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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贤妃原不知道其中内情,听见张皇后说话,忙抬起头来想说些什么,目光触及婉宁高耸的腹部,表情微微一滞,到了嘴边的话就又重新咽了回去——这不过是电光火石般的一瞬,众人看她,却还是那副哀哀戚戚、畏畏缩缩的老实模样。

      婉宁压根就没有听说过燕窝的事。

      这本该是张皇后与贤妃之间的明枪暗箭,但内务府的人一向逢高踩低,到底有没有克扣昭华宫的东西、或者怠慢贤妃的人,她还真说不好。

      她脑中念头飞快掠过,面上却只是浅浅地笑,和颜悦色地问贤妃:“本宫深居简出,竟不知道大皇子身子这样不好的,这可是要紧的大事,得千万仔细着,不要落下病根儿才好——贤妃请的是哪位太医,可说了是什么病?”

      说起儿子的身子,贤妃双眼微红,用帕子按着眼角,道:“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请了好几位太医来看,都说要好生养着。”

      既不说是什么病,也没提是哪位太医看的诊。

      婉宁看着,心里就有了几分准,她神色间多了几分关切,开口道:“既如此,太医可有开了药方,都用的什么药?”

      “开了药方的,”贤妃嗫嚅着,“只是臣妾不通医理,不记得是那几味药。”

      婉宁点头:“是药三分毒,大皇子年纪还小,用药还须谨慎,”又道,“燕窝虽好,却是大补之物,正所谓‘虚不受补’,大皇子还是个孩子,身子又弱,用起来更要十分小心才是——太医嘱咐的一日是多少用量?”

      贤妃愣住,这些事情自有恒儿身边的管事姑姑打理,她又看不懂药方,哪里会注意这些?燕窝她自己也常吃,都是一碗碗的送过来,哪里就有个什么用量的说法?

      “这……”贤妃神色闪了又闪,半晌才讷讷道,“臣妾没有留意。”

      惠帝在旁听见,脸色就有些难看,沉声斥道:“你是大皇子的生母,对大皇子的病情却一问三不知,哪里还有个为人母的样子?”

      贤妃脸涨得通红,唯唯诺诺道:“臣妾、臣妾知错,请皇上恕罪……”

      贤妃就是这样,不论同她说什么,到了最后她就只有知错和恕罪这两句。

      从前还觉得她虽然出身卑微又迟钝木讷,好歹为人温顺谦恭,服侍他也尽心,又生养了他唯一的子嗣,即便不得他的心,总还合他的意。

      可眼下看她与婉宁说话,却只觉得她像一个最无知的乡野村妇,连带着他都在婉宁面前失尽了颜面。

      惠帝不再理会贤妃,转头对婉宁道:“她一向没什么见识,让你见笑了。”说着,举了手中的九龙白玉杯,“朕敬你一杯。”

      婉宁微微摇头:“本宫不便饮酒,不如让薛美人陪您喝一杯。”说着,微微笑着看了薛美人一眼。

      薛美人会意,忙膝行至婉宁身边,另斟了酒,对着惠帝道:“皇上,嫔妾敬您。”

      惠帝深深望了一眼婉宁,也不看薛美人,仰头饮了杯中酒,将酒杯随意掷在了案上。

      便有其他妃嫔上前来敬酒,惠帝一一接了,含笑与她们说起话来。

      薛美人面上就有了显而易见的失望。

      婉宁则低眉敛目、正襟危坐,那些低位的嫔妃们偶有向她偷眼打量的,当着惠帝和张皇后的面,却都不敢上前来与她搭话,婉宁看在眼里,乐得不与她们应付,并不以为意。

      少时,乐师舞姬们纷纷上殿,丝竹声起,漪兰殿渐次歌舞升平。

      婉宁只觉得索然无味,正白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眼角却瞥见殿门外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她不由凝目望去,便见那身影又在门外闪了闪。

      “皇上,”婉宁出声唤惠帝,“本宫有些乏,先回景泰宫了。”

      惠帝正在欣赏歌舞,闻言转过头来,点头道:“也好,”想了想,又道“天色已晚,你身子沉重,行动只怕不便,要不要朕送你回去?”言语温和,满面皆是关切之色。

      婉宁却已站起身来:“多谢皇上,本宫自己回去就是了。”

      惠帝神情微窘,随即却又缓和了面色,笑道:“如此,你自己路上小心。”

      婉宁点头,扶了方姑姑的手便要离开。

      薛美人目光闪烁,起身道:“娘娘,让嫔妾服侍您回宫罢。”

      婉宁“嗯”一声,脚下步子不停,已往外行去。

      众嫔妃忙起身行礼:“恭送娘娘。”

      薛美人见惠帝始终未往她这里看上一眼,咬了咬嘴唇,快步跟上了婉宁。

      ……

      薛美人跟着婉宁直出了漪兰殿,小太监早将肩舆抬了过来,薛美人忙上前一步恭声道:“娘娘小心脚下。”说着,就要来扶婉宁。

      婉宁微微一侧身,避开了她的搀扶。

      薛美人面色一白,惶恐道:“娘娘,嫔妾……”

      “你做得很好,”婉宁打断她的话,淡淡地道,“从明日起,你就搬进景泰宫后殿,同本宫做个伴罢。”

      薛美人见惠帝虽称赞她美貌,却也未见得怎样看中她,心中正是万分失望之际,乍听婉宁的话,不由喜不自禁——只要能成为孝宣皇后的心腹,自己好好巴结着她,还怕找不到接近皇上的机会?更何况景泰宫的富贵,又岂是那犄角旮旯的红袖馆能相提并论的。

      别得不说,她从今往后总能死死压着林美人一头。

      想着,忙深深拜了下去,道:“多谢娘娘恩典,嫔妾一定尽心服侍娘娘。”

      “很好,”婉宁笑了笑,“你不必在这里伺候了,回去收拾东西罢。”

      “是,”薛美人满脸堆笑,“嫔妾告退。”

      等到薛美人走得没了人影,方姑姑面上才露出了些许不赞同,低声提醒道:“眼看着小皇子就要出世,娘娘怎么在这个时候将外人招进景泰宫来,奴才看那薛美人不是什么安分主儿,只怕要招惹事端……”

      婉宁微微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却对几个等在一旁的小太监道,“本宫要走一走,你们退下罢。”

      小太监恭声应是,抬着肩舆下去了。

      婉宁就若无其事地往前行去,拐过两个弯,在一株西府海棠前停了下来。

      有个人影自海棠后的阴影里蹿了出来,一言不发便往婉宁这里奔来。

      方姑姑吓了一跳,忙厉声喝道:“是谁?”

      那人影却已奔到近前,压着嗓子道:“姑姑莫嚷,是我。”

      方姑姑定睛一瞧,不由错愕道:“玉坂,怎么是你?”

      只见来人杏色的素面比甲、官绿色裙子,圆圆的脸儿,梳着宫女们惯梳的双螺髻,不是玉坂又是哪个?

      婉宁方才在漪兰殿上,看见带外一闪而过的人影,也正是玉坂。

      “发生了何事?”她直截了当地问玉坂。

      玉坂额角有细密的汗珠,闻言忙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娘娘,是奉先殿出事了?”

      方姑姑闻言,脸色大变。

      婉宁沉声道:“奉先殿出了何事,你把话说清楚。”

      玉坂环顾四周,确定除她们外四下并无旁人,这才急急道:“是苏贵人自戕未成,现正闹着要见娘娘您,说、说……”

      “说什么?”

      玉坂飞快抬头看了婉宁一眼,将话接了下去:“苏贵人说,若娘娘不去见她,她就将您的秘密公诸于众。”

      秘密?

      她有什么秘密,她自己都不知道。

      婉宁深深地蹙起了眉头,奉先殿主司祭祀,正殿里供奉着本朝历代帝后的牌位,除了负责洒扫的宫女与伺候香烛的管事外,殿中并无旁人。

      “是哪个苏贵人?”她问玉坂,心中却已自有了答案。

      果然,玉坂道:“是先帝的贵人苏氏,原住在听涛小筑的那位。”

      就是同裴铮传出了点什么的那一位苏贵人。

      婉宁望向一旁方姑姑:“姑姑不是说,先帝的嫔妃都去了净慈仙馆么?”

      方姑姑嘴唇翕动,半晌才嗫嚅着道:“确实都去了净慈仙馆,只苏贵人并其他七位嫔妃被选中服侍先帝……因钦天监择了九月初五的吉日送娘娘们上路,八位娘娘就先安置在了奉先殿侧殿。”

      嫔妃殉葬之事方姑姑早就同她提过,但语焉不详,婉宁以为她们早已随先帝入了定陵,万没料到她们尚在人世。

      先帝今年元月初五驾崩,到九月初五这日,不多不少正好九个月,这中间多半有些什么讲究,只不知是钦天监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其中的蹊跷,自己忘了,方姑姑知道,却是有意隐瞒。

      她望向方姑姑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凌厉。

      方姑姑无声地跪在了地上。

      婉宁对玉坂道:“去奉先殿。”

      方姑姑大吃一惊,忙拉住婉宁,急道:“娘娘不可,您临盆在即,只怕那苏贵人对您不利!”

      婉宁神色不动:“一个将死之人,本宫难道还会怕她?”

      “就因为是将死之人,正应了那句光脚不怕穿鞋的话,怕她会豁出性命来加害您啊!”方姑姑跪在地上,拉着婉宁的裙角苦劝。

      “这样说来,本宫与她的梁子怕是不小了。”婉宁盯着方姑姑,一字一句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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