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自风流》籍乐

18、生死诀别

　　张衡已然知道她们的身份，她们也不再避讳在他眼前施展法术，但二仙之中只有摇光还有残留的法力，花了小半天的功夫才到了那处山中小屋。
　　到了小屋，摇光担忧颜渊的安危，坐立难安。无奈法力耗损过大，她也只能再打坐休养，待到法力恢复了再做打算，而白青卿和张衡则在一旁为印光包扎伤口。
　　三日后，印光才苏醒，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嚷嚷着要喝水。张衡昨日为他包扎伤口，五更天的时候才睡下；摇光连日来打坐，此时已经腰酸背疼，只好由白青卿照顾他了。
　　白青卿端着水杯递给他，说道：“大和尚，水来了，自己喝吧。”
　　印光昏迷了不少时日，手脚有些僵硬，接过杯子后还没有递到自己的嘴边，就“砰”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白青卿埋怨道：“大和尚，你怎么拿个杯子都拿不稳啊！这个杯子可被再摔了。”她虽然嘴上但仍旧端了一杯水给他。
　　印光接过水杯，连连道谢：“多谢上仙。贫僧许是睡得太久了，手脚有些不听使唤，端不住杯子。”
　　白青卿这才想起他刚重伤初愈，说道：“无妨，你昏迷了这许多天，打破个杯子不算什么，醒来就好。”
　　印光一口饮尽杯中的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贫僧都没想到自己还能活着。幸好遇到了二位上仙，不然贫僧就真的要去见佛祖他老人家了。”白青卿见他仍是口渴不止，索性将水壶递给了他。他未及道谢，就急急忙忙地抱着水壶喝了起来，因喝得太急，水洒全身都是。
　　白青卿忙劝道：“大和尚，别喝这么急，没有人和你抢。”
　　印光咧开嘴笑道：“上仙你不知道，贫僧睡了数日，实在是渴得要命。这样喝真是爽快！”他三下五除二就把水壶里的水喝得个精光，看得白青卿咋舌不已。她询问道：“大和尚，你还想喝吗？”印光摇了摇头，说道：“多谢上仙的美意，贫僧已然不渴了。”
　　白青卿看他比刚醒来时面色红润了许多，眼神也有了些神采，于是问道：“大和尚，你怎么会受了重伤昏倒在树林之中呢？你不应该在无相斋里吗？”她知道无相斋被白影和青蛇妖占领后，原以为印光也被拘在斋堂里，但前些日子竟在树林里发现了他，故有此一问。
　　印光听到她说起“无相斋”，忿忿不平地说道：“当初我在群妖围攻时救了师弟，谁知他非但不感激我，还将我赶了出来！我出来时又气又急，一不小心着了青蛇妖的道，被它打成重伤。幸而我学了些障眼法，才从它手下逃走了，不然也撑不到二位上仙来救我了！”
　　白青卿见他情绪激动，软言安慰道：“大和尚，幸好你被赶了出来，不然也要同你的师弟一起被囚在无相斋之中了。”
　　印光大为惊讶，问道：“难不成那些妖怪又卷土重来，还攻占了无相斋？”
　　白青卿心知他在担心师弟的安危，说道：“没错，他们现在正在四处寻找舍利子，想来你的师弟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
　　印光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于是暂定了心神，说道：“幸好贫僧一早就将舍利子拿走了，不然就真的要落在这群妖怪的手中了，师弟他们也要跟着遭殃。”
　　这下轮到白青卿吃惊了，她拽着印光的僧袍问道；“大和尚，当真是你取走了舍利子？那它们现下在何处？”
　　印光的脸上颇有些得意的神色，朗声说道：“贫僧见那白影怪和摇光上仙去往后山，也跟了过去，趁着他们打斗之际悄悄把舍利子移到了别处。舍利子现在在一个极安全的地方，白上仙大可放心。”
　　白青卿见他有心不说，也不好多问，淡淡地说道：“舍利子没有落入妖怪手中便好。”
　　“砰—砰—砰—”门口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他们都警惕了起来。白青卿的法力还有两天才能恢复，于是对印光说道：“大和尚，你去门口瞧瞧，看看是何方神圣。”
　　印光一提禅杖，拔腿便走到了门口，边走边说：“贫僧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妖，敢来这儿撒野！”他刚把门打开，一个衣裳染血的人就走了进来，还未走几步就一头扑倒在了地上。白青卿走上前一看，不禁失声喊道：“颜渊大哥！”
　　她的这一声惊呼惊动了屋里的摇光和张衡，他们也都从内堂走了出来，颜渊被他们轻轻地扶了进去。
　　摇光释放法术为颜渊疗伤，刚攒下的法力都倾泻而出，脸色霎时间就变得苍白了。然而，颜渊的脸上一直围绕着黑气，不见丝毫好转的迹象。白青卿也在一旁担忧不已，只恨自己法力全失无法施以援手。摇光的法力很快耗尽了，再也无法支撑，“哇”地一声吐出鲜血，治疗被迫中断。
　　白青卿走上前去扶起了摇光，说道：“别勉强了，就算你伤了自己，他也醒不过来了。”“醒不过来”这四个字临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下了，只得叹了口气，换了个说法：“他也不会愿意见到你为他受伤。”
　　摇光何尝不明白白青卿话中的道理，先是呆了一会儿，后滚烫的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哽咽的说道：“六百年前，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离我而去却无能为力；六百年后，难道要让我在经历一次痛失所爱的苦楚吗？如果早就注定了无缘，又为什么要让我再遇见他！”
　　此时，一直在旁沉默不语的印光忽然念了句“阿弥陀佛”，感慨地说道：“世人都晓得神仙法力无边，谁又知道在寿元面前神仙亦无法逆天而行？无论是神是人，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他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木鱼，走到摇光身后轻声说道：“摇光上仙，请让贫僧为颜渊施主念一段往生咒，好让他能走得安心。”
　　摇光听到“往生咒”三个字不禁娇躯一颤，转过身来情绪激动地说道：“颜渊没有死，他也不会死。我是神仙，定能救活他！”
　　印光往日里十分尊敬这二位上仙，如今见她竟为私情冲昏了头脑，便大着胆子指责道：“摇光上仙活了数百年，何以连生死也看不破？世间万物终有消亡的那一天，只是早晚而已。颜渊施主以凡人肉身修成了螭魅，已多活了五百载。较许多凡人而言，他已幸运得多了。”
　　摇光道：“大师，若是现在躺在这儿奄奄一息的是你的师弟，你有会如何想？你也能这般云淡风轻吗？”
　　印光被她问得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看了一眼摇光，又低头看了一眼垂危的颜渊，叹了一口气，说道：“摇光上仙说得极是，贫僧并非你们二人，实难体会其中情意。不过，生死皆由天定，即便你贵为神仙，也改不了天命、逆不了天数！”他的话掷地有声，教人再难接话。
　　摇光缓缓地坐到了椅子上，手撑着桌角，嘴上一声声地念着“怎么如此？怎会如此！”白青卿与颜渊虽然相处不久，但她多情重义，早把颜渊当作了兄长，心中亦悲痛万分。
　　张衡虽也为颜渊的离世扼腕叹息，但较她们二仙而言更为理性，上前一步朗声说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们在这儿为他泪流满面，但无相斋的众人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们应该收拾心情，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印光早有这个心思，但见她们都沉浸在哀思之中，不知该如何开口，张衡的话刚毕，他就开口说道：“这位公子说得有道理，我们应该去杀了白影怪，救出师弟。”
　　白青卿生性嫉恶如仇，当即放下悲痛，说道：“没错，不能让颜渊大哥白死，我一定要手刃白影怪，将这群作恶多端的妖怪赶出无相斋！”
　　摇光见他们都有此心，也正色道：“好，那我们后日启程。”

　　六月的人间，气温骤然升高，尸体放置久了很快就会有异味。摇光施法放出三昧真火，燃烧颜渊的遗体。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他们都各有愁思。
　　印光愁的是明日与群妖的较量，他们中虽有两位上仙，但白影也深不可测。白青卿和摇光愁的是商婉婉，他们昨日把颜渊扶回房时，商婉婉不知怎么的就醒了。商婉婉似乎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为颜渊哭成了泪人，也再不许她们靠近自己。而张衡，自从知道了白青卿的身份，他没有一日不愁。
　　摇光一挥手，将一只耳环丢进了三昧真火之中，与颜渊的躯体融为了一体。
　　耳环从来都是成双成对的，仅有一只实属罕见。虽然只有短暂的一瞥，但白青卿还是看得十分清楚，心中大为吃惊，喃喃自语道：“它和我在风伯手中见过的那只怎么一模一样？难道这对耳环是属于摇光的？”她看向摇光，忽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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