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月已至》有一桃良

11、只唯

　　“仙君你这么做不妥吧？”
　　“本仙君想怎么做便怎么做，没有任何的不妥。”
　　“其实您只要说一句，他便不会跟着了。”
　　“是吗。”
　　我使劲点头。
　　但簪华仙君没有停下脚步。
　　一炷香之前，簪华仙君从我住的屋子的窗口跳了进来，把我背到他背上，然后跳出窗子。一气呵成，中途没有任何喘息。
　　我是在他落地的时候醒来的。
　　“你醒了？”
　　我揉了揉眼睛，“仙君要带我去哪儿？”
　　“你忘了本仙君要去鬼界走一遭吗？”
　　“现在天还没亮……”我将头靠在簪华仙君脖子上，脑袋昏昏沉沉的。
　　“仙君你还是先放我下来吧。”我尽量让自己不是那么的困顿。
　　“出城后本仙君便放下你，你的速度太慢，足以让栾栩追上我们。”
　　“……”

　　出城后簪华仙君将我带到一条河边。
　　“这是”
　　“鬼界入口。”
　　“鬼界的入口不是在长乐街市那条巷子吗……”
　　“本仙君现在很热，想在河里泡一会儿。”
　　“……”
　　“顺着水流走，河中逆流而上的水便是凡间与鬼界的交汇处。”簪华仙君说完便跳了下去。可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说，我在水里闭气的能力，在凡院的时候，那可是数得上名号的差，又因为小时候在水里淹过，于是从来不会主动走到河的旁边。
　　我在河边徘徊不前。
　　“你磨磨蹭蹭什么？”簪华仙君游了好一会儿后，看见我不跟着，于是又返了回来，他出水面的头发已被沾湿，紧贴着脸。
　　“我不敢下去……”
　　“凡院没教你浮水？”簪华仙君皱眉。
　　我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怎么会不教？我看那灵院都教了，你们凡院再不济也不会不如他们吧？”
　　“我不知道。”
　　簪华仙君从河里站了起来，把手伸向我，瞬间我就感觉到我被一股灵力缠绕，进了一个灵力所组成的圈。
　　“本仙君不想动用灵力的，你实在是太不省心了！快跟着啊。”
　　有簪华仙君的灵力圈保护，我终于能在水下游走自如了，这可是我之前好几百年都未曾做到过的事情，所以我现在看着簪华仙君的背影，只觉得甚为伟岸，还觉得这果然便是众人口中，上神之风采哪。
　　正想着，便看见前面的簪华仙君也将自己围在了一个灵力圈里，正迅速的往前游着，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跟紧了他。
　　等终于到了那股逆流旁，簪华仙君将我二人身上的灵力圈解开，带我进入了那股逆流。就在转眼间，鼎沸之声传来，再睁开眼，一条长街映入眼帘。
　　“这便是鬼界吗？”我环顾四周，心中有些惊奇。簪华仙君点点头，见怪不怪的向前走去。
　　“我得找鬼王好好说说对于河流的治理。”
　　“可是有什么不妥？”
　　“那河里竟然有那么多的杂乱物什！”
　　“还好吧……”我回忆道。
　　“好什么好什么！刚刚本仙君游的好好的，竟被一个东西迷了眼睛！”
　　“或许是水草罢。”
　　再未答话，我看着两边。
　　街有些窄，各种样子的红色小楼立在左右，小楼的檐上挂满了飘带，五颜六色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眼花缭乱的，我不知该看向何处。
　　“几百年没来了，鬼界还是这般杂乱。”簪华仙君道。
　　“我觉得挺清丽的……”我开口。
　　“无知小儿的审美就是上不了什么台面。”
　　“……”
　　我不敢再做什么评价，紧紧跟着簪华仙君。

　　后头簪华仙君在一个屋檐上挂满红色飘带的小楼门口停了下来。
　　“这便是鬼王的居所了，进去吧。”
　　“可以随便进的吗……毕竟是、是鬼王……”我犹豫了。
　　簪华仙君直接扯过我的袖子，将我拉了进去。
　　“怎么你跟个小姑娘似的磨磨蹭蹭的？本仙君说可以就可以。”
　　这一瞬间，我以为簪华仙君才是掌管鬼界的王。等进了小楼，我回头看了看，发现后面的门已经没了踪影，原先那门所在的地方成了一片漆黑。
　　“这？”
　　“鬼王的居所不定。我如今能看见，就说明了这是鬼王有意让我看见的，他知道我要来。”
　　“哦……”
　　拐弯后，经过了一条漆黑无比的小路。等簪华仙君推开一扇门，才有光溢出。
　　踏进那扇门的时候，我被那里头的光刺了下眼睛。此时歌声传来，舞姿入眼，两边笑声不断。
　　然后听见前方被帘子遮住的座位上有声音传来。“簪华仙君。”
　　簪华仙君已经走到了尽头，站在帘子前，一只手放在背后。
　　“你来了。”
　　帘子掀开，里面的人走了出来，那人一抬手，歌舞骤停，歌女与舞女欠了欠身子，便都退了下去。刹那间，整个屋子变得呼吸可闻。
　　“前几日便听人说，你已经成了鬼王，本仙君没来的及恭喜，如今亲自前来恭贺。”
　　“我在天界的朋友只有仙君你一个，来不来无所谓，心意到了便行。”
　　“本仙君来都来了，你不好好招待一下本仙君？”
　　此时我才看清了那鬼王的样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尤其站在簪华仙君面前，就算他站在我眼前，我都觉得他的五官有些模糊。
　　“怎么不以真面目示人？”簪华仙君坐了下来，鬼王坐在了他旁边。
　　“怕吓着与仙君一同来的小仙君。”
　　我连忙摆了摆手，道：“不碍事的。”
　　“你是怕吓到他爱上你吧？三界之中，本仙君唯一承认的便是你原先的样貌了，你却老爱将他易了。”
　　鬼王轻笑了一下，喝了口酒。
　　“你一直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
　　“老鬼王呢？”
　　“那日他说走便走，只说是去三界云游，便将鬼界大小事物都交由我管。我向来不爱这些的，待阿爹回来，我再转交给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在让什么不好的呢，鬼界之王……让来让去的。再说你渡劫不就是为了当鬼王吗？”簪华仙君无奈的摇了摇头。
　　鬼王道：“我所求之事又不是这些。”
　　“本来你渡劫前跟人换命之事，我是要找老鬼王算账的，他跑的倒快。”
　　“算我头上也可以。”
　　“你又不知情，我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
　　簪华仙君与鬼王说着，我坐在一个角落打开灵镜，想给宁元说一声我的去向。
　　突然栾栩的声音传了过来。
　　“今夕今夕今夕！！你去哪儿了？！你把簪花仙君拐哪儿了哪儿了？？？”
　　簪华仙君跟鬼王齐齐看了过来。
　　我默默将灵镜放了回去。
　　……
　　“虽然阿爹这事做的不好，但我挺感谢他的，他都是为了我。”
　　“如果可以按照你们原先的命格，那么这几世不会有那么多人无辜死去。”
　　“我不后悔，我很感谢阿爹。”

　　“那……他现在在哪儿？”沉默了一会儿后，簪华仙君问。
　　“天地之间。”
　　鬼王将手中的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用手捂住了眼睛，后面他的哽咽声慢慢传来。
　　“簪、簪华啊，从咱们在凡间开始认识，到后面的，你成仙我成鬼，再到现在的你成上神我成鬼王……我从未争抢过什么，也一直觉得那些天理难容的事情就该得到惩罚。可我从未像现在般感谢我的阿爹，为我换命。即使、即使换命之后再不顺利，我再怎么应该得到天谴……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簪华仙君拍了拍鬼王的肩膀。
　　“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是珏常，你不该只为了一个人，或者说是一只无名的鬼，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你现在可是鬼王啊。”
　　“千百年来，我什么都没有遇见过，就在转世渡劫的时候遇见了他。
　　我唯一、以为我不会拥有的情感，给了唯一的遇见。
　　于是我再什么都不去奢求，只奢求他。”
　　“嗯。”
　　“我怀念在凡间那一瞬，比现在的永世不死，好了不止一点半点，只要有他在。”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簪华仙君顿了一会后，说了这样一句话。
　　珏常鬼王将盖在眼睛上的手放了下来，泪眼朦胧的看着簪华仙君。
　　“可是、可是我克制不住我自己。
　　我知道我一直不是一个勇敢的人，可是为了他，我竟然也没有去学着勇敢。”
　　“那不是你的错。”簪华仙君叹了口气。
　　“真的……真的吗？”珏常鬼王的眼眶里掉出来一颗眼泪，眼神却突然充满了期望，似是闪着光。
　　“事情啊，永远都在朝着我们不知道的方向发展，你赶到之后呢？万一又有什么别的变故呢？”簪华仙君道。
　　“可是，”珏常抹了抹眼泪，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好想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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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是我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