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月已至》有一桃良

10、问所从来

　　刘至不顾旁人的目光，跪在簪华仙君面前，哽咽问道：“阿岁可安好？”
　　“你做好看她的准备了吗？”簪华仙君平静地问道。刘至先是点点头，后头又摇摇头，口齿不清道：“我……怕她不会见我。”
　　“她就在那里。”簪华仙君指了指美人首所在的屋子。
　　刘至迟疑了一下，然后连滚带爬的往那间屋子跑去。
　　一众人看着刘至的背影，都皱紧了眉头。
　　“想不到，张澜的执念竟如此之大……”千飘道。“刘至和张澜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那美人首与常岁。”宁元疑惑。
　　千飘刚想回话，栾栩开口了：“哎呀你笨死了！刘至就是五百年前的张澜啊，美人首就是五百年前的常岁啊。”
　　“那如今……？怎么会……”
　　“你没听仙君说美人首是张澜的执念吗，执念执念执念！定是张澜五百年都忘不掉常岁，但是又找不到，于是每一世都要找，现在终于找到了转世成美人首的常岁了啊，这都不懂！”
　　栾栩翻了个白眼，站到簪华仙君旁边。
　　“仙君你就说我说的对不对。”
　　簪华仙君仙君轻轻点了点头，栾栩见自己的话被所爱的簪花仙君认同后，更加不把什么都不懂的宁元看在眼里了。
　　而宁元从不跟栾栩计较，只道：“仙君，我想不通的是，张澜为何要每一世都杀一些人？还有之前听美人首说的，我觉得她并不像转世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而是、而是她一直是那样……”
　　“对，常岁在五百年前被人活生生砌进墙里之后到现在，一直是这个样子。”簪华仙君开口。听到此，众人先是愣了一下，后面齐齐吸了口气。
　　“仙君你、你你你你说什么？！！！这这这？？？”栾栩崩溃大叫。
　　“砌墙？？？砌进墙内？？？怎么被砌进去的？？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吗？！！”话罢，栾栩重心不稳，一下跌在宁元身上。
　　“是因为帮张澜逃跑被发现？”我问。
　　簪华仙君点了下头。
　　“所以说、五百年前，常岁说送张澜走后，第二天自己也会逃出去的，终归是没有出去…”
　　千飘的声线有些颤抖。
　　簪华仙君再次点了点头，神色凝重道：“张澜醒来，发现自己身处的地方后，一句话没说便跑回了那个院子，因为他担心常岁的安危。”众人屏息凝神。
　　“但那个时候，常岁已经遭到了非人的虐待。”
　　“非人的虐待……”
　　“张澜想从那群人手里救出常岁，然后。”
　　然后那群凌|辱过张澜的人，用同样的方式凌|辱了常岁。
　　然后张澜被绑在柱子上，看着自己所爱之人是如何一下一下被毁灭的。
　　然后张澜亲眼看着常岁眼里的光一点一点的覆灭。
　　“人性险恶。他们两个在那些人眼中、仅仅是蝼蚁般的存在。常岁被折磨到死后，轮上了张澜，张澜到死都盯着常岁的尸体。”
　　听到这儿，千飘捂住了嘴，似是憋了很久，终于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宁元则是瞪着眼睛，满脸震惊。
　　栾栩道：“为何、人心如此、如此、为何、为何凡间会发生这般残忍的事……”
　　“残忍的事从来都不是只有凡间才会发生的。如果你心中有恶鬼、”簪华仙君直直看着栾栩。“那么即便你在一个满是光的地方，那么那个地方的光，终归会被你毁灭。”
　　不是光吸引了你，而是你覆灭了光。
　　栾栩一下抱头蹲在地上，安静了下来。
　　美人首所在的屋子中，传出刘至的哭声。
　　我从未听过如此悲痛的哭声。
　　“你还小，没经历的事还有很多。”簪华仙君的腹语声响起。
　　“见了，便见怪不怪了。”

　　我看向美人首所在的屋子，忍着心中翻滚的悲悯。张澜跟常岁所经历的事太过残忍，残忍到我忽然就理解了张澜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执念、以及怨念。
　　他要生生世世为常岁复仇，生生世世都让曾经凌|辱过他与常岁的人、不得好死。
　　“被杀的女子，都是五百年前那些富商大贾转世后的妻女。他要看着他们的痛苦，看着自己所爱、所疼之人，被剥皮抽筋后的样子。”

　　两个时辰后，刘至从屋子中走了出来，神色与之前完全不同，他一出来便直直走到簪华仙君面前，跪了下来。
　　“张澜自知罪孽深重，不得善终，求仙君可渡化阿岁，我别无所求，只愿阿岁来世不要再受此劫难。”
　　“你可知、你所做之事，足以将你打入地狱？”
　　张澜用力点头。
　　“阿岁忘记了所有，却独记着我，这便够了。”张澜笑了起来。
　　“五百年了，我终于又见到阿岁的笑了。
　　“终于……”
　　簪华仙君慢慢将手抬起。
　　刘至的身体将散未散。
　　“仙君，只愿您能渡化阿岁。”
　　“你的执念，我会化为守护常岁生生世世之信念，此后、只要是她在的地方，便只有安乐。”张澜闭上眼睛，眼泪流了下来，末了随风消散。

　　栾栩走出宅子的第一件事便是捶了宁元几下。
　　“栾栩你不好好走路打我干什么？”宁元还浸在刚刚所发生的事里，没有缓过神。
　　“都怨你，非要下凡游历，如果不游历，我们会遇见这样残忍的事？”
　　“那是你自己来的还是我逼你来的？”宁元怒道。“宁元你、凶什么啊你？你自己不说你要下凡游历、我能知道这件事？”
　　“……”
　　“我不知道我会跟着你来？”
　　“你现在就给我滚回去好吧？我给你说、”
　　“那不行。”栾栩一下抱住宁元的胳膊。
　　“你的簪花仙君在哪儿，你抱我干什么。”宁元用力甩了一下手。
　　栾栩则是抱的更紧了。
　　“你说万一我回去的路上碰见个杀人狂怎么……”
　　“你有什么好被杀的？笑死我了。”
　　“宁元！我这么弱，一下就被杀死了好吧！”
　　“那你赶紧给我投胎去，嗯，最好不要做张澜那样满腹怨念的人。”
　　“我才不会做那样的人呢，我、”
　　“是吗，那你赶紧去啊。”
　　“宁元！你才投胎你才去！你敢咒我！”
　　“你自己说的跟我可没关系。”
　　……
　　我看着眼前打闹的此二人，提醒道：“仙君还在此呢。”
　　簪华仙君笑道：“不碍事的。”
　　栾栩听见后似是被鼓舞了般，继续用言语攻击着宁元。
　　我一个头两个大。
　　“仙君莫要在意他们，他们平时不这样。”我尽力在簪华仙君面前给他们挽回颜面。
　　簪华仙君听到这话，斜斜看了一眼已经跑远的二人，道：“是吗？”
　　“为何我在仙君的话语中听见了一丝不信任的意味？”
　　簪华仙君停下来，皱眉道：“本仙君可没有。”
　　“哈哈哈……”
　　“对了本仙君问你，本仙君刚刚那些举动、那些话语，是不是很有上神风范？”
　　我想了想他之前的一言一行，然后给予他肯定：“确实！”
　　簪华仙君笑着说：“这便是本仙君的厉害之处了，本仙君厉害吧？其实给你说我好紧张，每次做这些事都很紧张，但、”
　　“表面还是要维持稳然的，仙君。”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懂您的两个面孔。”我道。
　　“你干什么你随便拍本仙君的衣裳？”簪华仙君的注意力转移。
　　“我还怕仙君衣裳上的灰占到我手上呢。”我得过栾栩的亲传，深深的知道怎么才能轻易的气倒一个人。
　　果然，簪华仙君追了过来：“本仙君刚刚发现，本仙君屁股后头全是土！我问你、”
　　“何？”
　　“本仙君在晕过去的时候、那中间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您靠树下坐了会儿。”
　　“啊啊啊啊啊啊！本仙君要去换衣裳！”
　　“前面便是客栈……”
　　我话还没说完，簪华仙君便没影了。
　　“仙君有要事，等等会赶过来。”我给栾栩解释道。
　　“那便好，我还要跟仙君同行呢！”
　　“你何时与千飘再约？”我看向宁元。
　　宁元道：“她走的匆忙，完了我去灵镜中问问。不过啊，今夕。”
　　“什么？”
　　“你不觉得千飘……比之前更好看了吗？”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没出息啊宁元哈哈哈……”
　　宁元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再好看能有你好看吗？”栾栩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说完，栾栩便跑了，宁元听见后气急败坏的又追了上去。
　　回到客栈，宁元与栾栩倒头便睡，我脑中全是张澜跟常岁的事，反反复复的想着，毫无睡意，后头便拿了壶酒蹲在客栈门口。
　　“你蹲那里干什么啊？”簪华仙君突然走过来。
　　“人这么多，走，去上面没人的地方喝，正巧我许久不喝酒了。”
　　我应允，与簪华仙君坐到了屋檐上，月色朦胧胧的。
　　后头在跟仙君的闲谈时得知，原来那张澜的命本不是如此，阴差阳错之下，他的命格被鬼王之子替换，于是鬼王之子拥有了本属于张澜的风平浪静，张澜却经历了五百年还不得善终的事情。本来鬼界认为此事可以掩人耳目，待张澜一世结束后，一碗孟婆汤便什么都可让他忘记，偏的鬼界低估了张澜对常岁的执念。
　　“后头他们自知理亏，便隐去了张澜杀人却还可转世成人的事。所以天界才会追查此事，上次我便是因为此桩事而下凡的，现在这事也算完结了。”簪华仙君喝了口酒，终于卸下了担子。
　　“那仙君接下来要去何处？”
　　“接下来便是去鬼界，好生会会那鬼王，上神宫本不愿跟他们鬼界有什么联系，但那鬼王，知法犯法，当诛。”
　　簪华仙君说完，直接将空酒瓶踢下屋檐。
　　“仙君你此番……”
　　“又没人看到。”
　　“……”
　　“当诛不当诛的，跟本仙君没什么关系。”簪华仙君继续说道，仿佛刚刚他什么都没做。
　　“但本仙君现在闲着、就是想去鬼界看看。”他咕咕一下喝了好几口酒，后面吧咂了一下嘴。
　　“上次去那儿呢，与现在隔了有万八百年了。明日本仙君便带你去。”
　　“仙君我……”
　　“别说话喝酒。”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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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便与仙君去鬼界游玩儿啦！
实际很开心的今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