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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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提督？”曲菁有些茫然，隔了半晌才恍然大悟，低声呼道：“是不是那个西厂厂公，如今正在司礼监批阅奏章的大太监？”
樱宁点头，想了想又摇头：“为皇上监国的是内阁首辅马大人，裴提督只是负责分类与整理奏折，并无批阅之权……”
“哎呀，你不懂，”曲菁打断樱宁，“他虽不能批阅奏折，但朝臣们递上来的折子能不能递到内阁、什么时候递到内阁，却是由他说了算——这其中有多少干系，你用自己的小脑瓜好好想想罢，”说着，眼睛里精光闪动，喃喃自语道，“这可是传说中的权宦啊——要是能同他搭上关系……”
一念及此，她再也忍耐不住，拉过樱宁便要往碧漪闸去。
樱宁吓了一跳，忙低声道：“曲姐姐，你要做什么？”
曲菁笑道：“既然遇见了，自然是要同那裴提督打个招呼。”
樱宁听她这样说，连连摆手：“不、不必了罢，裴提督又没有看见我们……”
“你怎么好像很怕他？”曲菁奇怪地看了樱宁一眼，“难道你们认识？”
“曾在景泰宫见过一面，”樱宁讷讷地，拉住曲菁的胳膊低声央求，“曲姐姐，我听说东厂和西厂都是很可怕的地方，裴提督还杀过很多朝廷命官的，咱们不要去招惹他，好么？”
曲菁显然并不以为然，她目光紧紧盯着碧漪闸方向，生怕稍不留神就让裴铮跑了，口中道：“你既在景泰宫见过他，想来他也是宣后娘娘的亲信。宣后娘娘都能同他往来，咱们为什么不能？再说了，我们是秀女，将来是要给皇上做妃嫔的，又怎么能同那些朝廷官员相提并论？裴提督杀那些人是为了朝廷党争，我们却能助他稳固地位。”曲菁说着，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我敢打赌，他不仅不会伤害我们，还会对我们客客气气、恭恭敬敬。”
樱宁却仍有些犹豫：“可是……”
“算了算了，”曲菁不耐地再次打断她，想了想，甩开樱宁的手，“我去同裴提督打个招呼，即刻便回，你就在这里等我罢。”说着，也不等樱宁答应，已三步并作两步往碧漪闸去了。
樱宁想要拉她，哪里还来得及？她又不敢跟上前去，只好跺了跺脚，躲到了一棵树后，伸出半边脑袋打量碧漪闸那头的动静。
曲菁一步步走上碧漪闸的台阶。
她的脚步很轻盈，神色亦十分明快，走到裴铮身侧屈膝行礼的时候，嘴角甚至还带着些许微笑：“秀女曲菁，给督主请安，督主千岁。”
裴铮仿佛这才发现她似的，缓缓地回过头来：“曲小主。”
曲菁早猜到对方年纪不大，但听到裴铮的声音还是吃了一惊，不由抬起头看了一眼。
裴铮的相貌自然是能引起女孩儿家好感的，曲菁也没有例外，她微微一怔后，面上就露出了一个极灿烂的笑容：“若不是知道督主的身份，曲菁还会以为您是哪家的王孙公子呢。”
裴铮闻言挑眉，笑道：“曲小主是在夸奖臣？？”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督主之品貌令曲菁折服。”曲菁眨巴着大眼睛，一脸诚恳道。
“小主谬赞，”裴铮表情温煦，语声柔和，“小主容貌出众、才情过人，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
听他这样称赞自己，曲菁的眉眼就弯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俏丽的面颊上也飞起两朵红云，只见她微微仰起小脸，冲着裴铮灿烂一笑，道：“那依督主之见，像曲菁这样的女子，能否在此次选秀中脱颖而出，成为皇上的宠妃呢？”
裴铮闻言微讶，倒不是因为曲菁的野心，而是大梁女子讲求三从四德，性情多十分含蓄，如婉宁那般，心里想什么，是绝不会轻易说出来的。像曲菁这样直接将野心与欲望放在台面上来讲的，裴铮还真是第一回遇上。
更何况，自己于对方而言，还只是个初遇的陌生人。
裴铮的眼中便有了一丝玩味，见曲菁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微微一笑，道：“以臣之见，八九不离十。”
哪知曲菁听到这话，面上笑容却是一敛：“那可不一定，”她一面说着，一面很自然地走到裴铮身边，同他先前一样靠在回栏上远眺湖景，口中幽幽道，“如今储秀宫几个出挑的秀女，张彩云是皇后娘娘的族妹，与她同屋的周嫣嫣也日日往坤和宫跑，显然已得到了皇后的扶持；顾樱宁是宣后的堂妹，郑秀的姐姐是宣后的娘家大嫂，宣后娘娘自然会对她们多多照拂，想来中选都不成问题。只有我，虽自负才情美貌不输于她们其中任何一人，却恐怕是最容易落选的那个。”
裴铮见二人之间不过半臂距离，不由暗暗粗了蹙眉，不动声色地退开一步，不答反问：“听说曲小主与顾小主同住，怎么，小主没有随她一同拜见宣后娘娘？”
曲菁闻言，神色微微一顿，却很快恢复了自然，道：“不瞒督主，曲菁方才就是同顾樱宁、郑秀一道去了景泰宫，只是，我看选后娘娘似乎不大喜欢我。”
裴铮唔了一声，微微笑了起来：“或许女子都不喜欢比自己年轻貌美的同类？”
曲菁听裴铮话中意思，竟是暗指她美貌尤甚婉宁，虽然这话有些过了，仍不免心花怒放，笑道：“督主说笑了，听说宣后娘娘还不到二十岁呢，只是因为守了寡，穿戴上老气些，看着就不如我们这些小姑娘鲜亮罢了。”
裴铮眼神一暗，点头道：“那曲小主的意思是？”
曲菁扭头望着裴铮，笑容自信又甜美：“不如督主来帮一帮曲菁？”
裴铮挑眉：“此言何意？”
曲菁便道：“督主如今同首辅大人一内一外，共涉朝政，的确是权倾朝野、风头无二，可皇上总有伤愈回宫的一日，督主可有想过到时候自己会是什么处境？”她微微一顿，见裴铮只是侧头听着，并无插话的意思，便又接着道，“诚然，督主即便是从司礼监退了出去，手中还有东、西二厂任你驱使。可帝王生性多疑，纵然皇上现下信任倚重你，难保他将来不会对你生出猜忌之心，毕竟东、西二厂一向是互相牵制，如今却落在督主一人手里——若曲菁是皇上，只怕都要寝食难安呢。”
裴铮点头：“曲小主说得有理，那依你之见，我该如何是好呢？”
“自然是寻找一个有利的盟友，最好是皇上身边的宠妃，能为督主在圣驾面前多多美言。若这宠妃为人机敏聪慧，能揣度上意，必要时为督主通传些许消息——督主岂非再无后顾之忧？”
裴铮似乎觉得她这话十分有趣，抚着下巴深思了片刻才点头道：“说得似乎有些道理。”
曲菁的眼中就闪过了一丝得意。
樱宁躲在树后，一直不错眼珠地盯着碧漪闸那边，眼见曲菁似乎与裴铮相谈甚欢，足过了快有一刻多钟，才见她快步往这里过来。
樱宁忙又探头往碧漪闸望了一眼，见那边已没了裴铮的人影，心下不由一松，忙从树后跳出来，一把抓住曲菁：“曲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可吓死我了！”
曲菁没有说话，只是闷着头往前走。
樱宁这才发现她神情有些不对，不仅紧紧绷着面皮，脸色也似乎有些发青。
“曲姐姐，你还好罢？”樱宁就有些担心地问她。
曲菁慢慢转过眼珠，看了樱宁一眼，忽然将手里早揉成一团的帕子一把扔到地上，重重踩了几脚，口中恨恨道：“这个死太监，简直欺人太甚！”
樱宁吓了一大跳，忙拉住她，急道：“这是怎么了？”
曲菁将自己洁白的帕子踩得面目全非，犹不解恨，又踢了旁边的树一脚，才青着脸道：“他、他竟然向我索贿！”
樱宁一愣：“索贿？裴提督向你要钱么，他要多少钱呀？”
“二十万两！”曲菁气道。
她父亲连任两届山东布政使，从二品的封疆大吏，积攒的家底也不过十余万两。这个无耻的阉人，竟然一开口就要她曲家倾家荡产不成？
顾樱宁也吓得不轻，将二十万两这个数目在口里念了好多遍，才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问曲菁：“可是，裴提督为何要向你要这么多钱呢？”
曲菁一噎，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她俯身将地上那块被踩脏了的帕子捡起来塞回怀中，才朝樱宁笑了笑：“没什么——樱妹妹，你说得对，那个裴提督果然不是什么好人，咱们以后再不理他。”
樱宁再傻，也知道曲菁有事瞒着自己，但她一贯是个宽厚的性子，见好姐妹不想说，也不再追问，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回罢，否则姑姑们该要骂了。”
曲菁挽住樱宁的手臂，甜甜一笑：“好。”
……
张皇后的寿辰到了。
坤和宫那边传出话来，一则先帝未满周年，二则皇上还在西山大营，又不是整寿，便不大办了，只请各宫嫔妃与储秀宫的秀女到坤和宫吃酒，再过畅春馆听戏。
婉宁这边，张皇后是亲自来请的：“……特地请了如今最负盛名的荣生班来唱堂会，据说那班主李荣生扮的旦角身段妖娆、唱腔婉转，京城各家府邸都争相请他们去唱戏呢，咱们住在宫里头，也不能太落后了才是——皇嫂不如带了永安公主一道来，小孩子家爱热闹，一定喜欢听戏的。”
婉宁微微地笑：“永安还小，哪里听得懂这些，左不过在那里东扭西扭地折腾人罢了。”
“那就多派几个人在景泰宫陪着永安，”张皇后拉住婉宁的手，“皇嫂那日却是一定要来的。”
婉宁望向张皇后，张皇后面上是满满的诚恳与期待。
她就笑着点了点头：“既是皇后的寿宴，本宫自然要前去道贺才是。”
二人便就此说定，等到正日子那天，婉宁吩咐了孔嬷嬷好生照料永安，又将明姑姑和小禄子都留在宫中，交代了不许放任何人进景泰宫，才细细打扮了一番，带着玉坂往坤和宫去。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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