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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3. 戴鹏燕案(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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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孽,尤可救。自作孽,不可活。
——魏依潇
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想起他的时候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看到尖锐的东西就想去拿,然后用他刺穿对方的心脏。
这是蓝泽在例行清理所有人的邮箱时,从一个2374756的□□邮箱中看到的。邮箱的内容是一份名为《远赴人间惊鸿》的Word文件,他打开来之后才发现似乎是小说。
那份称不上小说的小说读起来特别压抑,他读着,甚至觉得作者写着写着会得抑郁症。
其中有几段他影响比较深刻的话:
对于他的出轨,我有所察觉,但为了孩子,我选择了装傻。本想着,咱不能左右别人,咱守住自己的底线便好。可是,他却想让我死。
离婚之后,别人劝我放下。即便是不爱,放下,绝不可能,除非他死,恩怨便消。
我真的很后悔当初的决定,那时候跟清寒分手之后,我不该那么快答应那个畜生的。
园子中随便捡到的狗,终究是下等的东西,即便是你愿意放下身段,它也觉得自己下等。连带着,它也想让你陪它下等。渐渐的你会发现,即便是你佯装下等,一旦有一点不像,它便会狂吠不已,甚至咬伤你的朋友。因为,它自卑,它仇视你的整个世界。
蓝河看完了那不足6万字的“小说”,身心仿佛被机关枪从上到下扫了一遍。他起身去茶水区接了杯水,花了半个小时喝完才缓过神来。妈的,那种垃圾居然还有女人愿意嫁,女主莫不是个傻缺吧。他心想着在群里发了一句:2374756谁的号?
没一会儿,魏依潇便回了,说是她的。
蓝泽吓得将喝到嘴里的水又吐回杯子。这是他打算退学以来遇到的最大新闻。他默念着说收回刚才的话。
魏依潇是谁,那可是他们学校的校花,偶像级的人物。两年前他入校的时候人家已经在读博了,有很多倾慕者,他和蒋曦晨也偷偷爬到窗户上看过,确实长得不错,就是稍微有点胖。据说上博士之后,压力胖。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压力,他父亲便要他出国。要不是雅思成绩还没有到手,语言成绩还没达标,他早就被发派到了国外,哪能靠着家里在平安分局混个临时聘用岗的文职,顺便隔三差五去学校露个脸刷刷存在感,也不至于还没退学就被开除。
他也听说过魏依潇与她前夫的纠葛,但没想到那么暗黑系。
他想着,默默将那段文稿发给了白善林,并留言道:“师哥,你看看这个。”
白善林只回了一个“好”字。
我们同学中间有传说依潇师姐申请上了博士之后就抛弃了她前夫。这必须抛弃啊,这种垃圾留着过年吗?
蓝泽没忍住又给白善林发了这样一句类似吐槽的话。
很久之后白善林才回:“依潇写的?”
嗯,我清理邮箱的时候发现的,刚还在群里问了。
“这段文字保密,在整个案子结束之前,只有你我知道就好。”白善林说。
蓝泽回了一句:明白。
他明白,白善林是怕有人会咬魏依潇。
离了婚,他娘的还摘不干净,真是晦气。他默默吐槽一句,将清理文件打包存储之后放入了保密室。
收拾好之后他自己私下约了魏依潇见面,并问了一些问题。
按照魏依潇的说法,她已经放下了,不可能为了个垃圾脏了自己的手。
“那你原谅他了吗?”蓝泽一针见血地问。
魏依潇抿一口茶,摇头:“除非他死,放下这个东西,跟原谅是两个领域的。”
“师姐还研究心理学?”蓝泽笑着问。
“嗯,修了双学位。”
“优秀啊,真羡慕师姐的恒心。”
“你也不错啊,雅思的事情搞的怎么样了?”
“5.0,申请不到好学校,还得考一次。”
“加油!”
“谢谢!”
“师姐,今天的事情,就是咱们私下交谈。我跟白善林师哥通过气了,这些文稿对你不利,所以,在案子结束之前还请你不要发表。”
魏依潇点头说她明白,还说即便是漏出去了,她也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
蓝泽叹息一声,劝解道:“我知道师姐您能力强又清高,但是舆论这个东西,有时候真能压死人。再者人心鬼蜮,你也杀了个七进七出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咬你一口呢?”
“我知道,有一段时间,我真有过要杀他的想法。我甚至警告过他不要激怒一个高智商罪犯。后来真正离婚,一来是他动手,二来是我怕再那么下去,我真会杀了他。父亲半生要强,我如果入狱,那就是他职业生涯的污点。所以,我才离的婚。哎,我说这个干嘛,都过去了。”魏依潇倒是难得的笑了。
蓝泽探完口风之后才安心不少。
杨帆那边的带人调查的结果也出来了,凶手完美躲开了所有的摄像头。连天眼都没有拍到。
检验科那边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过按照初步报告,凶手确实是用了工业盐将尸体腌在了冰柜里。
李卓那边还是没有松口。
序席和白善林带着两个新人去了皖城,单位人员严重紧缺,蓝泽便自告奋勇的在韩漱跟前请命参与了审讯工作。
蓝泽的父亲是MNM的高层,分管审讯,素来以手段高超闻名。
蓝泽审讯了半天毫无所获之后便没了耐心,急吼吼地跑回家“拜师”学艺。
也许是遗传使然,半天时间,蓝泽便从自己的父亲那里学到了精髓。
来到警局之后他支开了所有人,只留了韩漱。
“主任,您是老同志,是见过大场面的,过会儿我做的过的地方,您担待点。”蓝泽说着将椅子往一旁拉了拉,戴了手套。朝着跟大爷一样斜靠在椅子里的李卓眯了眯眼说:“李卓是吧?”
李卓点头。
“知道你犯的什么事儿吗?”
李卓摇头。
“你将人家国安局的领袖人物给搞死了。”
李卓的瞳孔明显放大,很显然,他要说跟那事毫无关系,还真没人信。
“胆量可以、观察能力也尚可,完美躲开了所有的摄像头,不如你调来我们国安处得了。”
李卓眼中突然有了光。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有些蛆虫常年在沟渠趴着,饿得奄奄一息,一旦有腐肉掉落,必然抢食之,并顺着蚕食剩下的骨骼爬出沟渠,晒太阳。蓝泽觉得李卓作为一个当代大学生,再怎么说也没有落到蛆虫的地步,但最终,他还是失望了。
“兄弟,咱再怎么说也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咱走正途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搞那些歪门邪道呢?又没有能力,又不踏踏实实干工作,你以为天上就有那么多馅饼可以掉?”
李卓明白自己被戏弄之后眼中闪过阴鸷之色。
“是,你本可以凭着几分姿色榜上像魏依潇、戴鹏燕那样的‘傻白甜’。但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安分守己呢?你别忘了,人家从小生的是什么环境?鸿鹄再小也是鸿鹄,藏獒再弱也不是田园犬。像他们家势不差,站的又高,再傻白甜,又能傻到哪里去?她们之所以选择装傻,也不过是看着你的那么点真心罢了?你以为你一根贱骨头能哄几只狗?况且人家本是藏獒级别。”
李卓又回到沉默不语,低头拒绝说话的状态。
蓝泽也骂舒服了,于是切入正题:“中盐的工业盐现在一件多少钱?”
“25!”李卓应完之后方觉自己说失口了。
李卓也没有想到蓝泽不按常理出牌,不首先问人才公寓的钥匙是什么时候丢的。
蓝泽笑了,接着来了一句:“你在扶贫办负责办公室的工作吗?”
李卓不明白蓝泽的逻辑,只能摇头说没有。
“咱们金城下雪虽然多,但我这个负责办公室工作的,却不记得去年买的工业盐价格是多少。还是你厉害!”蓝泽依旧笑着。
李卓继续低头,不说话。
“男人,活到像你这样,被博士美人牵挂,又被国安处的干将惦记,确实挺成功的哈。”蓝泽边说边观察李卓的表情。
被人夸赞的李卓因为虚荣心使然,难得的笑了。
“我到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你跟戴鹏燕怎么认识的?”蓝泽笑问。
“她受伤了,一个人在戈壁滩上走,我看她挺可怜的,就捎了她一程,然后就认识了。”
“什么时候?”
“大概5年前。”
“还挺善良的。”蓝泽继续笑。
韩漱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他大概也看出了蓝泽的套路,便一直沉默着旁听。
“依潇说为了孩子,要多积德。”李卓也笑了,似是自嘲。
“所以你就积到人床上去了?”
李卓摇头说起初是戴鹏燕为了感谢他的搭救,说要请他吃饭。那时候他在替企业做技术服务,在一个边城,挺累的,离人烟又远,挺寂寞。两个人难得的能说成话,所以一来二去的便熟悉了。
那个时候他只知道戴鹏燕是记者,按照戴鹏燕的说法,她环保部门请下来曝光那些企业的。
他服务的那个企业环保部门下过很多次罚单,都没有整改到位,最后政府只能请了电视台的记者来曝光。
戴鹏燕在边城一待就是1年,她会常常跟李卓说自己婚姻的不幸及苦闷,甚至会说一些在李卓听来都是天方夜谭的事情——比如跟几个领导私情等等。
后来渐渐的,两个人越来越熟悉,在一个酒饱饭足的夜晚,两个人便越界了。
起初李卓觉得挺对不起魏依潇,但偷人次数多了,便不觉得自己是贼。所以,他与戴鹏燕在那小边城租了房子,同进同出,嫣然一对小夫妻。
日子过的飞快,魏依潇要毕业的消息传到了边城。魏依潇也凭着自己的高学历给李卓在组织部谋了一份职。面对好的工作机会,李卓选择放弃了陪他度过几年寂寥日子的戴鹏燕,回了金城。
李卓工作稳定之后,因为工作原因,与魏依潇见面的机会仍然很少。他在基层的工作很繁琐,寂寞之余他又想到了戴鹏燕。一联系才发现,她也回了金城。于是,两个人又开始藕断丝连起来。
渐渐的,戴鹏燕开始不满足,嫣然以一副正宫的姿态逼迫李卓离婚,说李卓如果不离婚,她就找魏依潇,找组织部领导。
李卓也才听说了魏锡山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是他以前知道的普通警察。渐渐觉得他本与魏依潇家庭背景差异悬殊,便动了要离婚的心思。但他不想做那个“坏人”,于是在戴鹏燕的教唆下整各种幺蛾子逼迫魏依潇,甚至还家暴魏依潇。
魏依潇自小家境虽不算太富裕,但接受的教育绝不落后。她明白家暴只有0次和无数次。所以选择了离婚。
离婚后李卓便心安理得的与戴鹏燕在一起了,日子过的还算舒适。但是戴鹏燕的前夫和哥哥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可不像魏锡山那般讲理,随便任他辱骂都会选择忍耐。
一次,他与戴鹏燕吵架之后,被戴鹏燕的哥哥和前夫差点打死,在他跪地求饶之后才算罢休。那之后,他便与戴鹏燕分了手,再无联系。
蓝泽听完笑了,故事似乎很完整,而且跟魏依潇说过的似乎在某些点上能对得上。
“差点打死啊?戴鹏燕口中那么渣的前夫,还知道为了前妻揍你呢,你呢?”蓝泽渐渐地黑了脸。
“更何况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呢?你都做了什么?”
李卓又低头沉默起来。
蓝泽没忍住朝着那脖颈扇了一巴掌,又抬脚朝着李卓的腿踢了一脚:“垃圾,啥也不是!”
“日你妈的我们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脑子有病。”蓝泽这一打,直接激怒了李卓,他腾地站起来,怒目圆睁,甚至掀翻了手边的水杯。直接用手铐勒住了蓝泽的脖子,企图勒死他。还好韩漱反应快、经验丰富,两人才将人制服。
蓝泽愣了愣,突然觉得魏依潇曾经说的有道理,李卓有时候就像个神经病,突然就跳起来了。刚才他也打了人家,似乎是触发“神经病”发作的开关。
但案子进展到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朝着李卓的肚子给了一拳,将他按倒在椅子里,就是一顿暴打,专挑有肉的地方打。打够了,等李卓缩着不动了才说:“杂种,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国安处,有进无出,你最好搞清楚。”
“料拿来。”蓝泽冷哼一声,在对讲机里喊了一句。
没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白色粉末。
蓝泽抓一把撒到了李卓脸上,直到李卓鬼哭狼嚎万才说:“你以为国安处是以德服人吗?对付间谍就得用间谍的办法!”
“说,为什么杀戴鹏燕!”蓝泽一匕首下去,李卓的手被订到了桌子上。
李卓又嚎一声,依旧没有说。
“来人,给我将他的指甲拔掉。”蓝泽又按着对讲机说。
指甲拔到一半,李卓便被下的晕了过去。
等有人低声跟蓝泽河韩漱说的时候,蓝泽便发现了地上的水渍。
“哼,没球胆量,还以为自己了不起,真是没遇上硬茬。”蓝泽说着示意工作人员将灯打过去,照醒李卓。
李卓被各种刑罚折磨的消息传到魏依潇耳中的时候,温苒问她是不是又心软了。
魏依潇摇了摇头,说:“天作孽,尤可救。自作孽,不可活。”
“之前他打你,你都不肯告他,说为了孩子,不想他留案底,这回想通了?”温苒叹息一声问。
“天作孽,尤可救。自作孽,不可活。”魏依潇继续答,按着遥控器的手没有停。
温苒知道她心情不好,便没有再打扰,但是她看得出来,魏依潇依旧有一颗搭救“苍生”的心,只可惜那“苍生”是团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