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历江山细数》王凯西

19、宛如宫阙

　　彦天帮着牧落一块下了车，两人皆是便装打扮。获得雷鸟船的事，事关大熙国的军事机密，彦天暂时不想惊动多余的人，此次出行便只带了牧落、慕凌宇、以及十几名精干的禁军侍卫，也都是便装打扮。

　　他们一行人小心前行了约两百米，她和彦天走在最前面。

　　眼前是这一侧的泾河河岸草木最繁茂的地方，有几棵参天的古木枝叶繁茂，几乎无法透过它们望到后面的河道。

　　忽然，有两个侍卫撩开低处的树枝，走了出来，他们身后跟着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虽然这次穿着大熙国的服饰，但牧落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

　　那少年彦天和牧落鞠躬施礼，随后便转身又向林中去。彦天和牧落对视了一眼，便跟着，低头穿过古木。

　　眼前忽然开朗。

　　此时正值泾河的涨水期，河面宽阔而平静，夕阳下泛起粼粼的波光。在靠近他们的这一侧的河面上，正停泊着一艘硕大的木质帆船。

　　木质的船身通体闪着油亮的光彩，除去最上层的甲板，牧落数了数，中间大概有五六层楼那么高，沿着船沿分布着三层雕花圆形舷窗。

　　雷鸟的船头连着龙骨高高扬起，高耸气派的顶端站立着一个一手持钢叉，一手执权杖的威武海神雕像，船尾有一只巨大的木质螺旋桨，一半插在水里，桅杆上威风的黑色船帆已经被卷起固定在桅杆上。

　　牧落仰望着这只硕大的黑色帆船，能够想象当她的风帆和螺旋桨同时展开时，将是多么威风和强大。

　　彦天站在她身旁，似乎也被这气派的帆船深深吸引，背手仰望着它。

　　“（这就是我乘坐的小雷鸟，真正的雷鸟要比这艘还要大，Luo，麻烦你转告皇帝陛下，真正的神奇在船舱内）”

　　牧落将小王子的话翻译给彦天听，彦天面色如常，目光却紧紧盯着牧落，目光既惊奇欣赏又疑惑和危险。牧落有些窘迫，只能悄悄别开目光，尴尬道，“呃，这个新灵魂，可能，可能是比原来的旧灵魂经历的多一些，会的东西也多一些。”

　　彦天没有说什么，举步向前走，牧落却有些迟疑，叫住彦天，“诶，我们，真的要进去吗？”

　　彦天似乎也明白牧落的担心，看了看身旁的慕凌宇，说道，“凌宇，你守在船外，注意周围的动静。”

　　慕凌宇得令，带着护卫们四下散开，将船岸围住。

　　“你跟紧我，不必害怕，如果有埋伏，他们会知道”，彦天轻声说完，便转身登上了雷鸟的旋梯。

　　牧落和彦天跟在小王子身后，沿着悬挂在船体外侧的悬梯进入了三层的舱门。舱门内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昏暗却不潮湿，阳光从相间的舷窗射进来，将五彩斑斓的玻璃投射在木质地板上，散发着悠悠的木香。

　　“（为了隐蔽，船里没有点燃蜡烛，会有点黑暗。）”，小王子在前面引着路，“（我们带你们先去看一下雷鸟号有名的巨大船舱，然后我们再去船长室，看一下引擎。）”

　　牧落朝他点点头。船体微微摇晃，她跟在他和彦天身后，借着彩色的光亮小心走着。

　　彦天在她身前忽然停住，微微转过身来，向她伸出一只手，示意她拉住。

　　牧落看看彦天，又看看他伸出的修长的手掌，犹豫不决。

　　“（今日有浪，小姐姐还是扶稳一些比较好）”，小王子正扭头看着他们。

　　“（小姐姐？你知道我是女孩？）”，牧落一边惊讶地朝小王子眨了眨眼睛，一边听话地拉住了彦天的手。

　　彦天握住牧落的手，向前一带，将她拉至自己身边，“你走太慢了，跟紧我”，他低声说，将他和牧落紧握的手放在身侧，举步向前走。

　　“（就是这里了）”，小王子站在前面不远处的一道很大的欧式复古对开门的前面，朝他们招了招手，用力推开了大门。

　　霎那间有光从门内铺洒出来，照得这长长的走道的尽头耀眼夺目。

　　牧落被门扇挡住了视线，看不清大厅里面的样子，于是兴奋地快走了两步，彦天也被她拉着也加快了脚步，飘动的衣袂不小心扫到了旁边的舷窗，被什么东西勾住，轻轻地“滋啦”一声响，同时又“咕噜噜-扑通”，不知有什么小东西从轩窗上滚落。

　　“小心一点”，他们停下来，牧落探身帮彦天把勾在舷窗烛台上的一角摘下来，看见彦天正从舷窗的木质窗台上拿起一只蚌壳一样的东西，托在手里，身体探出舷窗向河水望了望。牧落看到那贝壳的肉质已经干瘪，但当中却有一颗光洁圆润的大珍珠，闪着盈盈的柔光。

　　小王子也从大门里退了出来，看看彦天手里的贝壳，也趴在舷窗上向下看了看，对彦天摆了摆手，“（陛下不要担心，只是摆设的装饰品，刚刚似乎是它的底座掉下去了，没有用了，我们不要管它）”

　　“走吧”，彦天将贝壳放回窗台上，牵着她走过去，牧落又扭头看了一眼那只干瘪的贝壳标本，不知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它马上就要渴死了的奇怪感觉，于是忍不住一抬手，将它扫下了窗台，落入了丰盈的河水里。

　　小王子又回到了大门边，单手抚胸，正在微微弯腰施礼请他们进去。

　　他们并肩站在大门里，仰头看着这富丽堂皇的雷鸟大厅。有一瞬间，牧落感觉自己似乎是站在泰坦里克号的金色大厅当中。

　　光洁的红木地板铺满整个大厅，双侧对称的旋转楼梯上铺着优雅的地毯，自一楼一只蜿蜒而上；精致气派的围栏扶手在自天花板上垂下的水晶吊灯映衬下闪着珠光；而最最令牧落惊叹的是，整座大厅的天花板都是由玻璃制成的，玻璃的头顶是蔚蓝的天空，所以刚刚开门的那一瞬间，才会有那天降祥瑞的奇妙光感。

　　牧落偷偷望了望身边的彦天，他正在观察天花板上的玻璃，阳光洒在他头上、肩上，在他的脸上制造了英俊的阴影，牧落能看到他眼睛里微微闪动的兴奋。

　　没错，如此绚烂的船只，就连牧落这个现代人都会由衷感到赞叹，对于从没有发展过玻璃制造术的彦天将会是何等的兴奋，但若不是盯着他的眼睛，从他毫无波澜的脸上，牧落很难看出他此时的情绪。

　　“下面可以去看引擎了”，彦天对牧落说，眼睛却还在玻璃穹顶徘徊。

　　“现在就去吗？二楼我们还没有上去呢”，牧落疑惑道。

　　彦天把眼睛从玻璃上移开，牵了一下牧落的手，“大熙国不需要这样的贝阙珠宫，朕需要的是一艘以一敌百的战船”，他似乎忘了大厅里已经不再黑暗，不需要再那样牵着牧落了。

　　牧落将彦天的话翻译给查理王子听，小王子看着彦天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敬畏，脚跟相碰行了一礼，便带着牧落和彦天从大厅旁侧的一扇小门，前往船长的引擎室。

　　船长室是一间不大的套房，由于彦天要登船的关系，先前已经命令船上所有人到岸上去等候了，因此现在的船长室也是空无一人。从与船长室相通的一个狭窄甬道走过去便进入了小雷鸟的核心——引擎室。

　　引擎室是一个布满钢铁和木质框架仪器的狭长空间，由于坐落于舱底的关系，比之前刚登船时的长廊还要黑暗一些。可能是空间太压抑的关系，牧落心里莫名觉得有些担心，下意识握紧了彦天的手。

　　“（不要担心，这些黑黢黢的东西不是怪物，他们是这艘小雷鸟的引擎机械。）”，小查理似乎看出了牧落的紧张，碧绿的眼睛向她眨了眨，“（不信你看）”，他用力拍了拍身旁的一个类似齿轮一样的巨大铁质机械，发出叮叮的声响，“（他们很听话，不会咬人。）”

　　“（查理，那么请你向皇帝陛下介绍一下雷鸟的引擎吧，这会关系到他是否会答应你的要求）”，牧落对小王子说，看到他紧张地抿起了嘴唇，又补充道，“不必太紧张，我会帮助你。”

　　小查理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牧落稍稍错后一点，跟在彦天斜后方，帮助查理对引擎的构造和功能一一进行翻译，同时，也会翻译一些彦天提出的问题。不知是不是舱底太闷的关系，牧落觉得越来越热。

　　“朕听你说，真正的雷鸟，是一艘不需要人力划桨的战船，朕想知道这当中的原理”，彦天说。

　　“（雷鸟号的舱底有一个燃烧煤的锅炉，就像这个）”，查理走向身旁的一个巨大的黑色铁罐，“（当这里面的水沸腾后，会产生蒸汽，这些蒸汽急速膨胀，会带动后面的活塞上下活动）”，他又指着刚刚他们经过的那个巨大齿轮说，“（活塞又与这个齿轮相连，齿轮便会带着船尾的螺旋桨转起来。）”

　　彦天一边听牧落翻译，一边看着查理，微微点头，听得很认真，小查理像是受到了鼓励，看到了希望，更加用心地说着，小脸变得红扑扑的。

　　“（然后，这里面有一个水银柱，可以显示锅炉的温度，用来检测雷鸟的动力）”，查理跑到大锅炉的右侧，打开了一个小匣子一样的对开门，牧落伸手，帮打他开了另一侧的小门。

　　“（咦？小姐姐怎么会知道？）”，查理对牧落下意识的帮忙感到很惊奇，“（小姐姐怎么会知道水银柱在这里？莫非你以前来过雷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