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寿无疆》斑陆离

4、第 4 章

　　后日清早，管事公公领他们去了一处静室。
　　万璟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看起来都不过十五六岁，面相也稚嫩的很，比花季女子都娇艳。自己今年刚十八，应是他们中最年长的，但自小在皇家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里干过一点儿脏活苦活，就说这手，比豆蔻年华的少女都细致……
　　领事的尖着嗓子喊道：“你们——听好了，都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粗糙的老手捋捋拂尘，站到台阶上，环视一圈，又道：“你们是服侍皇上的！今天来这儿，就是要你们学礼法，把皇上伺候好喽，你们就有好日子过，说不准哪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如若不然……呵呵，下场不会怎么样。”他话讲得阴恻恻的，几个胆子小的男侍眼里都含了泪花，用袖子掩着嘴垂下头不敢吱声。
　　“礼数……”万璟喃喃自语，又回忆起年幼时因这东西而挨训，着实苦恼了他好久，母后在人前一向是母仪天下、温婉可人，可谁都不知道，母后衣袖里常年放着一支戒尺……坏了礼数就要打屁股。
　　众人进了静室，眼前几张书榻，桌上笔墨纸砚俱全，室内一角被纱帘遮住，隐隐只能看到轮廓，似乎是一张床榻。
　　入座后，来了个类似教书先生的老头儿，文气彬彬，青黑色布袍，下巴上一缕山羊胡，缓缓对管事问道：“教他们”
　　管事的点头，贴耳交代几句转身离开。
　　踏出门槛，公公脸上多几分鄙夷神色，又回头朝屋里瞥了一眼，低声喃喃道：“圣上的心难猜啊……要男侍学琴棋书画……不懂，不懂啊……”
　　教书先生先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你们识字吗”“会执笔吗？”“会描画吗？”……
　　这些万璟自然都不在话下，他刚好坐在最后一排，先生眼神不好使，注意不到他，就算趴在桌上睡觉也无所谓。
　　他又想起前晚，柳林里遇到他，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如蝼蚁，如果不是他父皇，现在自己应是可以跟他面对面，不必屈身行礼……
　　一个荒唐的念头油然而生，如果……重立金涟，今日沦落至此，就可以统统清算。
　　万璟沉浸在那个坏念头里，久久没能回神。
　　“哎……你说那个小隔间是干嘛的”
　　“不知道……应该是睡觉的地方”
　　……
　　万璟听到他们的谈话，也琢磨起来，好端端一间书房，放张床在里边……还是隔间。
　　教书先生眼睛不灵，耳朵倒灵的很，听到嘈杂声响，稍有几分怒气，恶狠狠道：“都给我闭嘴，你们……想知道里边是什么呵呵……那是专门用来治你们当中不听话人的地方。”
　　万璟半信半疑，治他们的地方……难不成！万璟脸上即刻多几分不可置信的惧色，他记得原金涟四皇子曾养过娈童，还跟他提及过……床笫之事，还有一个院子，屋里只有一张床榻，可桌上摆设尽是些瓶瓶罐罐，还有污人眼的东西。
　　教书先生见人都安静下来，捋捋胡子，悠悠道：“只要你们不违礼法，不招圣上厌恶，这些东西……也与你们无关。”
　　他说的招圣上厌恶……可没那么简单。就算是身体上的欲望得到满足，得圣上恩宠，又有哪个阳刚少年愿意雌伏于他人身下，□□承欢呢
　　几个时辰下来，教书先生教了如何研墨，如何运笔。又用两个时辰，每人写了一副字帖，还要署名。
　　万璟在署名时，差点就写成原名，只好批掉万字和半个未写完的璟字，改成柳玉。
　　临走的时候，教书先生叫住他，问了一句：“你……以前学过”
　　万璟点点头，没跟他说太多，这位老先生将来要是知道自己曾教过一位太子殿下，还不得跪谢天地，感叹三生有幸。
　　入夜，管事公公将字帖献给姜无，就在一旁站着。
　　“皇上……别看了，别污了您的眼哟！”懿德公公弯腰尖声道，然后示意让管事的退下。
　　姜无只是在看他们的名字，寻找柳玉这两个字眼。
　　找到了。字还真挺好看，笔走龙蛇，挥洒自如。只是在名字那儿，明显批掉两个字，依稀可以分辨出第一个字是万，第二个字写到一半就被划掉了……
　　一向刁钻刻薄懿德公公看了，也禁不住啧啧称奇“哎呦，这是哪家公子的字真真的好看哪。”
　　“万……”璟
　　姜无一脸震惊，而后又万分喜悦，心想如果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那就好了。
　　夜深，两人枕边各半块玉玦，一块系着红流苏，一块系着蓝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