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桑》冬日鸢尾

46、养猫篇

　　清晨，幾寻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大对，一团毛绒绒的，往自己的怀里拱了拱，貌似体形大了一圈，眼神漆黑水润，炯炯有神，不像之前的蓝绿色总是透出些许懒散。
　　而且之前这白猫在榻上总是喜欢窝在床尾厚厚的云被里，今日却总是喜欢往自己身上拱，手指轻抚皮毛，滑腻柔顺，也比之前的手感好了太多。不知为何，心中却生出一丝熟识之感，仿佛阿四就该是这样的。
　　幾寻唤清池更衣的时候，跟清池大概说了说白猫的变化。
　　清池说，这次脱毛换毛换的比较彻底，皮毛的手感自然会好很多，也是在长身体。
　　吃早饭的时候，幾寻更是诧异，往日这只白猫什么都不吃，似乎只吸这灵气就能吃饱，幾寻自己吃的是清池用灵芝仙草熬的药粥，少有荤腻。
　　今日幾寻吃的自然还是药粥，清池又拿了一碟糖醋烧鱼，却是摆在已经在旁边蹲好的阿四面前，清池见阿四抬头瞥了瞥自己，一副不甚满意的样子，以眼神示意，下次换个做法。
　　阿四这才低头，优雅的小口啃着鱼肉，啃了一面，抬头看向幾寻，清池正在拿勺喂幾寻喝粥，
　　“殿下，给她那鱼翻个面。”清池倒是想自己动手，上神也得愿意才算。
　　“哦。”幾寻一手捏住鱼头，一手捏住鱼尾，小心翼翼的翻了个面，就见阿四低头继续慢慢的啃鱼。
　　吃完早饭，阿四拿着锦帕自己擦了擦嘴，以前原身的时候这些都不许要自己动手，如今他自己还得别人帮忙，就不计较这个了。
　　在幾寻诧异的目光中阿四走向庭院，上次来没有注意，如今的庭院跟以前变化很大，那时自己拉着清池规划的荷花池和桑树花丛、水榭凉亭、假山奇石，都一一实现，而且还很用心思的多了许多藤萝花草在亭台周围攀爬蜿蜒。
　　阿四蹲在荷花池旁，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各色锦鲤，心下怅然，她需要幾寻尽快的熟悉自己，被忘了的感觉很不好。
　　“清池说，这里的鱼不能吃。”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把自己抱在怀中，看着自己说道。
　　阿四用一只爪捂住了眼睛，她当然不是来惦记这鱼的。
　　阿四见幾寻把自己抱到甘柤树下的藤椅上，闭着眼睛，一晃一晃的晒太阳，若是平常，她很喜欢，可是现在，不行。阿四从幾寻的怀里跳下来，找到清池，让清池拿一副棋盘来，再拿一盘桑果。
　　幾寻不明所以，阿四看了看清池，清池咳了一声说道：
　　“殿下，这是棋盘，四......阿四她要下棋......，这样，谁赢了许谁吃一粒桑果，好不好？”
　　阿四见幾寻点头，示意清池把棋子摆好，自己执黑棋，幾寻执白棋。自己的白爪每走一步黑棋，那边清池就和幾寻商量半天，走下一步白棋。
　　阿四看看日头，时光虽然慢了些，也总比之前那样一直杂草丛生的荒着好。
　　一上午下了不到十盘棋，盘子里的桑果几乎被阿四吃完，满嘴都是黑色的果水，在白色的皮毛上愈加明显，另一边清池用愤愤的眼神看着阿四，示意放放水，一副他主子被欺负了的模样。幾寻则可怜巴巴的看着阿四吃了一个又一个桑果，沾了满嘴，最后竟嘴角上翘的笑了。
　　后来清池去准备中午膳食的时候，阿四去示意清池，换一样鱼的做法，清池破天荒的显得很有耐心，告诉阿四，
　　“上神或许不知，这是三百多年来，殿下第一次笑，”
　　阿四看着清池红红的眼眶，转身去找幾寻，见幾寻还在那里研究手中的白子，一下跃到他身上，眯着眼睛，享受温暖的手指传来的轻抚。
　　吃完午饭，幾寻主动说要下棋，依旧是阿四自已执黑子，清池和幾寻一起执白子，一下午过去，另外半盘桑果也进了阿四的肚子，阿四躺在幾寻的身上，打着饱嗝，想着明日得让清池多准备几种鲜果。
　　一连下了几日，阿四被鲜果撑的走路直晃，想着该把鲜果换成瓜子了。
　　后面清池见自家殿下连日来不停翘着的嘴角，伺候阿四更加殷勤，各种鱼的做法，什么濡鱼、蜜炖煎鱼、米鱼含肚、莲房鱼包、蒸鲥鱼、带冻姜醋鱼、蒜烧鳝、清蒸刀鱼、烧班鱼、醋搂青鱼，印鲚鱼、面煨鳊鱼、蒸鲈鱼等等，现在基本已经能总结出一本烧鱼食谱了。
　　忽有一日，清池去准备花样烧鱼的时候，阿四在百无聊赖的随便推了一个黑子后，却听对面幾寻低低的说了一声：
　　“我赢了。”
　　阿四不可置信的挣开眼睛一看，可不是，盘上的黑子不知何时已经所剩无几。
　　接下来几盘，阿四试着用心好好的下，但发现最后都是白子越来越多，黑子越来越少。最终，那天盘里的糕点，大半都落入了幾寻口中，阿四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幾寻眼中的得意。
　　自知棋艺并不好，玄骐都懒得跟自己下，可是跟现在的幾寻下还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最终也落得一个子都不剩。
　　那天晚饭的时候，清池得意极了，连看阿四的眼神都带着挑衅。幾寻还破天荒的捞了阿四半条鱼吃，这也让清池很激动，自家殿下不吃荤腻许久，忙不迭的又去做了一条，让阿四和自家殿下分着吃了。
　　那之后，连着几天下棋，盘子里的鲜果或者糕点，阿四就再也没吃到过。又过了两天，阿四发现，她又可以吃到盘里的鲜果了，而且会吃到撑得打晃，阿四蹲在荷花池旁郁闷了，确切的说是狐疑了，看来需要换个战术了。
　　连续下了月余的棋，这中间阿四每次去看虺儿，见天帝天后都非常喜爱他，阿四很是放心，只是虺儿夜间常常要听阿四讲故事才能睡着一事，有些不适应，阿四常常夜间溜出关雎宫，把虺儿哄睡了才回来。
　　阿四又抽空回了趟孟山，看望了阿爹阿娘，回到玄骐处，带上几坛桑落酿，又拿了之前三哥给的话本，想了想又去三哥房里寻了一些话本，估计幾寻会更爱看一些。走到生水河边的时候还捉了几条鲜鱼，这才回了关雎宫。
　　本想从宫门入，想了想还是翻墙更好些，正从广袖里絮絮叨叨的往出拿带的东西，就听幾寻的寝殿里传来杯碗摔碎的声音。
　　清池跑出来见阿四慢慢吞吞的往寝殿走，苦着脸赶紧迎上去道：
　　“上神呐，您可回来了，殿下一早起来不见您，院子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早饭午饭都没吃，这不正跟我发脾气呢！”
　　阿四听完紧着两步就要往里走，又被清池拉住指了指身体，阿四恍然，变换了身形，这才进入。
　　幾寻一见阿四从殿门外进来，紧张的走上前，一把紧紧的抱住阿四，不再松手。
　　阿四见到幾寻紧张的表情，有些心疼的往怀里靠了靠。直到清池重新端来膳食，幾寻并没有像往日一样让清池喂自己吃，而是先把蒸鱼放到阿四面前，
　　“吃，”幾寻对着阿四说道。
　　见阿四没动，便自己拿起玉箸一块分给阿四，一块分给自己，直到吃完整条鱼，才自己拿起粥碗，三下两下的喝完，一旁的清池再一次目瞪口呆。

　　饭后，幾寻抱着阿四走到石桌旁，摆好棋盘，阿四伸爪把棋盘推到一边，幾寻有些不大高兴，固执的又把棋盘摆回，阿四却不理，示意清池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话本，放到棋盘上，用爪子翻开一页，看着幾寻，幾寻不明所以，还是清池上前说道：
　　“殿下，阿四是想你念给她听。”
　　幾寻点头，阿四翻一页，幾寻念一页。阿四其实是想知道幾寻灵识的认知程度，一下午念了一个话本，还念的毫无感情色彩，连最基本的断句都费劲，一旁的清池不停的添茶倒水，让阿四有些头痛甚至失望。
　　可那又能怎样，幾寻现在的水平也就比虺儿强上那么一点，无非是不用教认字而已，从下棋这件事上看，她毫不怀疑幾寻的可培养空间，可毕竟生生的只剩下一魂一魄，能到现在这个程度也是很不易了。
　　许是阿四想的太出神，没注意到幾寻突然不念了，阿四白白翻了好几页，阿四抬头见幾寻脸色有些涨红，一只手还放在小腹处，回头看了看清池.
　　清池也纳闷，低头见水壶，一拍脑门，赶紧扶着他家殿下走向恭房。
　　原来是水喝多了，阿四捧着肚子笑出了声，见幾寻一脸放松的回来，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尽快摆脱这原身，恢复人形才方便，之前听清池说起之前的那只白猫，变成人形的时候幾寻很不高兴。
　　傍晚的时候，阿四让清池多准备两个菜肴，又拿出桑落酿，把酒杯倒满，清池有些怀疑的看着阿四。
　　幾寻起先不明所以，在清池和阿四的殷勤注视下，喝了一杯，貌似觉得还不错，就又喝了一杯，阿四也低头舔着自己的酒杯，有些不情愿，有手却非得用爪。