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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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菁忙从藏身的地方闪了出来，想了想，快步走到了宣后与裴铮方才所待之地。
大青石上干干净净的，那二人既没有被树枝钩下什么衣角，也不曾掉落香囊玉佩等物，她甚至没有找到哪怕宣后的一根头发丝儿。
曲菁不由跺了跺脚，暗自懊恼，这是什么破年代，连个相机都没有，叫她怎么保留证据！
为今之计，只有继续跟上前去，若能印证她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往后是要借此要挟裴铮相助自己、或者用这天大的秘密来向皇后投诚，都可凭她自己的心意——如此，她在大梁后宫的路将要好走许多。
一念及此，曲菁再也按捺不住，抬脚便要往裴铮离开的方向追去。尚未走得两步，忽听假山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只听那男声道：“娘娘真在这里？”
女声便道：“是的，宣后娘娘醉得不省人事，奴婢实在扶不动她，还请公子相助一二，奴婢还要赶着去太医院为娘娘请太医呢。”
曲菁大吃一惊，未及多想便躲到了大青石后。
那男声有些犹豫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只怕有些不便，姑娘不如去叫了宣后娘娘身边的宫女太监来……”
女声立刻打断了男声：“公子这话奴婢如何不懂？只是从这儿到景泰宫一个来回少说也要一个时辰，奴婢又怎敢将娘娘一人留在此处？再说，宣后娘娘的醉态若叫宫里其他人看了去，于娘娘总是名声有损——奴婢这才没有惊动旁人，只就请公子帮忙照看一下娘娘，奴婢去去便来。”
那男声沉默片刻，才低声道：“既是如此，小生便在此处等姑娘回来。”
“好，宣后娘娘就在里面，公子进去罢。”
曲菁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侧过半边身子，便看见一个穿着石青色细布袍子的年青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走得很慢，神色间有些犹豫不定，人虽然到了假山内侧，眼神却一直不敢四处乱看，口中讷讷道：“宣后娘娘，小生只在这里守着，绝、绝被没有旁的心思……”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冷冷的女声：“曲茂，你还想有什么旁的心思不成？”
来人正是曲茂。
曲茂自进宫以来，一直与宫中画师同住在北宫门边的如意馆，皇后娘娘名义上命他修编两川地理志，却并未给他个具体的章程，也未再招募其他编书之人，倒好像是将此事全然忘记了一般。
翻过年去便是惠通元年，按照惯例，朝廷必定会开恩科，曲茂本是踌躇满志而来，预备着三元及第、光耀门楣的，眼下却成日窝在如意馆中魂不守舍、虚度光阴，实在有愧师长们的谆谆教诲。
可若就这样请辞出宫，曲茂却总觉得心里像是少了一块。
今日皇后娘娘忽然召见，他匆匆赶至坤和宫，足等了两个时辰，也没有见到皇后。
听说皇后娘娘做寿，正邀了宫中妃嫔在正殿饮宴，后来又去了畅春馆听戏，景泰宫的宣后娘娘也在其中——众人其乐融融，皇后只怕早忘了自己还召了曲茂前来。
曲茂呆了半晌，忽然一阵心灰意冷，这宫中的女子不论是人比花娇还是命比纸薄，又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曲茂如今只该想想，若今科未能金榜题名，他同他的生母便要再在杭州老家呆三年。而这三年以内，他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和嫡母随时有可能会断了他们的供给，他在谨习书院替先生抄书、扫地，还能将庶修与日常用度挣出来，他那久病缠身的生母却要靠每日的汤药续命，少了家族供奉，则有百死而无一生。
百无一用是书生，他尚且自顾不暇，哪里又有资格做那春闺暖帐的绮梦！
想着，曲茂终是下定决心，稍后见到皇后娘娘，便要向她请辞出宫，专心准备来年科考。
却在此时，皇后身边的巧心匆匆而来，说宣后娘娘醉在了半路上，请他前去相助。
曲茂只觉脑中一热，所能想到的便只是那仅有一面之缘的宣后娘娘正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御花园，那御花园虽说没有野兽出没，但蛇虫鼠蚁、或者宫中豢养的猫猫狗狗，会不会正好出现在她身边、会不会就伤着了她？
至于巧心为何不找宫女太监、不找宫中侍卫，却偏来找他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却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而此时此刻，他听见有人喊出自己的名字，更是心头巨震。
曲茂回过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大石后转出来的曲菁：“妹妹？”
曲菁冷笑一声：“凭你，也敢自称我的兄长？”
曲茂微微一愣，已反应过来——曲菁今年十五岁，皇上选秀，她应当也在应选之列。
想着，他飞快地四下打量，见此处并无旁人，脸色不由一变，急急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可有看见什么人在此处？”
曲菁见曲茂满面急切之色，眼中闪过一丝嘲色，撇嘴道：“你问的可是宣后娘娘？”
曲茂闻言，脸色又是一变，忙又问道：“她去哪儿了，她不是喝醉了么？”
曲菁微微笑了起来，不答反问：“你为何如此关心宣后——难道，宣后是你的情人？”
曲茂脸涨得通红，低声斥道：“妹妹慎言，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好说这样不三不四的话？”
曲菁反唇相讥：“有人做下不三不四的事，我看见了，自然只能说出不三不四的话来！”她慢慢走近庶兄，低声道，“我是看见宣后娘娘了，不过，她可不是喝醉了，而是被人下了药……哎呀，大哥，你来晚了一步，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带走了宣后娘娘，至于他二人现在在做什么，我是女儿家，不能说不三不四的话，恕我不能直言了。”
曲茂瞳孔紧缩，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
曲菁眼中笑意渐深，悠悠道：“真真想不到，宣后娘娘一个孀居之人，平日看起来正儿八经的，竟也有如此风情万种、娇媚入骨的一面，这要是叫旁人知道她与男子……”
曲茂忍无可忍，终是低喝道：“够了，你住口！”
曲菁自小聪明伶俐，极会讨大人喜欢，又因是正室嫡出，可谓是曲家上下的掌上明珠，虽有些大小姐脾气，对家中下人倒也还算温和但。她一向不喜欢庶兄曲茂，二人虽只在每年年节下其父曲江回乡祭祖时见上一面，曲菁却总要向曲茂挑衅生事儿。只是曲茂君子之风，又怎会同自家幼妹一般见识？每回都不过默默忍让罢了。
因此，这还是曲茂头一回如此疾言厉色的呵斥曲菁。
曲菁漂亮的眼睛立了起来，刚要发作，却又忽听假山外脚步纷杂，巧心的声音响了起来：“快，就是这里！”
曲菁脸色一变，拉了曲茂就要往假山另一头去。
曲茂是个耿直性子，听见巧心的声音，只当她领了太医来，正要迎上前去，见曲菁拉扯自己，便回头皱眉道：“你做什么？”
曲菁飞快地道：“蠢物，看不出来么——人家做局要陷害宣后，你就是那个炮灰！”
曲茂脱口反问：“陷害宣后？” 脑中已电光火石般忆起这些时日以来的种种怪异之处——与宣后娘娘的巧遇，巧心总同他有意无意地提起宣后，皇后派他过景泰宫借书，还有他自己心中莫名升起的情愫……
曲茂呆在了当地。
曲菁连拉了几下，见他直如一段木桩似的钉在地上，耳边听得脚步声已渐行渐近，心知再也耽搁不得，跺了跺脚，一把甩开曲茂，从裴铮方才离开的那个出口跑了出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巧心带着十几个太监冲进了假山。
曲菁还未来得及喘上一口气，抬眼便见东边不远处冒起了滚滚浓烟，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恐慌和嘈杂的人声：“走水了，坤和宫走水了！”
……
婉宁睁开眼睛。
她有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筋骨酸软，本该是极其劳累才对，可或许是因为刚睡过一个太过香甜的觉，她只觉得浑身上下懒洋洋的，舒服得从脑袋到身体都不想动弹。
她轻叹一声，又懒懒地阖上了眼皮。
半晌，忽然再次睁开眼睛——不对。
她怎么睡着了？
婉宁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天色漆黑，时已入夜。
这是哪儿？
婉宁撑着床沿坐起身来，小小的黄花梨架子床，黑漆的大书案、绣架子——不是景泰宫，却又有些熟悉。
婉宁按了按额角，总算想了起来——这里是摘星楼。
随之一同想起的，还有一些混乱的画面。
——婉宁猛地用手捂住脸，低低尖叫了一声。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娘娘醒了？”
婉宁缓缓放下手，与来人对了个正脸。
裴铮手里端着个茶盘，笑吟吟地道：“娘娘饿了罢，微臣准备了些清粥小菜，娘娘用一些。”
茶盘被摆到床边的小柜上，一碗熬得糯糯的清粥，一碟翡翠菜心、一碟小酥鱼、一碟凉拌三丝，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婉宁的目光却落在了裴铮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细细的牙印。
裴铮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那还有些红肿的牙印：“娘娘放心，没有破皮。”
婉宁扭过脸：“你先出去，让本宫静一静。”
“娘娘先喝了这粥，微臣再出去。”
婉宁回头瞪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发作，她倒也真是有些饿了，遂就着几样小菜将那粥都喝了下去，才再一次开口道：“好了，你给本宫出去。”
裴铮随手收拾着碗碟，点头应道：“是，娘娘，”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微臣就在门外，娘娘若有什么吩咐，叫微臣一声便是。”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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