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47、争鱼

　　酒过半酣，看时机差不多了，阿四和清池按照之前的对好的脚本，清池伺候幾寻梳洗后，扶到床榻上，阿四也跃上床榻，待幾寻闭上眼睛呼吸均匀的时候，跳下床走出房间，直奔水榭凉亭，那里有清池一早备好的酒壶和酒杯，阿四现出人形，趴在石桌上......装睡。
　　天色渐亮的时候，阿四是被冻醒的，还打了两个喷嚏，一看自己还在凉亭中，装睡变成了真睡。看看四周，哪有半个幾寻的影子。
　　闷闷不乐的回到幾寻的寝殿中，只见某殿下睡的正沉，呼吸都比往日重，房间还弥漫着桑落酿的酒香。
　　再去瞧清池，捧着被角睡的口水横流，还不时的吧唧嘴，也不知梦见什么美事。阿四在院中越想越气，凭什么自己冻了一晚上，凭什么，还没人知道！
　　幾寻和清池是被冻醒的，殿中的门和窗全都开着，还刮着莫名的寒风，不知道的还以为风伯站在门口了。
　　第二日的时候，阿四和清池重新研究了一下作战计划，汲取了昨天幾寻喝的太多睡死过去的教训，傍晚的时候，没有给幾寻喝酒，阿四也少喝了一些。
　　夜半的时候阿四悄悄来到了凉亭，依旧是昨天的姿势，这次清池悄悄守在他家殿下的门外，以防他家殿下没发现，又让上神白白等半宿，那明早估计整个关雎宫就得结冰了。
　　幾寻半夜醒来的时候，确实发现手边没有了毛绒绒的一团，起身在寝殿内找了一圈，这才紧张的开门向院中找去，清池作迷糊状，也跟着找，在清池的引导下，幾寻在凉亭内发现了一个女子。
　　阿四并没有睡着，听着脚步声过来，心里暗道，糟糕，忘了让清池去逮流萤。
　　察觉有人把自己扶起，阿四睁开迷蒙的双眼，一张细长眉眼的白皙面孔看着自己说道：
　　“你为什么在这里？”
　　阿四低着头，揉了揉冰凉的面庞，想让面上多一丝红晕，刚要张口，就听道：
　　“你可见到我的阿四？”
　　阿四一顿，头差点磕在石桌上，瞬间抬起头，翻了幾寻一个白眼。得，这两天都白折腾了，阿四一拂袖，转身走向幾寻的寝宫。
　　清池知道，自家殿下要没好日子过了。
　　幾寻回到寝殿的时候，见一个白团趴在床榻上，翻身上了榻，只是这一晚，这白团都只是尾巴冲着自己，有些怪异，又有些熟悉，嘴角向上翘起。
　　果不其然，第二日，清池就见白团早早的蹲在荷花池边，盯着里面的游来游去的锦鲤发呆。自家殿下还未走到近处，那白团就昂着头转身走开。早饭也未同殿下同桌，殿下有些闷闷不乐，看看清池，又看看殿外的白团，清池表示他也没有办法。
　　这一天，阿四都没去找幾寻，自顾自的晒太阳，爬树，看鱼，听着幾寻自顾自的念话本，时不时的偷偷抬眼看自己，阿四都只当没看见。
　　下午的时候，阿四见清池和幾寻两个人在庖厨进进出出，不知在鼓捣什么，于是悄悄走到凉亭里，只见清池在院中架起了一个火堆，也不知道在哪里弄来的柴炭，这在九霄可是不多见，又在荷花池里捞出了前些天阿四从生水里带回来的鲜鱼，收拾一番串在一个光滑的树枝上，递给幾寻，告诉幾寻怎么翻面。
　　阿四望着远处飘来的鱼香，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故意在幾寻面前晃了一下，昂着头走到不远处的石桌上。清池走到幾寻耳边，嘀咕了一会儿，就见幾寻朝阿四的方向走来，阿四表示自己并不情愿被抱到火堆旁，待幾寻把一条烤好的鱼递到阿四嘴边的时候，也表示自己并不情愿要吃，是你硬塞给我的。
　　被这鱼香吸引来的，并不止阿四。天后抱着虺儿走进来的时候，阿四也吃了一惊，有些尴尬的从幾寻身上跳下来，现出人形走过去，接过看到阿四的跑过来的虺儿。
　　天后似没注意到院中情形一般，怕阿四尴尬，只走到幾寻身旁，问了问清池幾寻的近况，因着虺儿在，天后也有些日子没来这关雎宫了，听清池说完，也不禁有些惊讶的看了看幾寻，看向阿四的时候更是多了一分希冀。
　　“阿娘，几日不来看我，原来是在这里偷吃鱼！阿娘太坏了！”虺儿鼓着小脸，似有些生气，又有些不舍的紧紧搂着阿四的脖子，阿四知道他是想念自己了。
　　阿四自然没有向天后隐瞒自己的行踪，只是没想到天后会这么快带着虺儿过来，毕竟让幾寻接受虺儿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虺儿太过想念你，夜间睡觉的时候总是喊阿娘，我和天帝有些不忍，就带着他过来了。”天后说完看向阿四，阿四笑了笑，抱着虺儿，走到幾寻身边，
　　“虺儿，叫阿爹。”
　　“阿娘，你把阿爹从黑山老妖那里救回来了？”虺儿盯着幾寻，跟阿四说道。
　　阿四有些黑线，故意听不见天后和清池齐齐的咳声。阿四把幾寻手里的烤鱼拿过来递到虺儿手里，
　　“这是阿爹给虺儿烤的鱼，虺儿吃吃看。”
　　“谢谢阿爹。”虺儿脆生生的答道，拿着烤鱼的手，张着双臂，想让幾寻抱一抱。
　　见幾寻向后退了退，阿四知他接受虺儿不易，并不打算勉强。又见幾寻上前一步，阿四内心一阵欢喜，以为他终于要有所回应，可见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用真心捂不热的，不由得有种自豪感。
　　眼见幾寻走上前来，却一把夺过虺儿手里的烤鱼，
　　“这是给阿四的！”
　　盼着阿爹许久的虺儿，正满心欢喜，没想见的却是幾寻的一脸视而不见，眼窝里顿时涌满了泪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紧紧抱着阿四的脖子。
　　阿四拍着虺儿的后背，一阵心疼，自从出生以来，还没见他这样哭过，可见是真伤心了，思及此处，不禁回头瞪着幾寻，厉声说道：
　　“那你说我是谁？”
　　“你......你......，”
　　幾寻也被唬的一愣，不知所措的看看清池，看看天后。
　　看着阿四抱着虺儿气冲冲的出了关雎宫，天后也顾不上许多，赶紧跟了出去。
　　清池望着自家殿下，这下真没救了，他眼睛都快眨酸了，殿下愣是看不出来。这下好，人家上神好不容易现个原身，天天变着法的哄你，你是楞不领情，还跟自己儿子抢鱼吃！真是出息大了，换谁也不理你啊！
　　天后自知今天的行为有些冒失，毕竟时机不到，事情好不容易朝好的方向发展了，又生生的断了，赶紧回去找天帝商量对策去了。
　　阿四红着眼眶抱着虺儿回了碧霄宫，彼此之间隔着的不是千山万水，而是对面不相识，她自己还好，心下有些埋怨自己过早的让虺儿知道。
　　虺儿哭的累了就睡了过去，她确是气着了，一想到他对待虺儿的态度，不觉有些心寒意冷。
　　这些日子身心俱疲，索性不管那些，把虺儿抱向床榻的里侧，自己在外侧和衣而眠。
　　阿四没想到，来到碧霄宫，头一个来串门的，居然是青丘的君女祈莲。
　　青丘九尾家从来都以外貌睥睨仙界，和凰族的傲娇不同，青丘无论男女，都美的千娇百媚，一颦一笑都仿佛媚从心生，慵懒高贵，凡间更有诗词赞道：绥绥白狐，九尾庞庞，成于家室，我都攸昌。
　　面前这只九尾款款走来，阿四正抱着虺儿在花架下吃着鲜果看话本，虺儿显然认出了祈莲，正要从自己身上挣扎下来，被阿四一把揽住，坐着没动。
　　不是阿四存心要摆这上神的谱，那日阿四听闻虺儿和九尾一同落水，就知这其中必有关窍，事后一番打探，果然是这九尾为了接近清曳，洋装失足落水。她愿意作何手段攀清曳都与自己无关，只是不该连累虺儿。
　　思及此处，只待祈莲款款的拜了个上神的礼，阿四才抬起眼皮看了看她，示意她在一旁坐下，知她必是有意来此，只等她自己开口。果不其然，片刻后祈莲幽幽的说道：
　　“听说上神的阿娘是我九尾同族，论起来我还得叫上神一声表姑母。”
　　“既然早知道有这层关系，怎么未见你早些来拜？唔，想来你们青丘并不待见我们这些舞刀弄枪之辈。”
　　她不提还好，一提阿娘阿四更觉不忿，当初若不是他们青丘拦着，阿爹和阿娘也不至于落人话柄。
　　“上神误解了，祈莲也是上次来九霄初见上神，遥遥一见还未来得及打招呼。”
　　阿四想起上次确实是露了个面就走了，心下也不愿再就着这话儿往下说。
　　“上神容姿非凡，仪态轻盈若纤，竟丝毫不像生了孩儿的母亲呢，”
　　“哦，孟山的女姬生完孩儿都是这般仪态，有甚奇怪。难道你们青丘女姬有不同之处？”
　　祈莲神色变了变，仿佛有些意料之外的不好相与，急忙改变话锋：
　　“那倒不是。小上神这般聪敏俊朗，颇有其父之风采，想必太子殿下必是深感欣慰。”
　　三句话有两句离不了自己生了孩儿的事，明知她在暗示什么，阿四却洋装不知一般。
　　早知上次碧池一事，势必整个九霄都已传遍，心下却不以为然。只是如今幾寻的这般状况，却不愿别人拿此来说事，话不投机便有逐客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