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江山细数》王凯西

22、故人

　　“黑耀！”

　　小黑狗趴在牧落怀里，使劲摇着尾巴，跳着起来舔牧落的鼻子，“黑耀！怎么是你？！太好了！你还活着！”，牧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兴的抱着黑耀转了几圈。

　　“可是黑耀，你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你不是应该还在宫里才对吗？”

　　黑曜忽然从她怀里一跃，在地上转了个圈，又呲溜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别跑黑耀，快回来”，牧落开门追出去，黑耀回头朝她蹦跶了两下，便继续向林子深处跑去了。

　　林子里面嘿咻咻的，牧落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一边喊着黑耀，一边追进小径深处。黑耀在不远的前面一跳一跳，似乎是在跑跑停停，专门等着她追上来。

　　不知追了多远，黑耀已经影影绰绰看不清楚了，不远地方的黑暗之处却忽然多了两点奇怪的光斑，那两点光斑忽上忽下，飘飘忽忽，响亮点鬼火飘忽在林子深处，牧落看得有些害怕，便放慢了脚步。

　　“黑耀！”，她轻声叫着，“里面危险了，快回来！”

　　那两只光斑越来越近，牧落不敢再靠前了，“黑耀！快回来！我要回去了！”

　　有脚步声向她跑来，牧落弯腰打算迎接黑耀，哪知却从黑暗中窜出一只猛虎，张牙舞爪朝她迎面扑来。

　　“啊！！！！！”，牧落吓得差点瘫软，还好反应还在，转头便跑，几乎手脚并用狼狈不堪时，忽听身后一阵轻笑。

　　牧落停下脚步回头一看，赫然是萧岚那个挨千刀的！此时正居高临下骑在虎背上，怀里抱着黑耀。

　　\"你你你！你给我下来！\"，牧落气得七窍生烟，萧岚却还优哉游哉坐在虎背上，大声笑着。

　　“一天不耍我你就浑身难受是不是，你等着！”，牧落想上去把他拉下来暴揍一顿，奈何忌惮他□□那只正盯着她，喷着热气的猛虎，犹豫着不敢上前，“还有你，黑耀，你居然也当了叛徒，跟这家伙合起伙来欺负我！”

　　“怎么能是欺负你呢，为了见你，我还特意安排了‘少侠英姿卓卓虎背威坐’场面，怎么样？有没有被我帅到？”

　　“你下不下来？不下来，就把你和黑耀一起炖了给本姑娘压惊！”

　　“好吧，好吧，本少侠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连累无辜”，萧岚笑够了，单腿跨过虎背一跃而下，黑耀从他怀里蹦下来在牧落脚下蹭蹭，萧岚拍了拍花虎的耳朵，那花虎便抖了抖身上的毛发，转身走进林子深处不见了。

　　牧落见他终于下来，早就气得牙痒痒，向前迎了两步，抬手便要揍他，被萧岚单手轻轻抓住了手腕。

　　“你干嘛一见面就对我这么恶狠狠，久别重逢大难不死，难道不应该是看着我轻声软语，两眼婆娑含泪么，来来来，让我好好看看”，萧岚嬉皮笑脸凑过来。

　　“看你个鬼！”，牧落又抬起另一手向他招呼过去，“别别别，疼疼疼”，萧岚一边佯装躲闪着，一边又截住了她的手腕。她双手手腕都被萧岚攥在手里，想抽出来却施力不稳，反而向萧岚怀里弹过去。

　　“姐姐，我早就说过吧，离那些江湖人士远一点，不然会惹上一身麻烦，尤其这位，简直就是麻烦中的麻烦。”

　　牧落回头，看见小宝和婆婆正披着睡袍和斗篷站在他们身后，婆婆此时看着貌似酒醒了，拄着一根拐杖微微气喘，应该是被她刚刚的喊叫声惊醒，匆匆跑来的。

　　小宝看着萧岚，一边撇嘴一边摇头，“萧岚你也有点分寸，姐姐的身子才好，你不要给她这么刺激的。”

　　她尴尬地看了萧岚一眼，抽出手腕，萧岚抿嘴笑笑，也没阻拦。

　　“原来你们都认识？”，牧落问，“我刚还在想，你怎么找到我的。”

　　“认识认识认识啊，我还把我的御用房间特意让给了你，是吧？风姨”，萧岚说。

　　“怪不得，今天听说笛子被人拿走了，就应该想到是你的，不然一把破笛子谁会要。”

　　“他呀，是只认得我们这里酒窖里的酒，都快叫他给搬空了，今日恐怕又是循着新酒的酒香跑来的吧？”，风姨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

　　“当真又有好酒了？”，萧岚眼睛亮了，看看风姨举起的拐杖，又憋了回去，“其实我是来找慕......来找她的。”

　　他转向牧落，神色稍微正经了些，“我查到了那名宫女的老家，就在十里之外的刘家村，我准备过去看看。”

　　“你说真的？”，牧落一时忘了刚才的别扭，“那赶紧带我去！那宫女偷了神卷，身上又带着金色树叶，又中了焚心掌，几乎所有问题都集中在了她身上，要查她，一定能查出些什么！”

　　“去哪里都要身体恢复了才可以，你现在大病初愈，元气不足，还不可以乱跑”，风姨说道，“小岚，你不要出幺蛾子，身体重要还是查案重要？”

　　“身体！”，“查案！”，牧落瞪了一眼萧岚。

　　“风姨说得对，身体重要，我自己去查，回来告诉你”，萧岚朝她眨眨眼睛。

　　“不行！想都别想！”

　　“风姨，这案件对我真的很重要，如果这条线索断了，我即便身体恢复了，也没什么用了，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很快回来，他他他，会送我回来的”，牧落央求婆婆。

　　“你们俩还真是......”，婆婆瞪了萧岚一眼，“一个嗜案如命的萧岚就够呛了，如今又来了个连命都不要的小姑娘。”

　　一边往竹幽小舍走着，一边说，“明日我要带小宝出门，萧岚你留下照看一下姑娘和小舍。”

　　“别呀！风姨”，萧岚央求道，“你知道我这个人在这么个小屋待不住的，要不，我顺便帮你照看一下酒窖吧，酒窖里宽敞，不容易闷，呵呵呵。”

　　萧岚话音刚落，周围忽然响起了清脆的蝈蝈叫声，而且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竹幽小舍都响了起来。

　　“诶呦”，只见萧岚不知为何，忽然捂着肚子，“诶呦呦~什么时候走到门口了都没注意，行了行了风姨大人，我答应你，我留下来，留下来还不行么。”

　　风姨没有搭腔，仍然自顾自向院子里走着，牧落好奇地追过去，“婆婆，萧岚这是怎么了？”

　　“他肚子疼”，风姨轻描淡写地说，“这蝈蝈要是再叫一会儿，他就该在茅房待一天了。”

　　“他怎么会听见蝈蝈叫就拉肚子呢？什么病啊？”，牧落跟着风姨，觉得萧岚现在的样子好好笑。

　　“婆婆这蝈蝈是专门饲养用来保护宅院的”，小宝说，“只要喂食它沾有某人气息的物品给蝈蝈，之后只要那人偷偷闯入，或者婆婆一声令下，蝈蝈就会叫起来，而那人听到蝈蝈的叫声，就会觉得难受。”

　　“拉肚子的那种难受吗？”

　　“什么样的反应都有，有人是拉肚子，有人是浑身瘙痒，有人则是头晕目眩甚至昏倒什么的”，小宝解释道。

　　“这个蛮有趣的”，牧落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哦。

　　“喂......”，身后传来萧岚好笑而虚弱的声音，“你们可不可以待会儿再聊，先别让它叫了，风姨，风姨？”

　　“咕噜噜......诶呦！”，萧岚捂着肚子腰弯的更深了，“我我我，不进酒窖了！我保证留下，保证不进您的酒窖，酒都是您的，绝不跟你抢！风姨~~~~~”

　　蝈蝈的声音戛然而止，与此同时，牧落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晕睡了过去，婆婆接住了她。

　　“起效慢了点”，她扶着牧落进了小舍，一遍叨咕着，“就知道都不是省心的孩子，还管不了你们了呢。”

　　牧落醒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她担心萧岚撇下她自己跑去查案，一咕噜爬起来，头还有点晕，但也顾不得，急急忙忙冲出屋子，一边喊着，“萧岚！”

　　跑到小舍门口，却看见萧岚正站在石台旁，弯着腰认真地给自己煎药，夕阳正斜撒在他身上，颀长的影子被袅袅的水烟笼罩着，当真是个秀美的画卷。

　　听见牧落叫他，萧岚便直起身子回头看她，微微笑了笑。竟然是那种一脸正气，春风盎然的笑，整个人都散发着飘逸而正派的光芒！天哪......我这一觉醒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起这么早啊，身体虚弱要多睡一会儿才好啊，来来来，我搀扶你回去，好好躺下哈”，萧岚殷勤地大踏步走过来，脸上依然挂着和煦春风般的，暖男的笑容，牧落被他搀扶着，又退回到了屋内。

　　“敢问这位少侠？我是在梦游么？”，牧落上下打量着萧岚，“还是说昨夜你身上发生什么大事情，改邪归正了？”

　　萧岚伸头向门外瞧了瞧，然后迅速关上小舍的门，转身靠在门上，一边摩挲着胸口，一边又忌惮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牧落看得纳闷，讽刺道，“还是说，蝈蝈不仅唱坏了你的肚子，还破坏了你的脑子？啧啧啧，太不正常了！”

　　萧岚摩挲够了胸口，便几步走到竹桌前，倒了杯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摸了摸嘴角，指着窗外的一颗翠竹，说：“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