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往矣》瓶妖

5、第四章

　　第四章 清风雅集（上）
　　两日后辰时，客栈中。秦瞻已经起床整理好衣冠，伏案读了一个时辰的书了，范同还没起来，秦瞻无奈，这仆人比他这个主子还要恣意啊。他摇摇头，回身看了一眼镜子，嗯，仪表堂堂，并无失礼之处，才拿起帖子往岳泽书院去了。
　　岳泽书院经过数百年的传承，到如今光是占地面积就非常可观，书院分前院和后院两处，前院谨肃却又透出雅致，房舍俨然，园内景观皆是人工修造而成，花鸟池鱼，山石树木，亭台楼阁等等众景皆备，一草一木看似刻意而为之，但细品之下却又觉得设计者似乎也是随性而为。
　　这里院落参差，房舍众多，它们的功能主要是有重大活动时，接待院外人士，安排他们住宿。比如皇帝率车驾出宫游幸书院时，一应随行人员，书院都要安排他们住宿，每三年举办一次的清风雅集，文人士子、甚至官场大儒们齐聚，书院也要为这些学子们提供住处。
　　后院面积比前院大出十数倍，倒不是因为这里居住的人多，只是因后院乃是连绵起伏的小山群，因为小山群地势问题，并不适宜耕种，朝廷索性一起批给了岳泽书院。岳泽书院深感皇恩，念书院教书育人，教化百姓及四方蛮夷，起到了身为世范的表率作用，于是集书院上下之力，漫山遍野载满了桃树和李树，象征“桃李满天下”。
　　后院住着的都是书院的学生和夫子，群山环抱之中，有一处院落，名为桃园，桃园面南而建，前厅为讲坛，规模较大，至圣先师的画像挂在北墙正中，下设夫子讲台，矮桌、书籍、戒尺、蒲垫等，一应俱全。讲台前方是学子听讲的地方，同样矮桌蒲垫整整齐齐。走过前厅，内院错落着数间房屋，虽可以挡风避日，遮雨御寒，但却皆粗简清陋。桃园向外辐散开去，群山之中，或山间、或谷底，或溪旁均可看见半隐半掩的山居，这都是学子们居住的地方。
　　讲学的地方并不固定在桃园之中，所以山顶、路边、树下、溪流旁等等地方都开辟了可供讲学的地方，此处并不规规矩矩地搭建亭台楼阁，只是依山就势，设几个几案，这些几案有的是用来下棋的，有的是为了作画的，有的是为弹琴的，甚至还有辟出用来舞剑的地方，除此之外还零零散散地落几个石凳，方便歇息。
　　无论是临时集会还是日常学习，书院中都不乏高门大户子弟，但这书院中以徐易安夫子为首的众夫子都是世间清名远播、德隆望尊之泰斗，所以无论是谁，只要进入岳泽书院，都会不由自主地将姿态放低，将自己定位成前来求教的无识之人，就连成昭帝宁绍见了书院众夫子也是毕恭毕敬，对徐易安先生更是虔心躬身而侍。
　　此时乃辰时三刻，虽然时间尚早，但书院的前院之中已经有不少青年才俊聚在这里，三五成群地相互交谈。
　　秦瞻来到书院门口，递了帖子，走了进去。他一直以来都避世不出，虔心向学，也不曾走遍名山大川去纵情游历，因此尽管对于世间风流显赫之人皆了然于胸，但却是任何人都没有见过，所以他进了书院却并未有人前来与自己寒暄客套。
　　他并不觉得无聊，只是走过人群，寻得了一处视线较佳的地方，坐了下来，欣赏这园中景致。耳边青年才俊们交谈之声不断传来。
　　“蔚宗兄，别来无恙啊......”
　　“子长兄，霸凌一别，可真是想煞我也......”
　　秦瞻闻言，抬眸看去，这蔚宗一身月白衣袍，身无余饰，就连束发之物也仅仅是一柄木簪而已，显得清爽简洁。蔚宗姓杜，乃是谏议大夫杜言的二公子，杜言在其位，谋其政，但凡皇帝的言行有不合礼法之处，杜言都会抗颜直谏，他的大公子也在朝中供职，父子俩都是刚正不阿的硬骨头。秦瞻心道：原来是很会画画的杜二公子啊。
　　另一位叫子长的，身量比蔚宗略高，淡蓝衣袍，周身只坠一枚玉佩，手中折扇轻摇，发丝尽数束起，发带长长的拖在身后，一派蓬勃欢欣。子长姓陆，是太史令陆放独子，陆家乃修史世家，自卫国始，历经秦、梁三朝，到而今大宁，官方史书皆出自陆家，原因无他，只因陆家编史从来依据事实，客观公正，不为皇帝或某些权贵避讳，阐发的历史见解也是犀利毒辣，甚至借古讽今，劝谏当世。秦瞻心道：“据说这陆子长已经通读了所有历史典籍，正在各地游历考据，准备编修一部通史。”秦瞻点点头，不由得心下赞许。
　　杜蔚宗和陆子长发现秦瞻正在打量他们，于是也转眼看来，看到秦瞻，两人脸上皆闪过一丝疑惑，确认他二人并不认识秦瞻，杜蔚宗这才拱手一礼，开口问道：“我二人见识浅陋，不曾认得兄台，敢问兄台尊名？”
　　秦瞻敛衽起身还礼道：“尊名不敢当，在下秦瞻，常年避居山林不出，是个懒散闲人，二位兄台不知劣名也正常。二位兄台的大名，瞻可是如雷贯耳啊！”
　　他二人笑道：“秦兄过誉了，不过是仗着祖荫浪得虚名罢了，岂敢称名于人前？”
　　他三人推心置腹，言语投机，大有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相见恨晚之感。
　　不知不觉谈话间，一个时辰过去了，院内的人又多了不少。巳时已过多时，终于来了一位身穿岳泽书院服装的中年男子，他站在石阶高处向下方学子们躬身一礼，学子们纷纷还礼，这男子才开口道：“仆乃书院院长，依旧制，此刻该带各位贤良游览岳泽书院，但念在各位已有不少人参加过之前的清风雅集，也游览过书院，故此次游览不做引领，可自行前往，前往的人有专人带路。不愿前行的人可至书院藏书阁小坐，里面各类书籍可供各位翻阅，也可至清风亭小坐，品茗畅谈。”
　　说罢，院长向身后之人低头吩咐了几句，又向学子们说道：“请秦瞻、杜蔚宗、陆子长、李重规、柳思廉五位公子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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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正在看文的你，爱你哟，么么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