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行路 西幻》云中鬼方

4、第四章 治安队员

　　第四章治安队员

　　一名大汉脸色涨红地站在门口，瞪着眼含混不清地咕哝着：“阿雅呢，那个小贱人呢？”

　　他的目光扫来扫去，看见了西斯莉，他“嘿嘿”的笑起来，也不知道把西斯莉看成了谁，随即脚步不稳地冲了过去：“阿雅，我的小乖乖，你得跟我……跟我走！”

　　纳兰脸色一变，神情又迅速松弛下来，他站了起来，把手放到了腰间，这种鱼龙混杂的破酒馆里，酒鬼喝多了把自己从窗户上扔下去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西斯莉抢先一步站了起来，她一把拎起酒壶，劈头盖脸向着醉汉砸了过去，随后她放声尖叫起来，纳兰档在了她面前，听她在耳边说道：“我听见治安队来了，不能让他死在这里，你放心，这种事我能处理。”

　　这间酒馆紧挨着费格大街，在皇城的几条主干道上，为了防止混乱发生，治安队常常在这里来回巡逻。

　　纳兰也隐约听见治安队员的马蹄声响起，立刻打消了动手的念头。

　　与此同时，他大声道：“出去，你这疯子！”

　　醉汉被激怒了，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纳兰已经做好了被他揍上几拳头的准备，总比惊动治安队来得强。

　　忽然几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闯了进来，他们穿着深色的制服，腰上挎着长剑，气势汹汹地几拳把醉汉打倒在地。

　　醉汉哼哼唧唧的叫起来，一个治安队员呵斥说：“不许动！跟我们回治安所！你这酒鬼，又是你在闹事！”

　　纳兰诚恳地说：“感谢诸位救了我们，谢谢！。”表现得就像一个普通的对治安队员们感激涕零的市民。

　　西斯莉躲在纳兰身后，低着头抽泣，她刚抬起头想说什么，看了一眼这几个治安队员，又把头低得更深了，好像害羞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一个铁灰色头发的男人走过来问他们：“这是我们的职责，保卫卡玛兰治安，两位受伤了吗？”

　　纳兰勉强一笑，摇摇头：“多亏了你们及时赶到，没有发生任何事。”

　　这个铁灰色头发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脸部线条凌厉，嘴唇紧抿，十分严肃。他说：“我是路德维希·贝烈恩，如果有任何损伤，治安所将积极协助两位向寻衅者索取赔偿。”

　　纳兰看起来有点怕他似的，向后退了一步，赶紧摆摆手说：“不不，我们很好，没有要索赔的意思。”

　　“头儿，把这酒鬼带走吧？”一名治安队员问路德维希。

　　路德维希不再看纳兰，转过身去：“把他带走，赔偿酒馆的损失。”

　　纳兰松了一口气，心里猜测治安队员们大概把他俩当成了一对偷偷约会的小情人，感谢他们的误会。

　　他拒绝了酒馆老板给他换一间房的提议，叫上了西斯莉，二人马上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临上马车前，纳兰觉得自己背上老有一束目光扫来扫去，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叫路德维希·贝烈恩的治安队头头正坐在马背上盯着他，不得不说，他有双鹰隼似的眼睛，好像能看穿所有的谎言。

　　被这种人盯上，一定不会太好受。纳兰下意识地想。

　　他佯装友好地冲贝烈恩笑了笑，上了马车。

　　西斯莉抚平紧皱的眉头，对纳兰一笑：“竟然会有这种事，看来你运气不太好。”

　　纳兰满不在乎地说：“我运气差得很，难道我要学昆顿那样给自己穿一条死灵裤子来驱邪吗？。”

　　西斯莉不禁露出一个嫌恶的表情：“只有他才喜欢把死人的皮穿在身上！”她低声诅咒了一句什么

　　哦，对了，他们的话题还没有结束。

　　“那个什么……罗兰公爵是什么样的人？”

　　西斯莉柔声道：“他嘛……祖先曾经是效忠加西亚一世的一个将军，是这个帝国的缔造者之一，现在罗兰家族已经走向没落，上一代罗兰公爵终于聪明了一点，开始和我们合作，他的儿子跟着他父亲的脚步，依然和我们签订了合作契约。”

　　罗兰家族那英明神武的先祖大概想不到，他的子孙后代正和一帮人联合在一起，夜以继日地来拆他伙同加西亚一世辛辛苦苦搭起来的草台班子。

　　倘若他泉下有知，一定会跳起来掐死自己的后代们。

　　纳兰靠在马车舒适的靠垫上，听西斯莉继续说：“这个人老谋深算，贪婪好色，但是他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你可以有选择的相信他。”

　　纳兰点头，西斯莉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慎重：“你需要格外小心的，是刚才那位贝烈恩阁下”

　　“什么意思。”

　　“这位贝烈恩阁下可不只是一个治安所头头，他的来头不小，有一位大人物庇护着他，啊，但这和你没什么关系，总之他的身份很复杂，你要小心，尽量避免和他接触。”

　　纳兰微微点头，马车厢只剩下呼吸声，他们回到了杰克的旅店，西斯莉交代他收拾行李，第二天她要送他去罗兰公爵的城堡。

　　这旅店的一夜，大概是他最后安稳的一夜了，纳兰趴在小小的窗户前，仰望夜空点点星光闪烁，低声道：“祝你好运。”

　　第二天，他带了行李，又给了杰克几个银舍客勒，让他照顾好那匹忠心耿耿的老马，同西斯莉坐着马车，向那座传说中华美壮观的公爵城堡去了。

　　罗兰公爵的城堡同卡玛兰其他有年头的建筑一样，都富丽堂皇，越有地位的贵族就越喜欢摆阔，不仅仅是把绸缎穿在自己身上，他们也喜欢把各种宝石珊瑚种种美丽珍贵的东西镶嵌到自己的城堡里，或者藏到自己的陵墓里，就算死了也要维持生前的尊荣。

　　这样不仅能装点城堡，更给强盗小偷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福音。

　　要知道，凯撒帝国的开国大帝加西亚一世的传奇之旅就是从他扒光一个贵族城堡开始的，这给他的起义军带来了第一笔军资，是他功成名就的基础。

　　历史洗刷了一切，当凯撒·加西亚回顾自己一生的时候，感慨说他一生最大的功绩可能就是把城堡上的装饰拆下来又淘换了一些新的上去“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而历史学家在描述加西亚一生成就的时候，总喜欢绕开这句话，也许他们觉得这与皇帝高大光辉的形象不符吧。

　　无论他们怎么说，贵族们的城堡都精美绝伦，纳兰刚刚进入城堡黑色的正门，就踩上一条宝石路，到处都是整整齐齐的绿色植被，和花朵的鲜艳构成了洋溢着欢快气息的一幅艺术作品。

　　圆形喷泉在每个整点时刻都会集体喷出清澈的水流，英雄的雕像寂寞地注视着天空上的风流云散。

　　城堡掩映在绿色海洋里，露出尖尖的顶端，纳兰被仆人领着穿过许多房间，那位公爵就在其中一个里，地上铺着柔软的天鹅绒地毯，纳兰坐到一把条纹木椅上，闻到了淡淡的薰香味。

　　房间中央有一张宽大的桌子，公爵坐在桌子后向他点头致意，这位公爵没有纳兰想象的那么老，也没有一脸奸诈阴沉，相反他英俊的过分，带着淡淡的笑容，使人心生好感。

　　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娇艳的鲜花，桌面上铺着一摞羊皮纸，公爵在纳兰进门之后很快把羽毛笔放进了墨水瓶里，停下了手头的事，并没有轻视他的意思。

　　纳兰审视公爵的时候，公爵也在打量着这个黑头发的年轻人，他身材挺拔，脸蛋也长得很漂亮，看上去有种超乎寻常的气质。

　　年轻人的笑容很有礼貌，然而那双湛蓝的眼睛里冷冰冰的，这使他有了一丝隐秘的`别样的风情魅力。

　　“哦……纳兰，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加洛斯·罗兰，我猜西斯莉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纳兰微笑道“见到公爵大人是我的荣幸。”

　　这位罗兰公爵确实是个贵族，不论是打理的顺滑的金发，还是光滑的脸蛋，眼神里自带的轻佻，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零件都昭示着公爵大人纵情声色的过往。

　　比他本人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穿着的丝绸长袍，以及上面点缀的宝石都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垂涎，这种据说是神灵编织的丝绸布料在凯撒帝国非常流行，有无数贵族为了这样一件袍子不惜出卖家产，来穿上作为身份地位的象征。

　　有皇帝下令过禁止穿着，但这并不能阻止贵族们的攀比之心。

　　纳兰觉得他真的像一只闪闪发光的孔雀。

　　公爵谦和地说：“纳兰，仆人们已经为你准备好了房间，稍后我想请你共进晚餐，不知道能不能得到你的允许？”

　　纳兰保持着微笑：“当然可以。”

　　公爵终于起身让他尊贵的身体离开了椅子，他摇了摇桌子上的一个金色铃铛，不一会儿有人在门外说道：“公爵大人，晚餐准备好了，请同客人前去用餐。”

　　“请。”他对纳兰说。

　　走廊里燃起了一排半人高的蜡烛，两侧墙壁上挂着的画像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罗兰家族的历代先祖在画框里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

　　不得不说，他们的金发和他们的傲慢眼神真是历代相传。

　　这其中有手执长剑的将军，有披着法袍的魔法师，有抱着经卷的祭司，有悲天悯人的药师，更多的是罗兰公爵这样的普通贵族。

　　他们谁都看不到，在遥远的后世，曾经辉煌的家族凋落至此。

　　仆人为他们在银杯里倒上美酒，各种鱼虾肉类像流水一样端上来，金色长桌竟然只有纳兰和公爵入座，当宴会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公爵的神色终于正经起来。

　　他举起酒杯，向纳兰致意：“欢迎阁下远道而来，我与贵组织是多年的盟友，在此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纳兰配合地端起杯子用嘴唇抿了一点：“干杯，感谢公爵大人的款待。”

　　公爵意味深长地说：“现在你可不许叫我公爵大人啦，作为我老友的后代，你要称呼我‘叔叔’或者‘加洛斯’。”

　　纳兰从善如流：“叔叔。”

　　两人虽然各怀鬼胎，表面上倒是一团和气。

　　公爵不停地给他介绍各种名菜，并让他喝酒，纳兰发现他不好应付，喝了几杯之后，脸上泛起一点薄薄的红色。

　　他的眼神依然清明，一直注视着罗兰公爵，想看看这个公爵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仰起头准备喝下一杯的时候，公爵仿佛也有些醉意，牢牢抓住了纳兰拿起酒杯的那只手
　　。
　　那是一只修长而有力量的手，是沾染过血腥的手，端起酒杯的时候，这只手会显得非常漂亮，像一件精妙的艺术品。

　　公爵带着笑意说：“喝多了会头疼。”

　　纳兰“嗯”了一声，就着公爵的力量，放下了酒杯。

　　他唇边沾着一滴淡紫色的酒液，听见公爵在他耳边柔声说道：“纳兰，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纳兰没有说话，从鼻子里面哼出个短促的音节。

　　公爵赶走了提灯的仆人，亲自送他的客人回去。

　　道路两边种满了花草树木，光线非常暗淡，银色的月光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氛。

　　纳兰走得不稳，跄踉了一下，公爵趁机搂住了他柔韧的腰肢，隔着衣衫摩挲了几下，想顺便再来个吻，加深一下感情，为日后俘获这玫瑰开个好头。

　　纳兰忽然转过头来看着他，这一刻他明白了西斯莉的话“对你本人可能更感兴趣”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把罗兰公爵那只不老实的手从腰上拿下来，蓝色眼眸盯着罗兰公爵，让人觉得阴恻恻的。

　　纳兰笑了一声：“亲爱的加洛斯叔叔，你—醉—了。”公爵觉得一阵寒意袭来，连忙站好。

　　果然骨头难啃，这不止是朵玫瑰，还是朵黑色的、带刺的玫瑰。

　　纳兰低低地说：“我是来卖命的，不是来卖笑的。”

　　罗兰公爵相信，他的手再不老实，很可能会被这个年轻人砍下来，毕竟他过去，无声息地终结过那么多性命。

　　而他还十分热爱这个花花世界，并不想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