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禾小西

5、第四章

　　6.
　　部门新来了一位同事，今年刚毕业，大家都亲切的叫他小胡。小伙子坐在沁水隔壁桌，他的到来多少平衡了一下性别差距悬殊的人事部，马主任特别高兴，拉着小王让他好好带一带小胡。小王是原来办公室里除了主任之外的唯一一名男性，他可比沁水的资历老，已经在公司工作了７、８年，平时沁水得称呼他王工。王工是人力资源专业出身，在人事部一直勤恳的默默工作，是马主任的左右手，也是公认的主任接班人。如果说马主任把小王当成了接班人，那对小胡就是拉他入伙了。潘姐和陈姐对小胡特别热情，特别是陈姐，她儿子在首都念大学，见到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小胡，关照有加。沁水也觉得小胡很亲切，因为跟她堂弟差不多大，年轻人共同话题比较多，所以也很照顾。对小胡不太友好的应该就是林渺渺了，小胡的到来令她产生了一种危机感，就怕自己随时被取代，所以总是拉着脸。
　　小胡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勤快，好学，虽然缺少了一点眼力界，但看着小胡，让人觉得年轻真好。
　　吃过午饭是休息时间，办公室里最健谈的人是潘姐，每当这时潘姐会讲一些公司里发生的八卦事件，陈姐呢会在一旁补充叙述，沁水他们发挥八卦潜质负责竖起耳朵听。今天的八卦时间围绕着公司大龄单身青年展开，某某科室的小杨几年前被女友甩，今年33岁还单身一人；某某科室和某某科室的小张和小田小姜搞三角恋，后两位下个月结婚……
　　沁水正听得起劲儿，潘姐话锋一转：“小朱，你还没男朋友吧，给你介绍一位？”林渺渺埋头大笑，吓得沁水连忙摆手解释：“不用了潘姐，我爸说不要着急，还不着急谈朋友。”潘姐爽快的笑起来：“行，等你想好了再找我。”她拍拍沁水的肩膀，又问到小胡，要给他介绍对象。小胡是单身汉一枚，但也撑不住潘姐的直白询问，当场闹了个大红脸。众人捧腹笑出声。
　　林渺渺探出头，降低了声调：“有个消息你听说了么，xx部门的苏总被传作风问题，被人举报了，院里科室传的沸沸扬扬。”
　　沁水一脸匪夷所思，“你搞错了吧。”
　　苏总可是公司女同事们口中的好男人模范先生第一名呢，特别顾家而且为人正直、待人绅士、工作能力强，年轻人尤其愿意进他的组工作，被他带过的年轻人前景都不错，最最重要的是人到中年没有啤酒肚，长得帅，是那种放人群里都会招人多看几眼的面相，怎么可能！
　　“这种事不能乱说，如果真的犯了错误公司应该会通报的吧。” 跟许多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同事一样，她不相信。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个年纪做到这个位置，还风度翩翩，换个词形容不就是招蜂引蝶吗？据说出轨对象就是他手下的组员，听鞠宁说，公司层面正在调查。”
　　沁水还是不能相信。她想起苏总的妻子，那个温婉明亮的女子。刚毕业那会儿听人提起这一对璧人，同届的女孩子都一脸的羡慕。这才过去多久，人怎么能变得那么快？还是一直以来大家看到的都是假象？
　　“这事在公司疯传很久，绝不是空穴来风。”林渺渺信誓旦旦的说。
　　沁水不愿意相信。她有些难过。
　　午饭时，在员工餐厅排队遇到苏总的妻子，那位大姐看起来还是跟往常一样明丽动人，沁水躲避着她的目光，低头从身旁走过。林渺渺嘲笑她乱紧张，出轨的是别人丈夫，“宁个不紧张，侬紧张什么？”
　　沁水摇摇头，在心里叹气。总有一些事在你看来很严重，很丢脸，触碰道德底线，但在某些人看来，并没有什么。
　　我们总愿意相信美好的，不愿接受坏事情，但现实会告诉你一直仰望的美好也有可能是假的，是不存在的。
　　被欺骗的这种感觉真糟。

　　７、美好的

　　一早，前台的物业人员来人事部送信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写信了，送来的大多数信件都是银行的账单、办理好的信用卡、出版社寄来的刊物……信件一封封发到大家手中，沁水也收到一封，不过这是一封真正的写给她的信件。而这个世界上还在拿笔给她写信的人大概只有一个了。
　　信封上是熟悉的字迹，朱沁水亲启。邮戳上是一串不认识的字母，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明信片，上面是阿媛用娟秀的字体：
　　这一生一世有多少你我
　　被吞没在月光如水的夜里
　　多想某一天往日又重现
　　我们流连忘返 在贝加尔湖畔 [1]
　　【注：[1]歌曲《贝加尔湖畔》，词：李建/曲：李建】
　　明信片背面的照片，是宁静的贝加尔湖。

　　阿媛是她的中学同学，也是她最好的两位朋友之一。阿媛从医学院毕业之后跟男朋友去了美国深造，两个人都爱旅行爱环游世界，他们一年当中的很多时间都是在旅途中度过。因为了解好友喜欢收集邮戳，阿媛每到一个国家都会给她寄明信片，细心的阿媛每次都把盖好邮戳的明信片装进信封再寄给她。沁水把明信片装进信封，爱惜的摸了摸，虽然没去过贝加尔湖，但是捧着信件，就像触摸到了那冰凉的湖水。
　　最近太累了，整日重复着机械劳动告诉自己不能停下，忽然一停下，就完全不想动。沁水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她有许多话想说给阿媛听，她像往常一样，打开电子邮箱开始写信。写好邮件，她默念了一遍，然后摇摇头，并没发出去。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把邮件删除了。
　　沁水打开手机□□，阿媛的Ins上的最新照片是一对情侣的背影，他们站在水边的岩石上，左边的女孩长发披肩，头倚靠旁边的男人，男人左手揽着女孩的肩膀，两人依偎在一起，目视前方，面前是明信片上宁静、墨蓝色的贝加尔湖。她一眼认出好友这一对的背影，耳机里传来手风琴的声音，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一个清亮的男声吟唱着：在我的怀里在你的眼里那里春风沉醉那里绿草如茵……
　　沁水在心里默默念着歌词，泪水划过眼角，落在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