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神偷》梨音木其

32、独家情话

　　星期天的晚上，赵瑜意料之中的失眠了，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吧，在超过五十个人以上的场合公开讲话，而且一来就是那么大阵仗，全市最优秀的几千双眼睛在那几分钟里都会紧紧的盯着自己。赵瑜不管怎么安慰自己，还是没办法很冷静的去对待。她只是个普通人，她不善言辞，不懂左右逢源，她也没有能够把所有事都完美消化的超能力，她遇到事情就想躲起来，她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十五岁小女生，即使心里有着一鸣惊人的美好憧憬，也没有足够漂亮的嗓音。
　　但是现在，机遇推着她，不得不成长。
　　出乎意料的，赵瑜周一早上起来精神还不错，可能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是感受不到疲倦的。到了学校，傅红趁着早读把她叫进办公室，仔仔细细的听了一遍。“看嘛，这不是做的挺好的嘛，说话不疾不徐的，吐字也很清晰，挺有大家风范的嘛。挺好的挺好的。”赵瑜听她这样说，心里稍稍安定了一点点。
　　结束了傅红就叫她先回教室，待会儿和班上同学一块去升旗。赵瑜扭扭捏捏的，站立不定。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
　　“傅老师，谢…谢谢你。”赵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觉得自己长大了一点。
　　傅红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说，其实她带赵瑜的这几年，赵瑜对于自己的害怕和抗拒她是看在眼睛里的，她也明白当初自己的行事真的过于急躁，没有考虑到赵瑜的心理感受，如今她能对自己说出谢谢，证明她对自己的芥蒂正在一点一点消除。自己的良苦用心能被感恩，她已经很满足了。
　　英华中学的升旗仪式九点准时开始，八点半的时候大家就陆陆续续站好了队。英华高中一千余人，加上初中部八百来个人，再加上一两百个老师，将近两千人早上最宝贵的五分钟，都将交给赵瑜去填充。尽管赵瑜明白，这其中只有极少数人会认真听无聊的国旗下讲话，但是她还是感觉到令人窒息的使命感，烧心。
　　她在升旗台后准备的时候，悄悄掏出手机想发个短信给江云起，没想到他的加油短信已经静静的躺在手机里了。
　　“加油，听你的。”赵瑜看到的时候，感觉有千万朵烟花在自己眼前炸开，现在的赵瑜可以一人舌战群儒。
　　等到国旗护卫队升完国旗唱完国歌，就该赵瑜上场了。赵瑜在候场的时候，头轻轻往前探一探，看到操场上站着黑压压的整齐的小方块，自己的腿还是忍不住的颤抖。
　　全是萝卜，全是萝卜。赵瑜拼命命令自己镇定下来。
　　“下面有请初三年级一班的赵瑜同学为我们做新学年第一次国旗下的讲话。”
　　“尊敬的老师们，亲爱的同学们。。。”赵瑜的脑子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是奇怪的是，她能听到自己的声音源源不断的流出，还好还好，金秋九月说对了，秋风送爽也没错，包括练习时候一直没能捋清的勇于担当也说对了，随着时间的流失，赵瑜越来越镇静，她慢慢调整了自己的语速，让别人听上去不那么生硬。她絮絮说着的，不过是一些老掉牙的鸡汤，她却突然生出了一种感动，感动了自己，她把这些话，都当成自己想要告诉江云起的情话。
　　“世界属于奋力拼搏的人，属于绝不言弃的人。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有志者事竟成，志向在你，成败都是你；
　　苦心人天不负，苦心为你，偿负我都认。

　　赵瑜说完最后一句话，端端正正的鞠了个躬，伴着雷动的掌声下台。她突然发现，没有那么可怕，面对那么多双眼睛没有那么可怕，站在高处说话也没有那么艰难，原来表达自己，没那么可怕。赵瑜听着那些不管是不是真心都为自己而做的掌声，突然觉得有了自信。
　　她回到班上，很多人都悄悄冲自己竖了竖大拇指。赵瑜笑笑，站到裴弈乾身边为她留的位置。“小妞，不错啊，不愧是爷带出来的徒弟，讲的挺好啊，我都差点听入迷了。”
　　这些年赵瑜对裴弈乾的彩虹屁都已经免疫了，才不管他。
　　赵瑜踮起脚尖，轻轻朝前面的班级张望，妄想着能够见到江云起。
　　大家来参加升旗仪式，是不是都是为了有一个比较恰当的理由能光明正大偷看平时里不敢明目张胆注视的那个人啊？
　　年少的读书年代里，有时候课间操和升旗仪式是最让人讨厌的，因为这些形式主义无端浪费了大家很多休息和学习的时间，有时候又是最让人期待的，茫茫人海，总有人能寻寻觅觅地将目光定位到某个人身上，将冗长无趣的仪式变成一场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独家记忆。
　　我喜欢你，是我的独家记忆，谁也不知道。

　　升旗仪式散场的时候，赵瑜一个人慢慢游荡回教室，在路上突然听到很多小声的议论，“这个就是国旗下讲话的那个女生吧？我看挺像的，别说声音还挺好听的，看那模样，一看就是个小学霸…”赵瑜听到这些议论，抬头接收到很多打量的目光，吓得一溜烟就跑回了教室。回教室的路上太急，还不小心撞到了林清舒，林清舒一跺脚，“拽什么拽啊？”
　　吼得赵瑜莫名其妙。赵瑜不经常与班级女生厮混，所以不懂她们的套路，因为开学的种种插曲和小小的风头，赵瑜已经在无形之中被隔离在了这个班级女生群体的边缘。
　　十多岁的嫉妒，大多没有由来，却很持久。
　　所幸赵瑜已经到了初三，升学年的时间从来不是以天来计量的，这一整年的时间会被一次一次的月考划分成固定的刻度，几乎他们所有的作息和生活都将围绕着这几次考试展开。
　　月考之前拼命学习不分昼夜，月考之后，抽出一两天来伤心欲绝或者沾沾自喜，接下来的时间继续拼命学习。赵瑜在刚刚开学的时候，还有时间可以经常想一想江云起，后来进度抓起来，她快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也没有心力再天天想着怎么接近江云起。包括裴弈乾，找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来逗赵瑜的次数都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