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开》朝露斜阳南山

6、第 6 章

　　顾小夏的家很乱，一把木色吉他横躺在沙发上，旁边散落着几张吉他谱，桌子上零零散散遍布各样书籍，仔细一看全是关于吉他和歌曲的。莫小琴一边整理一边好奇的翻阅，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小夏痴迷研究这些东西。
　　顾小夏端菜从厨房出来放到餐桌上，看到莫小琴模样说：“一个人住，懒惯了。你放那吧，等下我来收拾好。”
　　“你最近在练吉他么？”莫小琴说。
　　“恩，练好久了。白天上课没时间，我都晚上练，隔壁的阿姨可没少找我麻烦，哈哈。”
　　“就因为这个你才经常迟到的啊？”
　　“差不多吧，有时一投入就欲罢不能，第二天实在起不来。时间长了，我对迟到这事也无所谓了。”
　　“干嘛这么拼命练呀？”
　　顾小夏忽然认真的说，“我想抱着吉他，像那些游牧诗人般环游世界，走到哪唱到哪，无忧无虑，没钱了就卖唱，有钱了就游玩，做自己想做的事，这算是小小的梦想。所以我拼命的练习。我不想再做一个活在梦里的傻瓜了。”顾小夏眼睛里闪着光，充满希冀。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担心你，你天天被老师骂，我却帮不上忙......”
　　“这个梦想注定违背所有人的意愿，我只是不想将你牵扯进来。”
　　“所以.....你的梦想里没有我是么？”
　　“小琴，要你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生活，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从前是，现在以后都是。只是我们长大了，我得暂时离开去追寻一些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顾小夏摆好饭菜，说：“过来吃饭了，吃完刚好上学。”
　　“上什么学啊，你刚才说让我开心快乐是你的梦想，那我只有跟着你才开心快乐啊，所以我哪都不去。”莫小琴看到饭菜，眼睛发光，“哇，好香啊，我开动啦！”
　　顾小夏皱皱眉头，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默默地吃饭。
　　“你元旦那天是准备为我唱生日歌吗？哼，你这小气鬼，过了也不给我补上。”莫小琴边吃边说。
　　“谁叫你跑去和别人幽会去了，没听到怪我罗。你快点吃，吃完我唱给你听，然后去上学。”
　　“不去！”莫小琴做了个鬼脸，然后细嚼慢咽，一点不急。
　　顾小夏沉默良久，说：“好，我答应你，我带你一起走，但是我们收拾东西要准备一段时间，你得像以往一样上学、回家，不要露出破绽，要不然你爸妈肯定连我一块收拾了。然后准备充分了，我们启程，环游世界！你看怎么样？”
　　“行呀！”莫小琴拍着手叫好，喜笑颜开。
　　“那你等下去上学哦。”
　　“不行，万一你忽然跑了怎么办啊”
　　“我什么都没准备，怎么会说走就走么，而且从小到大，我可曾骗过你？”
　　“那......拉钩钩。”莫小琴笑嘻嘻地伸出手。
　　顾小夏只能无奈地配合她。
　　吃完饭，小夏拿抹布把那台自行车擦干净，他跟莫小琴说以后他会一如既往送她去学校。莫小琴开心得像个小孩子般蹦蹦跳跳。
　　随着下课铃声的响起，学校门口缓缓有人走出，不久后便堵得水泄不通。顾小夏坐在自行车上，面无表情，直到看到人群中向他招手的莫小琴，才露出微笑。
　　“我就知道你在等我。”莫小琴一路小跑过来，喘着气兴奋地说。
　　“走，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顾小夏说。
　　莫小琴轻轻一跃，熟练坐在后座上。自行车缓缓向前行驶，莫小琴踢着腿，哼着歌，说不出的轻松愉悦，也许这种感觉才是她想要的。
　　来到一处公园，顾小夏停下车，说：“来，换你来骑。”
　　“为什么呀？”
　　“嗯.....我搭你这么多年了，都快累坏了，你行行好，让我享受享受坐后面的感觉。”顾小夏嬉皮笑脸的说。
　　“别贫，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骑自行车。”
　　“我教你啊，长这么大了，还不会骑车，讲出去多丢人。”
　　“不学不学，我不会骑车那么你会一直搭我，但我如果会了，可能......你就......”
　　“我不会不搭你的，我发誓。只是你一定要学会骑车，你看吧，我们离开这里了，会很辛苦的，我们总不能一直走路坐车吧，所以我计划骑行去一些地方，我可以一直搭你，但万一有什么意外呢，比如我脚抽筋啊，没力气啊，骑不动之类的，你是不是可以帮帮忙？”
　　“我可以减肥啊，这算帮忙么？”
　　“你都薄得跟纸片似得，还减啥？我在跟你说正经的。”
　　“哈哈，也有点道理哦。”莫小琴若有所思，接着说，“好吧，为了我们宏伟的梦想，我学！”
　　练车的时候，顾小夏全心全意护着她的安全，像父母照顾刚学走路的孩童般，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她摔了。公园的宁静被这对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打破，这一幕没有诗情画意和风花雪月，有的只是单纯的快乐，这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几天，顾小夏都送她上学，接她回家，黄昏时分带她到公园里练车。莫小琴其实没骑多久就学会了，于是她老嚷嚷着“不学啦不学啦”，但顾小夏总严肃地叮嘱她继续练。后来莫小琴又嚷嚷着“我们走，出发出发”，顾小夏总说再等等，出去闯荡一定要准备充分，不能急。这还要准备什么呢，不就几件衣服么？莫小琴老想不明白。
　　这天，莫小琴又跑到顾小夏家吃饭，吃完了休息一下后，正要出门上学，顾小夏忽然叫住了她。顾小夏说：“你不是一直想听我那天元旦晚会唱给你的歌么，现在我唱给你听。”
　　“等我回来在唱，要迟到啦。”
　　“不行......我现在忽然想唱，迟了我可没心情也会唱不好的哦。”
　　“好，你想唱那我当然愿意听呀！”莫小琴坐回沙发上，双手托腮，饶有兴致地凝视着顾小夏。
　　“这首歌是我写的哦，我觉得只有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才配得上独一无二的你，对么？”顾小夏抱起吉他，轻声说。
　　“那是当然啦！”莫小琴洋洋得意地说。
　　随着第一个和弦的响起，美妙的旋律打动了莫小琴的心扉，她安静下来，痴痴地聆听。
　　又想起你天真的笑颜
　　漫长的夜总难以入眠
　　那是漆黑中唯一的光芒
　　温暖了冰冷的时光
　　我想带上你骑着车儿去远方
　　在陌生的街头放肆歌唱
　　在下雪的冬天打着雪仗
　　在无际的草原等待鲜花绽放
　　不去理会那忧伤
　　管他多少纷纷扰扰
　　随着海风远航
　　追着蜻蜓奔跑
　　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慢慢变老
　　告诉这个世界
　　我们的美好
　　这首歌顾小夏已经不记得曾在多少深夜里反复弹唱，却没有一次比现在唱的投入。为她写的歌，她不在身边，唱来有什么意义呢。
　　歌声停了，莫小琴却意犹未尽，边鼓掌边喊着：“好听，好帅！再来一遍！”
　　“我唱个歌你都能犯花痴啊，以前也没见你夸过我帅。不来了，我送你去学校。”顾小夏放下吉他，好像放下心里一块石头般，舒了口气。
　　“不去了，不去了，我要听！”莫小琴满脸的崇拜。
　　顾小夏眉头一皱，几乎是连拖带拽把她弄出门的......
　　去往学校路上，莫小琴一直话不停歇，夸他弹得好唱的妙，怪他一直没在她面前表演过，还说自己以后要天天听.......莫小琴的话像蜜蜂振翅的声音在顾小夏耳边围绕，顾小夏一句也没听清楚。他不快不慢地开着车，忽然说：“小琴，如果......有一天我辜负了你，对你不好，你会怪我么？”
　　“你敢！那我要你好看！哼！”莫小琴在他后脑勺轻轻敲了下，想了想，接着说，“你可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但真有这个如果的话......我也不会怪你啊，因为我相信你肯定是有苦衷的。”
　　“我只是开个玩笑。小琴，一路上有你相伴我感到很幸福。”
　　“恩恩，我也是呀，这条路还长，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的。”莫小琴满怀希冀地说。
　　顾小夏真希望这段距离遥远得没有终点，这样他就可以一直搭着她，像莫小琴说的那样一直幸福下去，可现实是学校就在眼前了。
　　顾小夏还没停好车，莫小琴就一跃而下，边跑边向正在关校门的大叔招手。顾小夏忽然热泪盈眶，他想叫住她，因为他还有好多话要说。莫小琴好像有所感应似得回过头来，她喊道：“放学记得来接我呀！”
　　顾小夏僵硬的摆摆手，想挤出一点笑容，发现脸也是僵硬的。
　　“以后一个人骑车，要注意安全.......”顾小夏嘴唇蠕动着，说了一句她听不到的话。
　　莫小琴的背影不见了，莫小琴的笑靥消失了，他觉得自己像个死人，像具行尸走肉，没有了生存的价值。空气仿佛凝结，时间仿佛停止，一切的一切失去了意义，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