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江山细数》王凯西

24、人间蒸发

　　站在他们面前的的赫然是一具无头尸！

　　不知是不是萧岚撕开窗纸的动作惊扰了它本来的平衡，那尸体忽然向牧落倒下来，萧岚迅速将牧落拉到自己身侧，与那尸体擦肩而过。

　　“哐当——”，那村民的无头尸摔在了地上，四肢硬邦邦的，脖子上突兀而恐怖的血窟窿正对着他们，却并没有血流出来。

　　萧岚安抚着牧落的肩膀，面色担忧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别怕，别怕，是一具尸体，要是害怕就不要看了，躲在我身后。”

　　哪知牧落却已经蹲下来，用手帕垫着手指，开始在尸体上按压翻弄了。

　　“死者出现尸僵，血液凝固，但上肢尸僵已经有缓解的迹象，尸体产生了轻微尸臭，说明已经死亡了24至48小时”，牧落又将尸体的鞋袜脱掉，并迅速将裤腿退至膝盖，按压了几下小腿，“尸斑已经形成，并且堆积在足部和小腿下侧，说明死者自死亡之时起便一直保持着站立的姿势，直到我们发现他”，牧落蹲在地上仰头看看萧岚。

　　萧岚神色复杂地看了看牧落。

　　“我之前习医的时候，同堂也会传授一些仵作的本事，原理相通”，牧落担心萧岚起疑，便解释道。萧岚却并没再追问她的事情，只是问，“你说的二十四至四十八小时，是指什么？”

　　“哦，就是一日至两日的意思。”

　　萧岚绕至尸体另一侧，单手撕开尸体的胸襟，二人相互对视，都皱起了眉头。

　　“焚心掌，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萧岚脸色越发沉重，他忽然起身向屋外跑去，牧落也起来赶紧跟上，跑到黑雾萦绕的的大街上，忽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萧岚退回来扶她，却见牧落指着地面。借着惨淡的月光，薄薄的雾色下，牧落脚下赫然是另一具无头尸体！

　　他们立即匆匆在四下检查，发现这沉寂的村庄之所以安静的可怕，是因为全村所有的生灵，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已经变成了无头尸体，零零散散地躺地上，或是保持着他们生命最后一刻的姿势。

　　“焚心掌，全部都是焚心掌！”，萧岚的面色冷得可怕，“如此残忍的手法对待无辜的村民。”

　　牧落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虽不至于受惊过度而失控，但和萧岚一样因为愤怒而轻轻发抖，“脖颈处的伤口光滑利落，凶手先用焚心掌杀了他们，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又用利刃将他们头全部割掉。”

　　“如果割去头颅，人们便难以辨认尸体的身份”，萧岚沉声说，“如果我料的没错，凶手只是为了消除心疑，担心宫女的秘密回流落到村庄里，便不惜屠杀整个村庄。”

　　“惨无人道......”，牧落静静站在萧岚身后，心情愤怒又复杂，忽然，淅淅索索......不远处出现奇怪的声音，萧岚一把将牧落拉下来，躲进浓雾里。

　　“什么？”

　　“嘘！”

　　他们仔细听着，淅淅索索......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近，萧岚示意牧落将手臂环在自己腰上，然后轻轻一跃，在浓雾中腾空而起，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却未发出任何响动。

　　这家伙的轻功真是厉害，牧落心下佩服，怪不得凭着他嬉皮笑脸，花花公子的做派，也能跻身武林之巅，原来办起正事来，完全是靠谱的。

　　淅淅索索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起来。他们眯缝眼睛，仔细辨认，只见一群带着骷髅面具的黑衣人，自村庄的四面八方聚拢而来，在离他们大树不远之处停下来。

　　领头的骷髅面具人头上带着一顶黑色的尖帽子，他站在当中，忽然颤抖着张开双臂，其他人也同样照着做了起来，像是在做什么奇怪的法事，让牧落想起了跳大神。

　　随着他们的颤抖旋转，和嘴里碎碎念着的咒语，竟然有浓烟自散落各处的尸体上慢慢腾起，浓烟越来越浓，甚至盖过了那诡异的黑雾。

　　牧落看得吃惊，拦着萧岚的腰部手渐渐收紧，萧岚侧脸看了看她。月光下她微微蹙着眉，目光盈盈如水又坚韧如铁，认真盯着下方，额角似乎有微微汗珠渗出，萧岚抬手正要帮她拂去汗珠，牧落却忽然伸手向前一指，又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

　　萧岚吓了一跳，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伴着浓烟的腾起，那具具尸首竟然化作了堆堆白骨，正被那黑衣人操纵诡异功法，收进一个巨大的黑色巨网中。

　　“是他们？是他们杀了全村的人？这就是凶手对吧？”，牧落悄声问。

　　萧岚没有说话，继续目不转睛地观察着下方的动静。白骨已经尽数被收入了网中，那群黑衣骷髅人又像来时一样，淅淅索索地四下散去，只留下一座空空如也的荒村。

　　“走！我们跟上去瞧瞧”，说完，牵着牧落跃下了树梢。

　　一路都是山间林道，他们一路小心翼翼，躲躲藏藏，不让对方发现。不知跟了多久，前方渐渐出现了一滩黑湖，他们压低身姿在湖畔的灌木丛里，远远看着那群黑衣人自湖畔向湖心走去。

　　牧落揉了揉眼睛使劲看，只见那群黑衣人在湖面之上如履平地，犹如蜻蜓点水般踏湖而走，看看行至湖心，竟然化作一团黑烟消失不见了。

　　牧落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询问地看向萧岚，没想到萧岚的嘴角却泛起一丝笑意，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原来是那些家伙，我们去偷偷会一会他们”，他自言自语道，说完拉起牧落大踏步向湖边走去。

　　他俯身在刚才黑衣人停留过的草丛边摸索了半天，终于摸到一个锁链，用力向上一拉，牧落只听见湖水中哗啦啦地响动了一阵，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萧岚朝她眨眨眼睛，便揽着牧落飞身落到湖面上。

　　一踏到水面，牧落就了然了，原来这水下被锁链拉起许多树桩，人踩在上面刚好可以不湿衣襟地踏水而行。她被萧岚引着来至湖中央，中央处有一团可容一人身的小小旋涡，牧落会意，便同萧岚前后跳了下去。

　　被水流微微冲刷了两下，便落到一处坚硬的地面，他们一落地，上方的旋涡便轰隆隆地被石板阻隔住了。

　　他们进入了一个封闭的通道，通道里十分幽暗，只有墙壁上的火把能够照亮一小块一小块的区域，牧落发现，无论是墙上的火把，还是地面上如同碎砖一样的铺陈，尽皆都是由白森森的人骨组成。再加上头顶哗哗的水声，就像行走在通往鬼门关的路上。

　　“喂！”，牧落跟在萧岚身侧。

　　“嗯？”

　　“你什么时候教我轻功？”，牧落问萧岚。

　　萧岚以为自己听错了，停下来笑着打量她，“你想学武功？我没听错吧？堂堂大熙国的皇后，要跟草民学功夫？使不得，使不得。”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你知道我不是，你只是不愿意戳穿我罢了”，牧落没停下，继续向前走着。萧岚愣了愣，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便也跟上来。

　　“我只是想，以后查案的路还长，我总不能老是让你拉着我飞过来，飞过去的呀，那多麻烦”，牧落走在前面说。

　　“嗯......也行”，萧岚故作思索装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牧落转过身来问，不料萧岚却面带考究地贴上来，“不过当然是要看看你的根骨如何了”，上下仔细打量起她来，“瘦瘦弱弱，单单薄薄的，内功底子又差，轻功恐怕是难了些......”

　　昏暗的地道里，牧落觉得火光下，表情认真的萧岚还是蛮帅的，倒配得上他自己说的，“踏遍神州皆春色，壮志凌云入九霄”的赞誉。

　　他又故作认真地用一根手指托起牧落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嗯......不过玉花指点穴功倒还可以试试。”

　　“什么指？”，牧落没听清，看萧岚做出要说什么的口型，牧落便微微侧脸凑近想要听得清楚些，萧岚却用手指将她的下巴轻轻一抬，微微弯腰，将嘴唇凑到牧落耳边，停顿了一会儿，又慢慢退回来，慢慢慢慢移到牧落的唇边。

　　他离得太近了！牧落能感觉到他身上幽幽如兰的淡淡气息，和强劲有力的心跳。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身体不为何竟然也没有立即闪避开，只觉得脸上开始慢慢发烧，呼吸也开始有一些不稳了，这气氛让牧落觉得有些慌乱无措却又难以抗拒。

　　萧岚的嘴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让牧落觉得一阵酥麻，“你......”。

　　看看萧岚的朱唇就要落下，看见牧落艳若桃花，呆若小兔的样子，萧岚忽然一勾嘴角，“诶？那是什么？”

　　然后越过牧落朝前走去。

　　“萧——岚！你又耍我！”，牧落被自己的乖乖束手就擒态度气得恼羞成怒，转过来准备死锤萧岚，却发现前面真的有什么东西微微发着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