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62、桃孃往事

　　我恐惧的不得了，脚步不自觉的后退，不小心发出了声响，那道士大喝一声‘谁’？便追了过来，我转身在漆黑的通道中不停的跑，跑了很久很久，直到发现一个水潭，再没有别的出路，便一头扎进了水里，我知道若是落入他们手中是什么下场。”
　　桃孃说的这个通道和水潭，阿四再清楚不过，以及在那里发生的许多事。
　　“可能是老天怜我，我竟从另一个水潭里出来了，但是我不敢停留，依旧是没完没了的跑，我知道后面的人还在追，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那个浑身是仙气的人在追我，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我觉得自己实在跑不动了，才发现我已跑到了孟山的地界，腿脚一软，竟倒在了草丛中，直到傅瑜把我救起。
　　后面的事上神就都知道了，傅瑜救了我，我很感恩他，他甚至怕我被别人欺负，还把我送到彼时还不是上神的君女面前。那人后来又来了孟山几次，但我不知道他在顾忌什么，却从来没有进来过，我害怕的要死，我知道只有傅瑜能保护我，我就这样在孟山躲了百十来年。”
　　“想必你们这次来合虚山，也不仅仅是因为傅瑜的族人不允许你们在一起吧。”阿四喝了一口茶问道。
　　“是，我在魔界，有一次无意间看见清曳上神去找黑帝梵蟜，当时就知道魔界也不能久留了，又恰逢魔界向仙界宣战，就以眼下要生产，傅瑜要回孟山同魔界对抗为理由，让傅瑜送我来上神处，我知道现在唯一能救我的，便是瑶碧上神。”
　　“桃孃，本上神最不喜欢的，就是暗地算计。”阿四神色肃穆的看着桃孃，一字一句的说道。
　　桃孃慌忙起身下了床榻，跪倒阿四面前，泪水涟涟的哭诉道：
　　“求上神原谅我这一回，我保证是最后一回，当时我除了保护自己，更是为了保护傅瑜的孩子。”
　　“后来你来到合虚山跟本上神说的那番话，明知道会惹恼本上神，也是为了试探一下本上神对傅瑜的态度，对不对？”
　　“是的，当时在孟山的时候，我便知道傅瑜喜欢上神，可是我害怕傅瑜和上神在一起后就不在保护我了，我还害怕那人迟早有一天会走进孟山，来抓我。”
　　我私下怂恿傅瑜带着我离开孟山，害得上神和傅瑜分离。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不敢乞求上神的原谅，但当时我别无选择。
　　后来我和傅瑜来到了魔界悄悄的躲藏起来，我知道傅瑜并不喜欢我，他只是一时气愤才离开孟山，我怕他后悔，便千方百计的讨他欢心，他也是近几年才慢慢把心思放在我身上，他是那么正直善良，而我只能偷偷的愧疚。”
　　“看来你并不是真心喜欢傅瑜，而只是想用他来保护你？”阿四冷声的问着桃孃，门口的那一角衣袍随风摆动，想必也是站了许久，总该是帮他问一问。
　　“不，不，我当然喜欢，从他救起我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喜欢，可是我知道我不配，那时他喜欢的是上神，而我和上神之间简直是云泥之别。
　　所以我求上神，别告诉傅瑜好吗，别让他知道我的过去，我只告诉他我是从魔界偷跑出去的。”
　　呼的一声，门帘被掀开，傅瑜满脸铁青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清池抱着那个小狼崽。
　　“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你在骗我，居然还打算一直隐瞒下去，就算你告诉我，怎么就知道我不会帮你？”
　　桃孃顿时跌倒在地，跪着爬到傅瑜身前，抓着傅瑜的衣袍，嘤嘤的啜泣道：
　　“可你并不会喜欢我啊。”
　　阿四起身示意清池一起离开。她倒是不担心傅瑜和桃孃从此以后会是陌路，以桃孃的手段能把傅瑜拴在身边几百年，这次虽是惹恼了傅瑜，想必重拾旧情也是早晚的事，何况还有了个小狼崽在。
　　阿四走的时候，让清池留给傅瑜一句话，告诉他合虚山不可久留，孟山既然回不了，那就只能回九霄。她会跟天帝讲一下桃孃的情况，只说桃孃在仙魔一战中及时提供了消息有功，回头在九霄上给傅瑜安排个守卫的差事，也算能护得了傅瑜一家。清曳再怎么样，也不会在九霄上杀人灭口。
　　清曳的思极宫矗立在巍峨的昆仑山顶，阿四站在空中，本想进去问问清曳，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他真的要取天帝而代之？阿四当然不会傻傻的以为清曳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知道，即便没有自己，清曳也会这么做，究竟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
　　可是以清曳的心思，自从上次阿四带走桃孃，他就该知道阿四早晚会知道这一切，他若真的想阻拦，阿四不见得能带走桃孃，更不会留桃孃到今天，这是要借桃孃的口让自己知道他的决心？
　　这样一来，阿四找与不找，又有何区别，既然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看着他接下来要做什么。按理说阿四应该把这件事禀明天帝，可是她不想，她不相信清曳会做的如此决绝，她更愿意事情还有婉转的余地。
　　想到这里，阿四转身回了孟山。她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玄骐，没想到，玄骐听完并没有惊讶，反而是一声长叹，
　　“你可知当时帝父为何没有让你跟随诸神一起陨落？”
　　阿四不解，难道跟清曳有关？
　　“当年清曳和祝融闹得不可开交，祝融性子火爆，而清曳深沉内敛，但却过于偏执。若不是天帝暗中相帮祝融，恐怕祝融早已被清曳消灭。当时诸神陨落，清曳是帝父唯一的不确定，知道你与清曳交好，这才留你在后世，算是对他的一个牵制。”
　　阿四听完默不作声，她原来竟从未看懂过帝父，更不曾懂过清曳。
　　阿四照常每日给幾寻擦洗，又定期向幾寻体中注入一丝神力，以保持仙体不衰败。算算日子，幾寻在凡间也有些时日了，也该去看看，于是起身前往九霄，去司命处查看幾寻如今投的是什么样的人家。
　　司命正在府邸的命缘池旁，欣赏自己的杰作，不禁翘着二郎腿越看越得意，阿四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副情境。司命见阿四过来，赶忙迎上前来，
　　“上神可是来看殿下过的如何？那正巧，快来快来。”
　　说着把阿四引导命缘池旁，还给奉了茶。阿四照着司命的指引往下一看，就见池中如此一番景象：
　　供奉着如来佛祖的大雄宝殿宏伟非常，廊檐翘脊，殿前炉中香烟袅袅，紧接着，就是一排排披着加沙的光头和尚，敲着木鱼念诵经文。
　　殿前的香客络绎不绝，按理说幾寻此时在凡间的年纪该是一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可实在看不出到底哪个是，便问司命：
　　“到底哪个才是殿下？”
　　司命得意的嘿嘿一笑，手往下一指，果然命缘池的画面瞬间放大，画面停留在一个长相俊俏的小沙弥脸上，
　　“这，这就是太子殿下？”阿四惊的手中茶杯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正是正是，怎么样上神，你放心，这回绝对没有什么情缘，一世孤鸾，每日只知吃斋念佛。”
　　阿四的嘴角有些抽搐，不知如何是好，这，这也未免太孤鸾了，本来还打算没事的时候常下去看看，这回可是以什么身份下去才好，阿四不禁有些头疼。
　　“怎么看着有些不对？”阿四见画面中的小和尚眼神呆滞，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就是敲木鱼的动作也比别人慢上许多。
　　“自然是不对，上神要理解，殿下本就魂魄不全，投到肉体凡胎就如同人间的痴儿。但是上神别担心，这种情况会随着殿下魂魄渐渐补全而有所好转。”
　　听司命说完，阿四不禁心疼的说道：
　　“那凡间可有照顾他的人。”
　　“这一届泉隐寺的住持是西方二十四道尊者之一的却水罗汉转世，法名智威尊者。恰逢莲花盛会在即，下界游历，也是太子殿下该有这糟佛缘，我便把殿下的神识投在一个被抛弃的婴孩身上，这婴孩本出生便被父母遗弃，活活的冻死了。
　　我把婴孩放到寺庙门前，便被住持智威法师收养。上神放心，法师待殿下很好，每日派人精心侍候，而且一点点的教授经文诵读，寺院本就是清修之地，又极具功德，这对殿下修养神识是极好的。”
　　很难听到司命能耐心说这么长一大段话，知道是怕自己难过才细致的从头讲起。阿四离开司命的府邸，便直奔凡间的泉隐寺。
　　泉隐寺地处京都郊外的泉隐山上，寺庙因山而得名，皇家礼佛也经常在此处，所以香火格外旺盛。寺门两侧提有一副对联，左书‘心本绝尘何用洗，’右书‘身元无病岂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