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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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被要求以最快速航行至费沙，但凯瑟丝毫不认为这个航行数据对帝国不久后的行军能起到什么帮助，要知道，花在血蔷上的钱造十艘制式舰艇都绰绰有余，说它是帝国飞得最快的也不夸张。
掐头去尾，凯瑟可以在费沙呆上足足二十天。
走下血蔷的时候，红地毯的另一端站着费沙的领主安德鲁安•鲁宾斯基和他的副官鲁伯特•盖塞林格。因为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费沙了，凯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年轻有为的副官，在那张乏味的脸上停留一会儿，凯瑟将目光移开，坦然地和鲁宾斯基握手。
无数闪光灯亮起，凯瑟女侯爵的称号是相当有分量的，尤其她还是银河里仅剩的少数实权派大贵族。
当然，更为费沙人所喜闻乐见的，是她的慷慨大方。
鲁宾斯基注意到了凯瑟对年轻副官的匆匆一瞥，在例行的寒暄之后，从善如流地为女侯爵介绍起这位新晋升的副官。
“初次见面，女侯爵阁下。”盖塞林格迈前一步向凯瑟伸出手来，眼里闪动着热切的光芒。
凯瑟知道以外表来说自己还算出众，但还不足以吸引住一个野心勃勃的投机者，那种光芒她再熟悉不过，每次她被当作了可利用的对象时，对方就会显现出这种目光。她可以轻易猜透他们在想什么——女人在这个世界的地位相当低，尤其是漂亮女人。
男人们热衷于将有身份地位的女人当做跳板，千百年后，这种劣根性依然存在着。
就算你想当于连，我也不会是玛蒂尔德，祝你在漂亮女人的背叛里死得愉快。凯瑟一边握住盖塞林格的手一边腹诽。也许跑来费沙的决定过于轻率了？显而易见费沙的几位正急需和帝国的高层搭上线，而她就是时机刚好送上门来的那根线头。
事实证明凯瑟的预感非常正确。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不得不认为费沙人完全没有“私人空间”这种概念。彻头彻尾的盯梢，然后鲁宾斯基和盖塞林格会从各种各样的角落钻出来和她聊天，就连旅馆的房间里都装备了窃听器和摄像头，尽管它们藏得很好，但对于凯瑟来说，找出它们并不算太难，最难的是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注意他们——天知道多少次凯瑟想拔出枪来把它们射个粉碎。
她答应过休马哈要帮忙安置他的部下，可是现在对将随从人员都安排去解救那些家伙们这件事感到万分后悔，因为没有人能够掩护她摆脱那些苍蝇一样让人感到不耐烦的监视。
几天的磨难后，凯瑟独自一人走在费沙的街道上，近乎自暴自弃地等着有人上来搭话，从街旁玻璃柜的反光里，盖塞林格正将普通的表情调整成友好的笑容，慢慢接近。
“女侯爵阁下，真是巧遇啊，你在逛街么？”
一点都不巧。凯瑟转过身来，也迅速换上虚假的笑容，“是啊，好巧，我正在看展示的裙……”
手指到一半僵住，她只顾注意玻璃反射出来的人影，根本没注意柜台里的展品……是一件洁白的婚纱？
“的确是美丽的裙子。”盖塞林格赞同地点点头，“看来侯爵阁下与罗严克拉姆公爵的婚事不会远了。”在凯瑟的瞪视下，他依然泰然自若地笑着，“这在帝国应该是一件人尽皆知的喜事，不是么？”
绝对不是。就凯瑟所知，她到底是属意莱茵哈特还是吉尔菲艾斯已经在高级军官里开了个无伤大雅的赌局，人气颇高，因为她对那两人向来都一般地没大没小。
很好，如果是想显摆一下费沙的情报网，那么你已经成功了，盖赛林格同志。
“不过我想以侯爵阁下过去的所为，遇到的阻力恐怕不小，比如说您为布朗胥百克公爵做过的那些……”
“盖塞林格阁下!”凯瑟皱起眉，厉声打断了盖塞林格故意拖长了声音的叙述方式，“我想，我们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谈谈。”
“当然。”盖塞林格将礼服店的店门打开，以做作的绅士态度做了个“请”的手势，店员在门上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他得意地介绍：“这里正好是我名下的一处产业，在这里是绝对保密的。”
凯瑟挑挑眉在拉开的椅子上坐下，双手环胸，“开门见山地说吧，阁下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我以为知情者应该都在那场内战中死了。”
盖塞林格在她对面落座，看起来信心满满，“已故的菲尔格尔男爵有将秘密和朋友分享的习惯，而他的友人之一有幸在内战中逃到了费沙。”
“原来如此，那现在那位幸运的朋友……”
“太多人知道的事情如何能称为秘密？”盖塞林格扫了一眼凯瑟平静的双手，“当然，如果我有什么不测，这件事也将不再是秘密了。”
凯瑟冷哼一声，按住袖子里蠢蠢欲动的双匕，“那么阁下的条件是？”
“结盟。费沙的财力会听任阁下调遣。”
“听起来不错，但是阁下还是没说清楚你的条件，我不喜欢开空头支票。”凯瑟优雅地交叠起双腿，将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比盖塞林格更为好整以暇。
虽然确定这段对话不会有第三者听到，盖塞林格还是故作神秘地将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希望阁下能在不久的将来支持我登上费沙自治领主的位置。”
“这倒提醒了我一件事，阁下现在只是费沙领主身边的一介副官，这桩交易怎么想都是和你的父亲来谈会比较有保障吧，盖塞林格阁下？”看着盖塞林格的表情由成竹在胸变为吃了苍蝇一般再变为满脸猜忌，凯瑟眼里闪过一丝嘲弄。
他是鲁宾斯基的私生子，这本也应该是极少人知情的，盖赛林格在脑海里迅速过滤着有可能透露这件事的人选，难道会是多梅克？可是她没有理由出卖自己啊！
“帮助鲁宾斯基掌控整个银河的经济，然后要求他以这份力量来回报我，我想这个主意也不坏，你说是么，阁下？”
盖塞林格的额头沁出了点点冷汗，凯瑟迪亚无意中说出的这些话，正好符合着鲁宾斯基那不为大多数人知晓的野心，可以想见如果她向鲁宾斯基提出这个建议，对方一定会答应的吧。
“侯爵阁下的想法倒是不错，”盖塞林格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您想用这些来威胁我吗？”
“阁下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先以手上的情报来威胁我的可是阁下你啊。”
转眼间，局势已经倒转。
“鲁宾斯基和我的关系即使公开，对我也不会有任何阻碍，费沙人并不看重出身。”盖塞林格急于找回谈判上的优势。
“你的表情可不是那么说的呢。”凯瑟微微一笑，“啊啦，既然阁下知道我是一个杀手，那也不要妄想轻易能杀死我哪，活着离开费沙，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至于你和自治领主阁下的关系，其实我并不怎么关心，只不过——领主阁下是否知道你正打算取代他的地位，积极与德古斯比司教接触的事情呢？”
这绝对是致命性的打击，盖塞林格已经无力去猜测女侯爵是如何知道这些绝密的情报。如果不能达成盟约，他已经想好要不顾一切地杀死这个不可思议的魔女。
“但是……但是侯爵阁下并不希望公爵知道你的过去，没错吧。”
“‘那么做只是为了得到布朗胥百克的信任，不是我自愿的’，如果我那么说，阁下认为罗严克拉姆公爵是会信任我还是某些来路不明的情报贩子呢？”闪亮闪亮的微笑。
盖塞林格毕竟不是奥贝斯坦，他熟知的女性们都有着费沙纯正的追逐利益的本性，所以他绝对不会想到，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他其实是可以得到胜利的，因为凯瑟绝对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和莱茵哈特之间出现半丝产生嫌隙的可能。
那些脏污的过去，她不会让她所爱的天使知道分毫。
当盖塞林格发现立场倒转，自己才是那只猫爪下的老鼠时，凯瑟的下一句话无疑成为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领主阁下比你有人望，也比你更聪明，不过，如果要我选择一个合作对象，我倒还是宁愿选择阁下。”
“……就因为他比我有人望，也比我聪明？”盖塞林格的声音充满嘲讽。
“提防他反咬一口要比提防阁下轻松，你应该感到幸运。”
凯瑟并没有要和费沙人联手的打算，从来没有。选择盖塞林格的原因——帝国军到达费沙时，会死的是他而不是鲁宾斯基，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套句老话，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为了表示阁下的诚意，可不可以请你命令我后面的那群家伙离开？”凯瑟站起身，指尖将窗帘拨开一条缝向窗外望了望，“我想这对阁下来说并不算是太困难的事。”
“你如何保证履行承诺？”盖塞林格的确为凯瑟迪亚明白地指出他尚且不如他的父亲而感到气愤，却也为这一事实感到安心，这的确是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理由，鲁宾斯基的合作人如果不担心他倒打一耙，除非是傻子。
“我想我们可以就这件事具体地讨论一下。今晚如何？阁下不会介意请我共进晚餐的吧？”凯瑟将窗帘恢复原状，背靠着玻璃，神色自如。
“今晚不行，今晚我要参加一个晚会，欢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驻在武官，杨威利的养子，尤里安•敏兹少尉。”
“听起来好像很有趣，我记得那是个美少年。”凯瑟以食指点着红唇，“也许阁下不会反对由我来作你的女伴？以此来表明我的立场应该足够了吧？”
“可那是同盟的……”盖塞林格突然想起调查报告上加红线注明的一行字：性格喜怒无常，以及，嗜好美色。凯瑟迪亚笔直地看着他，眼神清楚地表明她的要求不容拒绝，他别无他法，只好缓慢地点了点头。
在到达费沙的第二个星期，凯瑟才终于有机会亲眼见到了这位“杨提督的继承者”。虽然在伊谢尔伦的那次似乎也有机会看到他，但凯瑟只顾着盯着杨威利了。
亚麻色微卷的头发，一无所惧的清澈目光，俊秀的脸孔，明显受过不错锻炼的匀称的身材。
然而……不及某人。
凯瑟悲哀地发现，在见识了莱茵哈特从十岁到二十岁的成长历程后，就算明知这是一个罕见的美少年，也比不过记忆里一个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独自沮丧了一会儿，凯瑟打起精神来向尤里安走去。
也许再过几年，尤里安•敏兹的名字会像杨威利一样威震银河，然而现在他还只是一只刚刚离开温暖家园的雏鹰。
他当然认识这个正向自己缓缓走来的年轻女子，在杨舰队里，克莱门斯女侯爵的知名度可以说仅次于那位金发公爵。
同样以奇策攻占了伊谢尔伦要塞，并俘获了卡介伦少将的人。她只做了两件事，可都动摇了杨舰队的根本，一段时间里后勤部门几近瘫痪。
黑色的晚礼服，搭配着银色的点缀，让人不由得想起帝国军服的装扮。
“你好，我是凯瑟迪亚•冯•克莱门斯。”
尤里安能感觉到周围人群的窃窃私语和刺探的视线，只不过这位大名鼎鼎的女侯爵完全不为所动，伸出的手孤单但是坚定。
于是他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与之相握。
多么不可思议，在费沙第一个对他表示了善意的竟然是一个帝国的高级军官。
这样短暂的接触之后，凯瑟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朝周围的人点了点头，走回盖塞林格的身边。
人们议论声越来越大，猜测怀疑的目光在女侯爵和年轻驻在武官之间扫来扫去。但这一切都无法构成对尤里安的威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手心里紧握着的一个纸团里。
帝国的女侯爵与费沙自治领主的副官一起出现，这可以看作证明了杨提督猜测的一个依据，但他所受过的所有教育加起来，都无法猜透身为敌人的女侯爵有什么话要私下对自己说。
即使是知识再渊博、经历再丰富的智者，也无法猜透叫做凯瑟迪亚的这个生物脑袋里在想着什么。
遵照纸条上的内容，尤里安并没有带马逊准尉，一个人单独来到了费沙街头，距离帝国和同盟办事处都有着相当一段距离。
“Hi，尤里安，这边。”
凯瑟的穿着以一个二十三岁女孩来说很普通，无袖T恤和牛仔长裤，头发高高地梳成马尾，但是看在一个知道她是“克莱门斯女侯爵、克莱门斯中将”的人来说，就实在有些诡异了。
见尤里安一直盯着她的打扮瞧，凯瑟耸耸肩，“我也不可能总是穿着军装和晚礼服吧，失望了？”
“不……”尤里安看起来难免有些局促，以双方的身份来说，这不难理解。
“MA，不穿军装的时候，我们没必要这么剑拔弩张的吧。”凯瑟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约有二三十厘米长的木匣子，拉开木板，在木质的刨花中躺着一瓶红葡萄酒。“卡介伦夫人和两位小姐亲手酿造的第一瓶红酒，托我转给杨提督和你。”她翻开刨花，露出塑封光盘的一角，“很抱歉事先检查过了，这是卡介伦写给舰队里各位的信。”
尤里安呆滞地接过木盒，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下任务完成，我也可以回奥丁去了，否则莱茵哈特非扣完我一年份的薪水不可。”凯瑟好笑地拍拍尤里安的肩膀，“有什么话要我带回去的吗？”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犹豫之后，尤里安还是说出了这样的疑问，他本就不是擅长勾心斗角的类型。
“卡介伦夫人的炖肉很美味，大概是因为这个吧。”凯瑟开了个玩笑，“至少暂时，因为杨提督而死去的人中并没有我的部下，我并没有仇恨你们的理由，所以这只是在帮朋友一个小忙。在战场上我是克莱门斯中将，你们的敌人，不过现在我只是在费沙度假的一个普通的游客而已。”
“嗯，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能告诉任何人。”她站起来，弯下腰靠近浑身僵直的少年少尉，“请你为我保密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杨提督是同乡呢，如果出生在同盟，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身于杨提督麾下的吧。”
“还有，附送一个忠告，如果命运没有走岔路的话……千万不要让杨提督独自登上叫做瑞达Ⅱ号的舰艇，否则你会后悔终生的。”
“等等！”显然尤里安比起那些初次见识到女侯爵让人惊吓本事的人来说，接受能力要好得多，至少他用于回神的时间很短，他抱着木匣子向凯瑟离去的方向喊道，“谢谢……卡介伦少将他们好吗？”
“除了很想你们外一切都好，放心，我会遵守承诺的。”凯瑟回头招了招手，钻进一辆出租车里，车子径直驶向宇宙港。
为同盟将官作邮递员的帝国中将，俘虏亲属反而向敌人道谢，有时候想想，自己的人生还真是颇具有戏剧性。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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