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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喜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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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肃和云飘雪辞别阿春阿兰,先回了李大娘处,谢绝了李大娘留饭的好意,坐上了进城的马车。
一切都顺着云飘雪的意思来。
可殷肃却敏锐的察觉,云飘雪却并不因此而满意、开心,她似乎有那么一丝的……落寞?
他抱着剑倚在车门处,不动声色的打量她,隐晦的目光从只露出白皙侧脸的人面上,移到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上,随后又拉回到她出神的面容上。
而被他如此打量的人自至至终保持着侧身看着窗外的姿势,神色淡淡,目光无所落处,心不在焉的由着窗外景物从视线中晃过。即便他打量的目光越来越不加掩饰,她也不曾发觉般,未分给他半点目光。
怎么了这是?
殷肃皱皱眉,倚着门框换了个姿势。他曲起一只腿,一手握剑横放其上,另一只手从剑柄处的纹路抚过,移开目光,状似不经意道,“师父在想什么?”
“嗯?”云飘雪应了一声,缓慢的眨了下眼睛,视线终于从窗外的风景中剥离开来,侧头朝车门处的少年投去一眼。似乎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她轻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搁在窗上,将下巴靠了过去,也不隐瞒,幽幽说道,“我在想,仗剑天涯和安稳平凡的生活,究竟哪一个更好呢。”
她微微蹙着眉,一副深陷难以抉择的两难之地的模样,说完又自顾自低语道,“啊不对,不能说谁好谁坏,原本也无可比性,人各有志,各有所好罢了。”
似是尤为纠结,她干脆回头他,寻求意见,“殷肃,如果是你,你更喜欢哪种呢?”
殷肃原本还以为她因沈望而忧愁或是遇到什么其他烦心事了,听她这么问顿时心生警惕,“为何突然这么问?”她又打什么主意?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似乎只是纯粹好奇的紫眸,绷着脸,稍显稚嫩的面容露出如临大敌般的神色。
“有感而发罢了。”云飘雪淡淡回道,像是只是随口问问,对答案也不甚在意。只是不经意间瞥见他神色间似有抵触,有些讶然的抬了抬眉,倒是真的起了点兴致。
殷肃沉默着收回了目光。
他避而不答,云飘雪却是没打算就这样放过他,直直望着他,“你还没说,你更喜欢哪种呢?”
“我……”他垂眸,握着剑靠在腿上的手微紧,暗含期待,“我喜欢哪种师父就会选哪种吗?”
云飘雪想了想,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说不准。”
果然……就不该奢望什么。殷肃有些泄气的想,眸光一瞥,见她还执着的盯着自己,一副不非要他表态的样子,只得暗暗叹了口气,无奈道,“我怎样都好,没特别喜欢的。”
反正,只要她喜欢什么,他都可以的。
“这样啊……”
结果还是没有明确的倾向,云飘雪不甚满意,也失了兴致,不再追问,只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抬眸间却忽然被他直勾勾的目光锁住。
“师父问了我,那么,师父呢?”
殷肃用与云飘雪方才一模一样的神情注视着她,同样是一副不得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只是,他的神色要紧张得多,显然比起云飘雪的单纯要个答案求个结果不同,他对答案本身要更为在意、看重。
云飘雪不知他为何对此格外在意,但她也没法给出确切答案,坦白道,“我不知道。”她顿了顿,企图给他另一个人的态度以作弥补,说道,“不过,沈望曾说……”
“他哪个都不喜欢!”殷肃声音徒然一高,连靠在车门上的身体都直了起来,气势汹汹的打断了她的话。
空气突然静默一瞬。
老老实实赶车没什么存在感的车夫都忍不住微微侧眸,朝斜后方看了一眼。
云飘雪挑了下眉,静静看着突然失态的人,紫眸清澈如水,琉璃剔透,莫名有几分无辜。
“……咳,”殷肃不自然的干咳一声,抱着剑扭过了头,解释,“本,本来就是这样,他喜欢的是荣华富贵,怎么可能会喜欢仗剑天涯或是像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何况,”他转回头,面露愤慨的提醒,“师父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喜欢的他都不会喜欢的。”
云飘雪正想说沈望并非沉溺奢靡之人,听到后面一句话又皱起了眉头,想到他平日提到师妹时一面爱护又一面退避的态度,面露不悦,“沈望也太渣了。”
渣!殷肃矜持地绷着脸点头,满眼都是认同,对,没错,沈望他太渣了!他根本不配……
云飘雪一抬眼。
殷肃点了一半的头生生止住,连忙摇头表明立场,一点不带不停顿。他如此做派,面上神色却极为严肃正经,仿佛一直在为沈望得到如此评价而不平。
云飘雪看着他,并没有如往常一般,露出对自己眼神的威慑力感到满意的表情。
被她静静凝视的殷肃微微僵住,神色松动,微有犹疑,便见云飘雪默默盯了他一会儿,嗤了一声,启唇丢出一句评价。
“跟沈望一样,幼稚。”
殷肃,“……”殷肃一口气卡在喉咙,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最后硬生生撤回了胸腔中。
她叹道,“不就是争风吃醋嘛,什么出息。”她往旁边挪了挪,随口安抚,“行了,我找他是有要事,你就懂点事儿,先别与他计较了……坐过来,我累了,给我靠一靠。”
“……”殷肃觉得胸腔里憋的可能不是气,而是血,且随时可能被气得吐出来。
见他不动,云飘雪又不满了,“发什么愣,叫你过来。”
“……”殷肃依旧无言,看了她一眼,默默起身,直挺挺的坐到了她的旁边。
“到了叫我。”云飘雪打个呵欠,歪头靠在他肩上,闭了眼。
殷肃一动不动,绷着身子,眼睛发直的瞪着前方。车门半开,依稀可以看见那个自称有十年驾驶经验的车夫,安稳的坐在车辕上,尽职尽责的赶着马车。
云飘雪似乎不太舒适,蹙着眉头动了动脑袋。殷肃深吸一口气,放软了身子,顺着她蹭脑袋的动作侧了侧。他甚至还抬手,虚虚扶住她的脑袋,以防她忽然掉下去。
唉……
他轻轻叹了口气,垂眸看她,虚虚拢着他的手掌轻轻、轻轻的碰到了她的脸,拇指从蒲扇似的微翘眼睫上抚过,他发出一声低笑。
以前怎么没发现,师父睡着的时候,跟个小兔子似的,格外温软乖巧——真好看。
他静静的笑着,可很快情绪又淡了下去,神色厌厌,提到沈望她们连聊天都没法好好聊……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目光空茫的看着前方,漫无边际的想,要是没有沈望,那该多好,他们可以一直像现在这样,只有她和他……
云飘雪和殷肃还坐着马车悠悠往城里去时,与他们在山道上碰过面的湘王一行人已经到了京城,进了湘王府。
早有侍从搬来凳子,拉开车门,躬身立着候在了马车旁。
湘王扶着宽大的袖摆,弯腰步出马车,踩着凳子落了地,抬眸随意向四周一瞥,拂了拂衣袖,负手前行。
苏白将马交给一个侍从,大步走过来,跟在湘王身后,禀告道,“王爷,方才宫里来的消息,长公主受伤昏迷,至今未醒,已经召了好几波御医了,太子殿下现也在芳华殿外守着。”
湘王步子一顿,“受伤昏迷?青阳?”
“是。”
“昨夜受的伤?”竟有人伤得了青阳?湘王讶然,随后冷哼一声,“那些江湖人倒挺有本事。”
苏白垂眸,没有说话。
注意到什么,湘王又道,“萧玉守在芳华殿外?”他语气轻讽,颇有看几分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是。”苏白回道,“长公主的人守在芳华殿,除了御医,谁也不让进。”
“哦?”湘王微微顿住,“连许砚也不让进?”
“是。”
“呵,本王还当她对许砚会有所不同呢。”湘王嗤了一声,甩袖大步迈进花厅,“备车,待会儿咱们也去凑凑热闹。本王倒要看看,弄这么大阵仗,青阳到底伤成了什么模样。”
苏白垂首应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