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苏三千

6、第六章 魂灯

　　“饿了吧？”秦白问，她抬手地下冒出青藤编织成桌凳模样，秦白把食盒打开，将吃的东西摆了出来，“吃饭吧。”
　　秦俊端起碗吃了两口，又放下了筷子：“姑奶奶，你不吃吗？”
　　“我不吃，你吃吧，不用不好意思。”秦白坐下望着河面，灯笼就放在桌面，莹莹灯光照亮了桌面。
　　秦俊吃的很快，吃完后把筷子放在碗里，等到筷子碰碗的声音，秦白站了起来，把他的筷子对齐平放在碗上，秦俊忙伸手要收拾，秦白推开了他的手：“我来吧。秦俊，你应该已经见过你母亲了。”
　　秦俊点头。
　　“那帮我去做件事吧。”秦白把灯递给他，“你提着这盏灯沿着这条河朝那个方向走，要是遇到了一个要回家的女人，你就送送她。要是没遇到，就直接回酒店来找我。”
　　秦俊接了灯，朝着那黑暗的河边望了望，“那我走了。”
　　秦白嗯了一声，目送他提着灯沿着河堤一脚深一脚浅的走远。
　　乌雀从一边窜了出来，“杨洁已经被人救走了，只要秦俊把她的魂还回去，这场恩就算报了。”
　　“恩怨了了，情还没有断。等到秦俊日后越走越远，这情便淡了，淡着淡着这情便没了，他也就不是这世上的人了。”秦白摸着食盒光滑的把手，像是在抚摸岁月的脸。
　　“等到东风一起，他踏上长风，必然会感谢主人的。”乌雀道。
　　秦白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乌雀化成人形替她提了食盒，跟在她后面，一路上东张西望。
　　秦俊沿着河走了很久，什么都没有遇到，他一个人站在这异乡的土地上，只提着盏随时可能灭掉的莲花灯。
　　背后什么都没有，但秦俊老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他走走停停，忽然有什么落进了水里，发出哗啦一声。
　　秦俊回头，看到一个人在水里挣扎，他慌忙跑了过去，把人拉了起来。
　　那是个女人，头发很长，秦俊把她拽上了岸，河水很凉，扎骨头的疼，秦俊一只手提着灯，一只手连拖带拽把她拉了上来。
　　上了岸，秦俊坐在地上喘粗气，那女人躺在地上哭。
　　“别哭了。”秦俊爬起来伸手去拨开女人的头发，另一只手举着灯。
　　“啊！”看清了女人的脸，秦俊吓得坐了回去，灯一晃，灯油差点洒出去。
　　杨洁看清了秦俊的脸，爬起来抓住了他的手：“小俊！小俊是你吗？”
　　莲花灯又晃了晃，灯油洒出去一半，秦俊慌忙去扶：“你放手！把灯油弄撒了！”
　　杨洁被他一吼连忙放了手，放软了声音：“小俊，是我不好······”
　　“你没事儿我就要走了。”秦俊站起来一只手护着灯，要救的人就是她吗？姑奶奶早就知道她在这里？她为什么不跟那个男人在一起，跑到这里来？
　　“我错了吗？跟着你爸吃不饱穿不暖，你也跟他一样，没一个正经样子，你知道我每次出去都要遭人白眼吗？”
　　“也许不是你们的错，我现在也遭人白眼，可是老安已经不爱她了啊！他喜欢的是我！她自己走的，现在又要回来！”
　　“如果是我的错，凭什么有的人什么都有，我却活该一辈子都是个笑话？”
　　“你女儿在等你，你该回家了。”秦俊走了回来一只手拽起来她，杨洁被他拖着往前走。
　　“小俊，你恨我吗？我对不起你！”杨洁在后面不停的问，秦俊一把把她推到了前面，“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就闭嘴。”
　　杨洁欲言又止的走在前面，秦俊跟在后面，慢吞吞的走。
　　到了杨洁的家门，门口站着几个人，里面乱哄哄的，那个小女孩在里面哭，哭的嗓子都哑了。
　　“老安，人都凉了，救不回来了，算了吧。”有人说。
　　杨洁听见女儿哭，慌忙跑了进去，“秀秀别怕！”
　　秦俊提着灯走进去，几个人拦住了他，秦俊看了他们一眼，兴许是他的眼神太凶，几个大老爷们愣是被他吓住了。
　　秦俊提着灯走进去，看到一个泡的发紫的杨洁，一个杨洁蹲在小女孩身边给她擦眼泪，小女孩蹲在那里哭着说怕黑要妈妈。
　　“你叫什么名字？”秦俊单膝着地给她擦眼泪。
　　“秀秀。”安秀秀抬头看着秦俊，“你是白天那个哥哥！”
　　蹲着的杨洁被秦俊的灯光照到，被吸回了身体里。
　　“你妈妈回来了。”秦俊站了起来，然后看着安秀秀很平静的道：“秀秀，我讨厌你。”
　　秦俊转身提着灯离开，安秀秀呆呆的看着秦俊提着一盏火苗很小很小的灯离开。
　　安秀秀旁边杨洁哼了一声起来，秦俊早就离开了这个小村子。
　　“灯油泼了一半，杨洁要少活半辈子。”乌雀看着爬起来的杨洁道，他窝在对面民宿的楼顶上，秦白垂眼看着院子里闹哄哄的景象，岁景站在秦白身后替她挡住了风，附和了一句：“那是她自己打翻的。”
　　“你若是闲着无事，便替我把魂灯还回去吧。”秦白转身踏着虚空离开，乌雀跟着跑了。
　　秦俊又坐了很久的车才来到酒店，下车的时候想拿放在脚下的灯，却发现哪里也找不见了，司机跟着找了半天，秦俊干脆算了，姑奶奶不是寻常人，那灯想必也不是寻常物。
　　站在秦白的门口，秦俊敲响了房门，里面咔哒一声，门开了一条缝，然后一直白爪尖的猫爪子伸了出来，接着是猫脑袋：“哟，小子回来啦！”
　　“是啊，猫大爷，您让一下呗。”秦俊笑着道。
　　“不用找了，秦白早就睡了，那些东西都是给你的，自己搬屋里去。”乌雀跳上了一摞线装书，又跳下来，“一会儿收拾东西声音小点，别吵到本大爷。”
　　秦俊看着那一堆书，又看了看跳到沙发上睡觉的乌雀，没好意思提灯的事，默默的搬了书放到了自己那个房间里。
　　《易经》、《道德经》、《太平经》、《尚书》、《周礼》······
　　干什么啊这是？一读书就头疼的秦俊把书塞到了床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