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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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皇后今日穿了件大红色纻丝丹凤朝阳的皇后礼服，头上沉甸甸一顶金玉堆成的朝冠，嵌着二十七颗褶褶生辉的东珠，华贵耀眼到令人不能逼视。
因是参加旁人的寿筵，婉宁在穿着打扮上就下了点功夫，特地选了一件真紫色绣十样锦的皇后常服、一柄赤金点翠镶琉璃的大花、一对莲子米大小的鎏金镶红宝耳坠子，都是有些老成的式样，看着就比实际年龄要大上几岁，虽不失皇后威仪，却也不会宣兵夺主。
张皇后面上的笑意就又盛了两分，三两步赶上前来，做势要给婉宁行礼：“皇嫂来了！”
婉宁淡淡一笑，虚扶了她一把：“今儿是你的好日子，皇后就不必多礼了。”
张皇后闻言，那欲低未低的身子便彻底站直了，笑着将婉宁往里面迎：“筵席都已备下了，咱们快进去罢。”
……
既是寿宴，赴宴之人自然是要贺寿的，婉宁按着张皇后的喜好，在库里挑了一盆足有三尺来高的宝石盆景，白玉为石、翡翠为叶、珊瑚作花，极尽华丽奢侈，直叫在场众人看得咋舌惊叹不已。
另有贤妃送了一副亲手绣的黄花梨四君子的炕屏——这样大件的针线活原是最有心意的，但贤妃脸色蜡黄、神色恹恹、献寿礼时连句最基本的吉祥话都没说，只是直着眼睛愣愣地出神，看着就有些不像样。
张皇后心下不喜，面上却不露半分，关切地问她：“贤妃妹妹这是怎么了？”
贤妃听见这话，半晌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道：“许是夜里受了风，大皇子这几日有些发热，太医开的药也吃了几剂，只是不见好，臣妾有些担心——殿前失仪，请娘娘恕罪。”
张皇后闻言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点头道：“大皇子身上不好，你挂心着也是应该，”叫过一旁的巧心，“本宫记得库里有一支高丽进贡的千年人参，你去找出来，回头送到永和宫去。”
贤妃闻言喜形于色，忙站起身来，深深地向张皇后行礼：“多谢娘娘恩典！”
婉宁坐在一旁，却听得秀眉微蹙——人参补气，一向是补实不补虚，大皇子今年才六岁，怎么就用上了人参这样大补的东西？
她有心插口说话，看了眼贤妃喜不自胜的模样，微微一沉吟，还是改了主意，温声开口道：“既然大皇子还病着，贤妃一会儿便不必去畅春馆了，回宫好好陪着孩子便是，”说着，扭头望向张皇后，“皇后以为如何？”
张皇后一怔之下，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精光，点头笑道：“皇嫂所言极是，还是大皇子的身子要紧。”
贤妃忙又向二人行礼：“多谢宣后娘娘恩典。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这头语毕，便轮到坐在最末席的储秀宫秀女们进献寿礼。
大部分秀女包括郑秀、樱宁在内，送的都是自己做的荷包、帕子、络子之类针线，张皇后笑着看了看，挑了一个五福络子、一只锦鲤形的香囊和一方绣着牡丹图的帕子出来，却正是樱宁、郑秀与另外一个秀女的贺礼。
张皇后将三人叫了出来，细细端详了一遍容貌体态，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手巧，长得也好，都是有福气的。”
郑秀闻言，只是低眉敛目地谢恩，樱宁与另一位秀女脸上却都有了显而易见的喜色，樱宁还偷偷地朝一旁的曲菁眨眼睛。
婉宁就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派去顾府的教养嬷嬷回来复命，说樱宁性子质朴纯善，为人也算聪颖，只是有些懒怠，不论是针织女红还是烹饪厨艺，手艺都只是平平。可她方才送上来的那个五福络子，每一只小蝙蝠的形态都各不相同，显然是用了巧心思的。
打络子虽然不是什么艰深活计，但要打得精巧又新颖，却也并非易事。
至少，婉宁并未听嬷嬷提说樱宁十分会打络子。
婉宁的目光淡淡地自曲菁面上扫过，见她正趁人不备朝樱宁吐舌头，心下也有些意外——曲菁虽然既聪明又漂亮，婉宁却觉得她眼神太过活络飘忽、性子又过于大胆轻狂，并非可交之人。
万没想到，她竟会出手相帮樱宁。
心念电转间，宫女已将曲菁的贺礼呈上前来，却是一只巴掌大小的梳妆匣，匣面上刻着既精致又古朴的雕花，打开妆奁，便见盒盖内侧镶着一面小而明亮的西洋镜。妆奁共有上下两层，第一层被分成细细的九个小格，装着黛、绯、粉、白、蜜、赭等九种颜色的细粉，不仅粉质细腻均匀，闻着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第二层却是几个较大的格子，摆着一把小小的象牙尖尾梳，几柄大小不一的刷子，一方雪白的湖绸帕子，帕角上还拴着副金三事儿。
这样的小东西，没有女子是不会喜欢的，饶是婉宁，都不免多看了拿妆奁两眼，张皇后更是细细端详了其中的物事，开口问道：“这都是抹脸的蜜粉，怎么这样多的颜色？”
曲菁脸上闪过一丝微笑，迈步上前，大大方方地开口道：“回皇后娘娘，这都是奴婢榨取鲜花花汁所制蜜粉，配以妆奁第二层的小刷子，抹在脸上，可以让容光焕发——匣中黛粉可以用来画眉；绯色的是胭脂，也能做口脂，白色、粉色用来提亮肤色，还有其他一些颜色，可以做一些面部的小修饰，比如那盒金色的细粉，和赭色的细粉搭配，轻轻地刷在眼皮上，便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张皇后哪里听说过这些？虽然已有些心动，面上却不露半分，摇头道：“把赭色的粉涂在眼皮上，人岂不是成了妖怪？你这小姑娘，可不能胡言乱语。”
曲菁闻言也不惊慌，只是又福了一福，脆生生道：“娘娘容禀，奴婢自小便爱鼓捣这些小玩意儿，也算有些心得，娘娘若是不信，改日让奴婢为娘娘上一次妆，娘娘便可见到成效了，”顿了顿，又道，“那柄尖尾的象牙梳也是奴婢设计的，用削尖的梳尾挑头发，绾出来的发髻纹路清晰、层次分明，会更好看呢！”
张皇后就笑了起来，钻头对婉宁道：“怎么就有这样水晶心肝的人儿，模样生得也好——皇上得此佳人，必定龙颜大悦，只可怜我们这些旧人，也不知还能不能被想起来。”
婉宁只当听不懂她的言下之意，嘴角噙着一丝清浅的笑意：“本宫听这小姑娘说得颇有些门道，皇后不如就让她来试试，容真能让皇后美貌更甚从前，再让皇上重重地赏她便是。”
张皇后点头：“都依皇嫂的，”便吩咐曲菁，“打明儿起，你就来坤和宫伺候梳洗罢。”
曲菁闻言，忙恭声应是。
便又有张皇后的族妹张彩云与一个叫周嫣嫣的秀女献艺，张彩云弹琴、周嫣嫣唱曲儿——琴音也还罢了，张彩云指法虽然高超，听着却只是中规中矩、无波无澜；反是那个叫周嫣嫣的，嗓音轻柔婉转如黄莺初啼，不过是轻吟浅唱，便如清音绕梁，令人心醉神驰、不能自已。
不仅如此，那周嫣嫣身段娇小玲珑，巴掌大一张小脸儿上眉眼精致、神色羞涩，却正如那含苞待放的娇花，柔弱得令人不忍触碰。
“真真是我见犹怜，”张皇后不明意味地轻叹一声，亲自探身取过一旁的玉壶，为婉宁斟了一杯酒，“任她们争奇斗艳，咱们只管小酌一杯，”说着，又将自己面前酒盅斟满，笑道，“皇嫂生产不久，本宫怕菊花酒性凉，对您的身子不好，今日宴上便用了桂花酒，也是应景的，又不醉人——皇嫂尝尝味道如何？”
婉宁低头，便见面前一盅金黄澄澈的酒液，端起酒盅轻轻一晃，那酒便泛起了琥珀色的涟漪。
张皇后眼中精光闪动，也将自己面前的酒盅举了起来：“皇嫂，本宫敬你。”
婉宁嘴角一勾，仰头间已将一盅酒饮尽，笑道：“确是好酒。”
……
到了未初时分，筵席已毕，除贤妃告退先回了永和宫外，其余众人不过略坐一坐，便动身往畅春馆来。
不知是酒性太烈还是许久未沾酒的缘故，婉宁自喝了张皇后敬的那盅酒后，脸上便一直有些红。等到走出坤和宫，被冷风一吹，酒意上了头，她竟摇摇晃晃，有些站立不稳起来。
玉坂忙一把扶住自家主子，小声道：“娘娘，您没事儿罢？”
婉宁眼神迷蒙，顿了半晌才几不可见地摇摇头：“无妨，扶本宫上步辇。”
……
畅春馆里，戏台子早搭起来了，台下正中两把紫檀雕花的太师椅，略下首一把黄杨木的圈椅，原是婉宁、张皇后、贤妃的位子，因贤妃未到，便将那圈椅撤了，由婉宁、张皇后二人上首太师椅，惠帝其他嫔妃圈椅、秀女们绣墩，如此这般按位分尊卑坐定了，随时的小太监才取过大红洒金的帖子来请主子们点戏。
张皇后请婉宁先点，婉宁的脸红扑扑地，如清晨天边的朝霞一般，见了推过来的帖子，也不推辞，点了一折麻姑献寿。
张皇后眼中微微含笑，点了一折游园、一折惊梦，便将帖子递了回去，吩咐道：“让他们先唱起来，若是唱得精彩，重重有赏。”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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