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改内容） ...
-
作为京城时下最当红的旦角儿，班主李荣生的杜丽娘不仅扮相婉约柔媚，唱腔更是清丽高亢，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张皇后看得很认真，偶尔与身侧其他嫔妃低声说笑两句，面上自始自终都挂着满意而愉悦的笑容。
婉宁却只是用手扶着额角，半闭着眼睛靠在太师椅里，仿佛已经睡着了。
玉坂见她这样，心下不由暗暗焦急，眼看着张皇后又一次扭头与另一旁的妃嫔说话，她忙瞅准机会，俯身到婉宁耳边，低声道：“娘娘，您若是身子不适，不如咱们就先回宫去罢？”
婉宁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无妨，”略顿一顿，又吩咐道，“本宫觉得有些冷，你去替本宫取件披风来。”
冷？
玉坂看着自家主子如三月桃李一般艳丽的双颊，眼中满是惊疑之色：“娘娘，您……”
婉宁却在此时忽然睁开双目，淡淡瞥了玉坂一眼。
玉坂一愣间，只觉身上微微一凉，便将含在嘴里的下半句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垂下眼皮，低低应了一声是，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正好一折戏唱完，场中有了片刻寂静，张皇后回过头来，道：“这李荣生唱得的确不错，反正左右也是闲着，不如咱们多点几折，一次听够了才好？”说着，望了婉宁一眼，仿佛这才发觉她的异样似的，低低惊呼一声，满脸关切地探过身来：“皇嫂，你怎么了？”
婉宁深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额角，这才缓缓睁开眼来，低声道：“，想是本宫久未饮酒，有些不胜酒力——无妨，本宫已让玉坂去端醒酒汤了。”
“那怎么行，”张皇后立刻叫过身旁的巧心，“宣后娘娘醉了，你去传顶软娇来，送娘娘回宫歇息。”
婉宁却摆了摆手，道：“不用软轿，皇后派个人扶本宫回去也就是了——正好吹吹风，散散酒气。”
张皇后闻言，飞快扫了一旁的巧心一眼，点头道：“如此也好，”又交代巧心，“小心服侍着。”
巧心乖巧地应是，三两步走到婉宁身边，低声道：“娘娘，奴婢扶您。”
婉宁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果真就着巧心的胳膊，踉踉跄跄地站起身，走出了畅春馆。
戏台子上便又铿铿锵锵、咿咿呀呀地唱起戏来。
曲菁和樱宁一道，就坐在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眼见着婉宁半靠着巧心走出门去，拐过个弯再看不见了，她却还伸长了脖子往外张望。
樱宁便扯了扯她的衣角：“曲姐姐，你看什么呢？”
曲菁压低声音：“你不觉得奇怪么——宣后娘娘才喝了一盅酒，怎么就醉成了这样？”
樱宁想了想，犹豫道：“大概是娘娘的酒量浅罢……”
“不对、不对，”曲菁摇头，“那桂花酿我们也喝了，哪里就能将人醉成这样？再说，宣后娘娘若真是个一杯倒，她自己总该是知道的，又为何逞强饮酒呢——这不是自己找醉受么？”
樱宁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等曲菁将话说完了，才有些茫然地道：“是这样么？”
曲菁泄了气：“算了，我不和你说，”自扭头去听戏，不过听了两三句，又来拉樱宁的衣角，“樱妹妹，我去上个净房，若是回来得晚了，你就说我有些闹肚子。”
樱宁也正忙着听戏，嘈杂的鼓点声中隐约听见净房什么的，便胡乱点了点头，应道：“好，你去罢。”
倒是坐在她们前面的郑秀，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便回过头来，却正好看见曲菁的人影在门口一闪，不见了。
郑秀不禁蹙起眉头，低声问樱宁：“她去做什么？”
樱宁这才回过神来，看了身边已空了的座位，答道：“上净房了罢。”
郑秀想了想，招手叫过侍立一旁的小宫女：“曲小主肚子不舒服，上净房去了，我们储秀宫的秀女是头一回上畅春馆来，都不认得路的。若是曲小主走迷了耽误时辰，回来怕要吃挂落，烦请姐姐去寻一寻她。”说着，自袖中摸出一锭二两的小银元宝，不动声色地塞到了小宫女手里。
那宫女暗自掂了掂手上分量，面上的笑意便有了三分真，低低答应一声，果然出去找曲菁了。
……
再说巧心这头。
从畅春馆到景泰宫，要穿过小半个御花园，便是一刻不停地走，少说也得小半个时辰。
巧心的额角已微微见汗，宣后娘娘几乎将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虽说宣后身材娇小，算不上十分沉重，可巧心自己也只是个细手细脚的女儿家，即便再有力气，这路走得久了，终也有支持不住的时候。
她想了想，便轻声开口唤道：“娘娘、娘娘？”
靠在她身上的宣后只是闭着眼睛，并无半分反应。
巧心深深吸了一口气：“娘娘，这里离景泰宫太远了，奴婢没办法扶您回去，不如您先找个地方坐着歇一歇，奴婢先去景泰宫找人帮忙？”
说完这话，她立在原地等了片刻，见宣后果无应答，便重新打起精神，将人扶着坐到了左近一座假山后的大石头上：“娘娘，您就在这里等奴婢，奴婢即刻便回。”
婉宁的身子自巧心身上滑下，就软软地靠在了冰凉的假山上，又黑又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却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巧心见她如此，彻底放了心，当即转过身子，疾步离开了此地。
而随着巧心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原本已该人事不省的婉宁却忽然微微动了一动。
实际上，婉宁虽然头脑昏沉、浑身滚烫，却也并未全然失去意识，她有些费力地睁开眼睛，将四周情形快速打量一遍，便自袖中取出一件物事来。
那是一柄长相极普通的匕首，用鹿皮缠出短短地一截刀把，刀刃也不长，薄薄地，纸片一般。
婉宁缓缓举起那匕首，在假山上轻轻一划拉，便有石屑簌簌而下，她就盯着这情景看了半晌，才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满意地轻叹一声。
假山的另一面，有鞋子踩在落叶上发出的轻微声响，脚步沉稳有力，并不像是女子的轻盈。
婉宁眼神一凛，握着匕首的手就垂到了身侧，衣袖落下，正好将寒光森森的刀刃淹在袖中。
她重新闭上了眼睛，身上的燥热一阵强过一阵，脑中那根弦已绷到极致。
来人停在了婉宁面前，顿了片刻，俯下身来，微凉的呼吸就扑在了婉宁滚烫的脸颊上，过了片刻，又有一只同样微凉的手抚上了她的额头。
就在此时，婉宁忽然睁开双眼，素手扬处，凛冽寒光已朝来人面门而去。
那人反应也快，微微一侧头，躲过了近在咫尺的一击，劈手夺下匕首的同时，另一只手却顺势将婉宁揽进了怀里，
“是我。”他沉声地道。
婉宁模糊的视线中，也终于出现了一双熟悉的含笑眼睛。
是裴铮。
不知为何，婉宁眼下见到裴铮，只觉得他比从前任何一次都要俊秀好看，她定定地盯着他轮廓分明的五官，手就自有主张的抚了上去。
裴铮眼中露出一丝无奈：“娘娘，坚持一下，微臣这就送您回宫。”
婉宁却踮起脚尖，一把搂住了裴铮的脖子，将滚烫的脸颊贴在对方颈窝处磨蹭，她似乎想说什么，发出的却只是含混不清的申今声。
裴铮眼神一暗，手上微微用力，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低声哄道：“娘娘……”
语声并未能继续下去，因为婉宁的红唇已经贴了上来。
而婉宁显然并未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浑身发烫，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爆发，只有唇上一丝凉意令她宽慰、舒缓乃至沉迷不已，因此便一而再、再而三的索求，终在对方怀中化成了一滩春水。
曲菁蹑手蹑脚地靠近假山，将眼睛贴在两块石头的缝隙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幕。
她紧紧用手捂住嘴巴，才没有因为错愕而惊呼出声。
宣后在畅春馆的那个样子，旁人或许想不到、不敢想，她却一眼便猜到可能是被下了药——不管下手的人是谁，原本都是神仙打架，同她这个刚入宫的小秀女没什么干系。但曲菁相信，以她的心机手段，迟早都能与宣后这些人站到同样的高度上，到那时，若她手里能有这些人的一两个把柄，做起事来想必会方便许多罢。
因此，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跟着婉宁出了畅春馆。
可眼前这副活色生香的场面却着实令她始料未及——宣后被下药，身不由己也还罢了，那个长相十分出众的两厂提督又是怎么回事？
曲菁眼睁睁看着裴铮反客为主，将怀中女子越搂越紧，望着对方的眼神更是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裴铮竟然喜欢宣后？
曲菁吃惊之余，却又觉得这也在意料之中——如宣后这等楚楚动人之姿，又是无主之花，会遭旁人觊觎，实在合情合理。
不过，裴铮的胆子也委实是大，竟然敢对宣后下手，看他那熟门熟路的动作，怎么都不像是新手。
莫非，他和宣后早就已经……
难怪他不肯接受自己的示好！
可裴铮不是一个阉人么？
曲菁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种可能，眼睛不由慢慢睁大，待要再细细观察假山那头的二人，却见裴铮动作一顿，已将宣后拦腰抱起，几个大步间，便从另一头转了出去。
她吃了一惊，忙从藏身的地方闪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改内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