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奇缘》王凯西

6、落花常含流水情

　　晋昭桂枝点地，欲轻轻跃下，奈何忘记肩上有伤吃力不得，身子不稳向后倒去。

　　木兮白袍一转来至晋昭身后，顺势一带，揽住纤腰，稳稳抱在怀里。

　　“你肩上有伤便不要乱动”，木兮看着怀中小猫一样吃痛抱着肩膀的晋昭，轻轻责备。

　　“喔，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晋昭低着头揉着肩膀，木兮却将她手移开，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伤处，便觉暖洋洋舒服。

　　“只能暂时解痛，女孩子家家若不想留疤便要乖乖敷药。”

　　“哦，”晋昭愣愣看着木兮好看的侧脸，随即突然跳起来！

　　“你，你……竟知我是女子……？！”

　　木兮也不狡辩，只低眉轻笑。 “晋玄晋昭本是一人，自小我便认得你，只因你后来误喝了彼岸泉不记得我了。”

　　“原来……从开始就知道……那……刚才……洗……啊！”，晋昭突然反应过来，一会儿指指自己，一会儿指指温泉，脸色红红白白，最后终于耐不住，跳起来夺路而逃。

　　“等一下！”

　　木兮在身后忍俊不禁，“你肩伤见不得夜风，还是我出去吧”。

　　说完便起身朝门口走去。在经过晋昭身边时故意顿了顿，晋昭脸上红霞似火，心中小鹿乱跳，即将窒息。

　　“早点歇息，明日开始练琴吧。”

　　夏日的夜伴着淡淡的桂花香，香暖袭人。晋昭躺在软榻上，辗转着辗转着，最后也慢慢睡着了。

　　月影下一袭白衣踏着月光悄悄推开小院的竹木栅栏，软榻上的娇俏女孩正甜甜的睡着，脸颊还依然微微泛着红晕。

　　“曾经伤你那般，便用这今后的时日护你吧”，白衣轻不可闻地呢喃，缓缓退下晋昭左肩衣襟……

　　翌日晋昭穿戴好出来，木兮已经酌着香茗在等她了。

　　“呃……木兮师傅说的没错，昨夜躲着夜风确实好了许多”，晋昭摇着胳膊尽量掩饰自己又微微泛起的红晕。

　　木兮被晋昭这声“师傅”逗得哑然失笑，“既然好了，便开始练琴吧。”

　　往后的几日，晋昭天一亮便爬起来往帛毓院跑，傍晚方才回来，连奉旨前来监督的莺儿也连连夸赞晋昭勤奋。

　　“小姐连日来着实勤勉了不少，纵然没有琴师琴艺也是突飞猛进，想必吴家知道小姐如此聪慧定是喜得很！”

　　“谁说没有琴师的？恐怕爹爹娘亲喜得很吧？”，晋昭眨眨眼，又挟着琴朝帛毓院而来。

　　“木兮，昨夜我梦中想出一处奏法，定能使《极相思》曲神合一，我奏来你听听。” 晋昭喜滋滋摊开琴，木兮却微微蹙了蹙眉。 “怎的都不好好休息？梦中竟还奏琴？”

　　“木兮这些日子为教晋昭这曲子也费神不少，晋昭当然要用心才行。”

　　木兮微微一滞，目光黯然，似是有些自责，“若是为这曲子累坏昭儿，木兮便是世上第一蠢人，今日歇息，我们不奏极相思了。”

　　不知怎么，晋昭听着木兮这翻话，看着木兮认真而关切的俊雅面容，鼻子竟有些酸楚。她俯身情不自禁地弹起了乐曲，琴曲自指尖流出竟似心中所想，婉转多情。

　　木兮倚在案边，眼前似乎蒙了一层暖雾。

　　“曲中情深意气切，令人动容。” 廊外传来人语声，晋昭木兮均是一惊，回首观瞧，竟是张家大公子，张吉。

　　晋昭吃了一惊，站起身，“张公子何时到别院来了？怎也不叫爹爹和……哥哥通秉一声？”

　　晋昭对张吉颇有好感，一直觉得张家知书达理，只是今日这张吉竟擅入女眷宅院也不避讳，让晋昭微有不快。

　　张吉不仅不退反而上前几步，目光似在晋昭左肩流连，微微躬身。，“在下来谢姑娘救命之恩。”

　　晋昭下意识双手环起玄波琴挡在肩头，莫不是那日出手叫他看穿了？若令外人知道了淄州城主的女儿惯扮男子且懂武艺，定又给爹爹生去许多麻烦。

　　“张公子玩笑了，小女终日不离府中半步，身子又弱，何曾有幸救过张公子？定是认错人了罢。”

　　张吉也不再说，轻轻笑了笑，“这长琴颇重，晋昭姑娘久持不便，还是放回琴案上为好”，说着竟伸手来拿晋昭左肩，晋昭心中一紧，还未发力，忽见木兮闪身挡在自己面前，清袖一杨，在张吉之间划出一道赤金光线。

　　“张公子乃书香门第，并当懂得何为得寸进尺，适才昭儿已让你一寸，木某这烈阳线恐再难让你一尺”，木兮朗声说道，星眸微微闪着寒光。

　　张吉突见木兮过来，似乎吃惊不小，朝后跨了一大步，唰地抽出腰间玉笛，待看清木兮容貌方才缓缓放下。

　　这张吉甚是奇怪，木兮明明就在一旁，方才不仅视而不见，这会儿木兮过来却又像是吓他一跳，不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晋昭不解。

　　张吉慢慢收回玉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木兮，又看看晋昭手中的玄波琴，似觉得不可思议，“你……居然还在……”

　　木兮抿唇不语，冷峻淡然的脸上看不出波澜，许久，才启唇淡淡道： “木某只是一介琴师，不懂公子所谓何意，若无它事，便请回吧。”

　　张吉受了木兮一个“请”字，很是尴尬，看着木兮将晋昭紧紧护在身后，脸色阴晴不定。门外忽传来脚步声，木兮不察觉的一稟。

　　“小姐！” 莺儿托着叠盘跨进帛毓院，看见这架势呆了呆，张了张嘴，似乎不知该先于谁招呼。

　　“见过张公子，老爷叫莺儿来请小姐去前厅叙话，张公子这也去吧？” 莺儿向张吉拜了拜，张吉回了礼，又看了一眼木兮，便举移步离了帛毓院。

　　莺儿再转向木兮，却不知如何称呼。 “怎的莺儿见了木兮师傅傻愣愣的？”

　　“小姐又取笑莺儿，便是小姐的哪位朋友，小姐忘了同莺儿引荐了罢。”

　　晋昭大惑，莺儿莫非不是傻了怎得？每日来帛毓院与我送茶水，见我与木兮练琴，这怎又不认识了？

　　“这不是木兮？琴师啊！”

　　莺儿听闻，才松了口气，笑道：“原是琴师，那便太好了！前日还听老爷说琴师途中耽搁，恐要再十日才至，莺儿见小姐每日独自练琴，自顾自说话，正担心没个人指点呢，刚又老爷传话说夜国礼官到访，想试探一下小姐的才学，这下琴师来了那便太好了！”

　　怎会整日独自练琴说话？明明是和木兮一起，莺儿这丫头说甚疯话？正要理论，木兮却抢来一句，“晋昭放心去，记得我教与你的要诀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