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48、冷战

　　阿四又思极跟幾寻的冷战，更是烦躁的不耐周旋，想她拐了这么多的弯都未说清此番来意，便直言道：
　　“祈莲君女今日来所为何事？若是无事，恕不远送！”
　　“上神莫急，祈莲只因上次与小上神有缘，来探望一二，再者上神既为人母，自然不会让小上神随意认他人做父。”
　　“我儿认谁做父，想必也不干君女关系罢。”
　　终于说到重点了，阿四心道。
　　“祈莲只是觉得上神不该由着别人误会清曳上神，清曳上神天人之姿，自当以良配。”
　　阿四一声冷笑，还未说话，就见祈莲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俯首哽咽道：
　　“祈莲此番前来只为上次连累小上神之事请罪，望上神宽宏大量，饶了祈莲这一回，祈莲只是倾慕清曳上神，不会跟上神争什么，求上神成全。”
　　阿四抬头，果然见清曳站在不远处，正往此处走来。
　　若是以前，阿四不喜这九尾，定起捉弄之心，与清曳故作亲密状，亦或是她既然这般喜欢做戏，就顺着她演，罚她到碧霄宫里做个洒扫的仙侍，伺候个百十来年。
　　可现下她却是没有这般心思去周旋这九尾，更是不愿意挡了清曳的姻缘。这各人的因缘际会各不相同，即便无心促成，也不愿存心去破坏。
　　“你既知罪便下不为例，你倾慕谁是你的事，与我何干？下次要是再敢拿我儿做祟，就算你躲到青丘，我必追之，剁了你的九尾给我儿做云肩。”
　　阿四说完，抱着虺儿转身回了寝殿，留外面两个自去计较，水浑自是蹚不得，谁弄浑的谁自己清去。
　　“阿娘，你真要剁了她的尾巴么，那我还是别喜欢了。”虺儿第一次见阿四说这狠话，难免有些受惊吓。阿四抚了抚他的头说道：
　　“唬她呢，只是以后你要再见着她，离着远点，免得再拉你落个水什么的。”
　　虺儿点了点头，抬起小脸，很是骄傲的说：
　　“我知道她是故意拉我落水的，只是从前在孟山的时候尨哥哥带我们在生水里游泳，我游的最好。只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拉我落水。”
　　“因为她想当你的清曳舅母，就是不知道你清曳舅舅喜欢不。”阿四说的漫不经心。
　　“清曳舅舅定不会喜欢，她不好。”
　　“你怎知道清曳舅舅不喜，不过她确实不好，以后我们给舅舅找个好的。”
　　虺儿似想到了什么，顿了顿说道：
　　“阿娘，她说的可是真的，你会让我认别人做爹爹么？”
　　“爹爹哪有认的，你就一个阿爹，只是他被黑山老妖抢去的时候生病了，不认得虺儿，才会跟虺儿那般冷眼，虺儿可会恼恨？”
　　“阿娘我知晓了，下次我把好玩的都分给他，也再不恼他，会跟阿娘一起保护爹爹不再被黑山老妖抓走。”
　　阿四的猫心甚慰，觉得打铁得趁热，翻出一本孝经，带着虺儿摇头晃脑的念：
　　“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
　　过了好一会儿，清曳上神走进来的时候，见得就是娘俩一起摇头晃脑的情景，想到自己在外面被一顿歪缠，好不容易脱了身。祈莲明明是来找她的，她却跟没事儿人一样，对自己当真是肝脾肺肾俱全，只是无心。
　　虺儿见清曳走进来，放下手中的书，跑过去拉着清曳的手道：
　　“清曳舅舅，你别找那个女仙做舅母，她不好。”
　　“哦？她哪里不好？”清曳心头升起一丝希冀，抬眼看着阿四。
　　“那个女仙除了尾巴好看，别的都不好，阿娘说以后我们会给舅舅找个好的。”
　　清曳心头那一丝希冀顿时‘呲’的一声化成一缕烟，被水浇了个透。
　　“你当真这般心狠，即使你不喜，也不用急着把我推给别人。”这话虽是看着虺儿，却是对着阿四说的，阿四岂能听不出来。
　　“我心里怎能没有阿兄，呵呵......，上古的真神只余了我们俩，我自然要为阿兄多考虑一些。”阿四讪讪的说着。
　　“我所求不为别的，只望在你心里能有我一席之地，并不求你要忘掉什么，你又何必急着往出推拒。”
　　虺儿看着两人打机锋，坐在清曳腿上眨眨眼，说道：
　　“清曳舅舅别难过，虺儿心里有舅舅。”
　　这一句话顿时缓解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清曳的脸色也有所舒展。只是此时门外站着的天后，心里没法舒展了，略有犹豫，便带着一众仙侍走了进来。
　　天后似是对殿里的情形视而不见，笑呵呵的对着清曳上神打招呼，
　　“清曳上神也在，能时常来探望之情不能言表，不枉天孙称上神一声舅舅，思极宫可有什么短缺可派仙侍随时告知于我。”
　　天后私下里对清曳上神‘思极宫’这个名字颇有微词，不止一次和天帝说过，如今九霄谁不知瑶碧上神的本名是孟极，这心思昭然若揭，可又没有办法。
　　阿四见清曳嘴角又开始抽搐，知道他肯定在这儿呆不久了，果然，清曳起身客气了一句“不必劳烦”就抬腿走了。

　　这日之后，天后每日都过来陪虺儿待一会儿，时间长短不定，和阿四也有的没的聊着，明知道关雎宫这些时日过的水深火热，却也只字不提。
　　只是阿四听身边的仙侍说，思极宫这些日子新去了好些貌美的仙娥，个个窈窕，而且听说天后私下没少找一些仙君洞府和海里龙王的君女来九霄串门，连鳌海的姬柳都找了来，也不介意有什么前科。
　　一时间思极宫门庭若市，总有君女上神有事没事的路过，崴个脚啦落个水啦丢个帕子啦花样百出，阿四听后也是忍俊不禁，姜还是老的辣。
　　清曳终于不堪其扰的离宫出走了，临走前还到碧霄宫来道个别，给了阿四一个玳瑁的小铃铛，阿四摇了摇，并未听见什么声响，清曳说他在这铃铛里施了仙术，平时不会响，如果有事用力摇晃，清曳不管在哪里都会听见。
　　阿四想起他和幾寻认识这几百年，还未送过对方什么物件，每次都是阴差阳错的错过，真正接受对方平和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这样想着，闹别扭的心思就有些淡了，只是还有些拉不下脸来主动去和好。
　　也不知道那个呆子在关雎宫过的怎么样，当时一晚没在，就又摔盘子摔碗的，这都十来天了，也没见什么动静。
　　当然清池这边跟着自家殿下在关雎宫里，画了一地的废纸，也表示很无奈，能想的办法他都想了，殿下现在不能以常人论，可涉及到小殿下了，这就不好办了。再怎么说那也是自己亲儿子，跟亲儿子抢东西，真是出息大发了，清池真觉得自己是操碎了心。
　　因这几日天后经常过来，阿四也有自己的时间出去办些正事。先是去了司命的府邸，翻了一遍命格册子，又到命缘池里把这几百年里前前后后有可能的异事都看了一遍，司命苦着脸说：
　　“上神有所不知，我这命册能写凡人命数，却写不了神仙的命数，风三公子和殿下的魂魄都有神识，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入我这命册，真神和仙神降世都需渡雷劫，每一笔雷劫都会记录在神台的桓表上，上神要不到那里去瞧瞧？”
　　阿四自司命处出来，直奔神台。她曾问过阿娘，自己出生时阿娘可曾渡过雷劫，阿娘说那是自然，只不过有你阿爹和几个兄长护着，并未受什么大罪，至于多少道雷劫，阿娘说只知道比几个兄长多，一时慌乱也未计数。
　　神台上仙云缭绕，众星绚烂辰极，万物归仁，玉石擎天桓表立于当中，巍峨壮丽，祥云图腾环绕，一只朝天吼蹲坐在柱顶，据说每有雷劫，便能听见吼声阵阵。
　　阿四飞升到桓表前，神识默念三哥的名字，桓表果然闪过一线光芒，风泽的名字隐隐闪现，只是除了记载有三十六道天雷外，再无其它。
　　阿四压下心头的失望，又默念了一遍幾寻的名字，光芒闪过，另阿四意外的是，幾寻降生时竟是八十一道天雷，怪不得当初生虺儿的时候也是八十一道天雷。后面另记载有十八道天雷是上次历劫时，归位后强行入体所受，阿四记得还丢了六千年的修为。
　　出了神台，一路神色恹恹，不知不觉来到了玄清观，有些日子没来，变化还是挺大的。只见一直紧闭的山门大开，信众源源不断的往来于山上，仙障依然在，只是拦了一些妖魔鬼怪，凡人自是拦不着。
　　阿四一路好奇的来到正殿后院，立在半空中向下俯瞰，索性后院并没有什么凡人道士道童，倒是龙萫着了一身浅黄色道袍，一根木簪把乌发绾于头顶，手持拂尘，老神在在的半卧着喝茶。
　　既然来了，肯定要是讨杯茶的，只是观里旺盛的香火又是怎么来的，有段日子没来这两人倒是能折腾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