌惮。可是，该恨的不应当是自己吗？该忌惮的不也应该是自己吗？她猜不透。

　　然而，在这些事里，张衡是无辜的，老马是无辜的，还有薛大娘，她也是无辜的。

　　白青卿仰头问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你能放过她吗？”

　　“不能。”男子的回答十分简洁。

　　薛大娘的生机就这么被他的一句话掐断了。

　　白青卿合下眼眸，一段对话突然出现在她脑海里。

　　“终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不会，永远不会有这一天。”

　　那是在小村里，白青卿和印光的对话，一个恨铁不成钢，一个心灰意懒。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白青卿睁开了眼睛，仰天长问。只不过，她要问的那个人此刻是不会回答她的。

　　“白上仙，”男子打断道，“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临别遗言吗？白青卿有些自嘲地想到。

　　她现在满腔愤恨，什么也说不出了，什么也不想问了。

　　只不过……

　　白青卿转头看向薛大娘，眼中尽是歉意。

　　“大娘，我……”

　　“卿儿，你不用说了，大娘明白。”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薛大娘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薛大娘以前一直以为，你以前生活在一个不好的环境里，才会变得自卑怯懦。现在看起来，确实是这样，天上并不如凡人想的那么好。”

　　天上，确实没有凡间好。

　　“对不起，”白青卿道，“连累了你，还有马大哥。”

　　“这么久的相处，大娘一直把你当做女儿看待。”薛大娘道，“既然是亲人，就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既然是亲人，就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白青卿生来就是一株灯芯草，无父无母。自从和张衡一起来到医馆，薛大娘就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自己。可是，她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疼爱自己的“娘亲”，却要被天帝生生夺走。

　　新仇加上旧恨，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恨过一个人，即使他现在是天帝，即便他们有着那几百年的交情！

　　“白上仙，时间到了。”男子的话像是一个催命符，字字句句都像是冰刀。

　　“噗……”一阵白光闪过，薛大娘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变故来得太快，白青卿原本以为自己会哭会大喊，但她只是站在那儿 ，一动也没动，眼睁睁看着薛大娘闭上了眼睛。

　　绝望！

　　好久没有这么绝望！

　　如果她不是凡人，会不会一切不一样呢？

　　可是，有如果吗？

　　男子用行动回答了她——他的手因为聚集了太多的法力，手掌已经变得通红。

　　白青卿抽动嘴角，似笑非笑地说：“我要再次魂飞魄散了吗？”

　　既然要魂飞魄散了，那有一件事，她必须得知道。

　　“我还有最后一句话想说。”

　　“你不用说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男子的脸色有些痛苦，这样强大的法术，他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操控。

　　“你是谁？”

　　“斗姆元君贺章。”

　　斗姆元君贺章，乃是掌管下界成仙事宜的，他本来游离于众仙之外，怪不得白青卿觉得他面生。

　　可是，堂堂斗姆元君也听命于天帝了，岂不是……
　　白青卿冷笑一声，说道：“他果真不甘心固守天界。”

　　插手了成仙，也就握住了其他几界的咽喉，但凡想成仙的，谁敢不听他的命令？故而，白青卿才说他不甘心只当天帝。

　　“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了。”贺章的法术终于施展完成，一团强烈的白光朝她面部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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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马:我上一章才露面，这一章就死了，你是不是嫉妒我的肱二头肌？！
作者:……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